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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袭 ...


  •   三月,春,乍暖还寒。
      晨,微寒,露侵衣。

      韩素漱了漱口,推门出房。合上门的时候,喉口发痒,一时忍不住咳了出来。
      一件纯白的裘衣盖上肩头,韩素到没意外,连头也没转:“你来了。”
      是肯定句。
      身后的人沉默了半晌,答道:“是。”
      韩素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回过脸去:“什么时候来的?”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扫过他肩上被露水沾湿的衣襟。来人虽衣着整洁,但脸上眼色泛青,腭下一片新出的青白青白的胡渣。多日不见,严总管倒像是憔悴不少。
      严望咬牙:“今晨……”随后又像是不甘心似的补充了一句,“属下今晨获知少宫主的消息,一盏茶前已至。”
      “来得到挺快。”韩素点了点头,不知是为了那句“一盏茶前已至”,还是“今晨获知消息”。
      严望掌城中之事也快有五六年,从没像今天这般难堪。一个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休整不过几个月的十来岁少年,用了个金蝉脱壳的计谋掩了自己的踪迹,明明集了手下的能手花费了半月有余的时间才在今晨寻着了。听了这句“来得到挺快”,仿佛字字刺耳,可是眼前这人,说得云淡风轻,偏像是“今天天气如何”的口气。严望觉得自己像是贪食的鱼儿,虽被钓了上来,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本以为只是还寒的一时不适应,谁知回到城中就觉得嗓子不舒服,干干痒痒的,鼻孔也开始不通气。
      唉,感冒了。韩素心里叹了口气,吃了颗从伯爵店里挖来的感冒药,天还没大黑就扯了一床厚重的被子,上床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韩素觉得自己好像被梦魇压住了,虽然神志有几分清明,却一直也醒不过来。
      可怜的鼻子两个孔都塞住了,只好用嘴巴来呼吸。
      还没呼几口气,发觉口腔里伸进来一条软绵绵的舌头,堵住了他唯一的呼气孔。
      等,等一下。刚才伸进来的是什么,韩素问自己尚算清明的几分神智。是舌头!
      被憋红了脸的韩素突然张眼,用尽力,抬腿就踢。只听“咣”的一声,原本趴在他身上的那团黑影撞上了床边的小凳,连带的把放在小凳上的一碗水给掀翻在地。
      “来人!”韩素大怒,不顾嗓子的沙哑大喊。

      一时间,灯火通明。严望闻着禀报披了件外衣匆忙赶到
      少年半敞着里衣,坐在床上,手里拿了块帕子捂着嘴不停的咳,脸色潮红—— 一进门,严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怎么回事?”严望低声问身边的人。
      “是……是伊陵……”这边的人半吞半吐,那边的韩素已经停了咳嗽,向他招招手:“到大厅。”

      按照韩素的吩咐,严望把所有能进入韩素房间的人全部集中在大厅。可是,现在是什么状况啊——韩素批了件外衣,坐在主位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茶水中的泡沫。大厅的中间跪着私自进入韩素房间的伊陵正瑟瑟的发抖。
      韩素捧着手中的茶杯取暖,眼神扫过坐下的四张椅子——空着的椅子,实事上,这是城中“四公子”的位子,现在却空空如也。
      韩素看着那空着的位子,暗下冷笑。——弃卒保帅么?

      就这样,坐上的人不开口说话,厅中跪着的人也不开口求饶。严望望了一圈聚在厅里的人群,开口:“伊陵,是谁让你私自进入少宫主的房间的?”
      跪在那边的伊陵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对严望的话充耳不闻。
      “你进少宫主的房间想做什么?”严望好脾气的又问。
      “想做什么,是应该问他对我做了什么吧。”韩素心想,“不知道是怕我出丑,还是没胆量问。”他在心里冷哼。
      “没话说是吧,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韩素开口,“严总管,城里的规矩是怎样的?”
      严望停了停,叹了口气才说道:“丈责十鞭,以儆效尤。”
      十鞭么,韩素略略思索,同样看见伊陵在听见“十鞭”这个词时明显瑟缩了一下。
      “十鞭,是什么个程度?”
      “城里的鞭子是特制的,一鞭即可使人一月不能下地。”严望在一边解释。
      “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动机,让这个伊陵咬紧牙关不开口呢。”韩素虽然好奇,但面上并不露声色道:“嗯,既然不开口就是认了这个,那就……”话没说完,一直默不做声的伊陵开口打断韩素的决定:“少宫主,我不服!”
      韩素露出笑容:“哦,你有什么不服的,说来听听。”
      “少宫主处事不公!” 伊陵猛地抬头,一脸气愤。
      “放肆!”韩素摆摆手,阻止严望的呵斥。“不公,那你倒说说看,不公在何处。”
      话一出口,厅下跪的人反倒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从嘴中吐出一个名字:“流砚。”
      韩素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噢,话说起来,我到是好久没看到他了。”
      “您想见也见不到他了。” 伊陵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哼,他恃宠而骄,已经被赶出城去了。”
      “哦,是这样啊。”韩素漫不经心的应了一下伊陵的话,低头喝了口茶。
      反而是严望和伊陵等人一脸吃惊的表情,他们原本以为韩素会十分关心流砚的下落,没想到他却是这种反应。
      “呵,你们希望我是什么反应?生气?发怒?或者是拍案而起,让你们把他给我找回来?哈。”韩素翘了下嘴角,“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严总管亲自挑些精细的东西赏给他。”韩素的脸上依旧是笑容,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 伊陵口中不停的咀嚼着这个词,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向韩素。
      坐上了那个人回了他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不甘心被钓的鱼儿,在挣扎了半天后,终于颓然放弃……

      伊陵如同被放掉了空气的气球,瘫软在地上,边上的人正准备将他拖下去时,“等等。”韩素喊了一声,“严总管,我有处置人的权利吧。”他转头询问了身边的严望。
      “但凭少宫主吩咐。”
      “那好,既然有人犯了错那自然是要处分的,不过念在他尚无犯下大错,我就小惩大戒——该十鞭为三鞭,严总管,你去取了他的契约来还与他,支给他半年的工钱。哦,还有从我的月银里支些钱给他做看大夫的诊费。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起。”韩素顿了顿,“我希望,今后不再有此事发生。不然……”韩素猛地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砸,“咣当”一声响,在黑暗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分外响亮,“不要怪我不客气。”说完,示意严望处理接下来的事务,也不顾那些被他恩威并施的样子吓在当场的众人,自己批了衣裳施施然的回房间补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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