《离你一微米》一方

5、五

　　一个人走在路上，是为了遇见能让自己停下来的人。
　　日子换了方式继续单调，却不再枯燥。
　　对于李米满怀愧疚的有求必应，虽不明真相，但不妨碍唐总监天生敏锐的洞察力和后天强大的执行力相当完美地结合一处，行之有效。
　　于是一个点菜挖空心思，一个下厨绞尽脑汁。
　　唐微微埋头进食时，李米就给她讲方文的事，关于来信和死亡；李米鞍前服侍时，唐微微就给她掰王洋的事，关于失踪的梦想。
　　好端端的病房成了怨妇集中营。
　　小护士顶着背脊阴风查房，迎面撞上唐总监哀怨眼神，急忙一个趔趄逃出门外，不忘砰地一声隔绝人造冷气。
　　“你就这么嫌弃我？”捏着出院单抖得哗哗响，责问得理直气壮。
　　李米敢怒不敢言：一个腹膜炎，打完点滴最多两三天消炎了事。您老人家愣是赖了一个星期，没见住在外面走廊上那位产妇的老公，天天抠着房门热辣辣盯着这边么？
　　唐总监不理她，认命的叹气，开始翻看文件：此次出差重任在肩，工作可不能丢下。李米上前熟练地支好床上小书桌，顺手拉开窗帘，好使屋子更透亮些。
　　暖黄阳光落在地板上，反衬出工作狂脸颊粉扑扑。长发别到耳后，耳钉大大小小闪着银色。
　　李米数到一半，愣住了。
　　那天晚上，不是早就一遍遍数过了么？
　　唐总监耳根清净，效率倍儿倍儿地涨，头也不抬没话找话：“既然方文给了你钱，为什么不真的去开家超市呢？”
　　李米话到嘴边，夭折在电话铃声中。
　　从唐微微的脸色便看懂了这不明号码的来处。
　　急忙找个借口脚底抹油，砰地一声将那声百感交集的“喂”字关在门里。
　　若无其事的席卷菜市场，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祖宗明儿出院，今天可得站好最后一班岗。挽着袖子正在洗鱼，砖头似的诺基亚嘟嘟嘟几声哼唧。
　　“李米，我回去了，谢谢你的照顾。”
　　那天聊得兴起，李米突然劈头一句：“他走了之后你这么拼命，是怕他混得不如意再回来找你吧？你还是担心他的，是不是？”
　　唐微微翻个白眼，没有回答。
　　“好。”手机吧唧丢在水池边。
　　下意识伸手掏烟，才发现因为顾及病人健康，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瘾了。
　　也很久没有开着出租车漫无目的地乱跑。
　　还以为看见了旅途的终点。
　　就差一点点。
　　也许就是一微米的距离，就像唐微微和李米。
　　啊呀，好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