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御神决》剑寞

46、30、潜流

　　话分两头。
　　欧阳踉踉跄跄地沿着青石板小路向山下走去，只觉头难受得要死，举步维艰。或许自己就不应该出狐诉洞，他想道，以他目前的情况，遇见怪物只有送死的份儿。
　　旁边传来了人的呼喊声，接着欧阳看见一名绿水弟子正和一条龙蜥搏斗。欧阳注意到他们的时候那人正好被龙蜥的尾巴打翻在地，龙蜥张开大口，向后者咬去，一道光束击中了它。它哀吼，恶狠狠咬稀薄的空气，之后失去知觉的庞大身躯重重压在那人身上。欧阳两个起落，早到怪物身前；搬开龙蜥，露出下面的人来。人昏迷，欧阳在他的人中上按几按，这才悠悠醒转。
　　“你是……欧阳？”他第一句话便问。
　　“是，你伤得不重吧？”
　　“没事，”那人想坐起，却痛得哎呦一声，“妈的，我肋骨八成被那王八蛋妖怪压折啦，……那玩意儿死了？”
　　“死了！”
　　“被你打死了？我记得刚才白光一闪，那玩意儿就倒下了，这么说是被你一招打死了？雷师妹的老公，果然有些真才实学。”
　　欧阳和雷子华关系密切，青山这边还不怎的，绿水早传的纷纷扬扬。吕笛儿她们也零星听到了一些，恐怕真正没有听到过流言的只有欧阳和雷子华自己。欧阳大为窘迫：“小兄弟你可别乱说。”
　　“听泉峰上的那帮弟兄天天就谈论你们两个，说青山的雷师妹名花有主，杨傍歌还为之难受了好几天呢。”蓦然想到眼下大敌当前，实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欧阳兄弟，你是要去杀妖么？甭管我，自己先去吧。劳驾，把我的青龙剑给我，有了这剑，哪个妖魔像惹我都得先吃吃苦头。”
　　欧阳这才发现那人五步开外的草丛中躺着一柄长剑，色泽碧蓝，仿佛风平浪静的大海。俯身拾起，通体冰凉，心中一动：“你也是水系冰系的？”那人说：“不错，我是水系的，你是冰系的。咱水系冰系差不了多少，论造诣我可远远不如你啦。师父阳道是火系高手，因此徒弟个个修习火术；我偏反其道而行之，在水上下功夫。师父座下一百二十九名弟子中就属我个别。我入门较晚，功夫均由四师兄教授，他见我学水系功夫很是不快，老刁难我。我火了，找师父告状。师父比四师兄开明得多，说：‘既然九十七喜欢水系，就练吧，全派上下都习火术也没什么意思。’师父发话四师兄便奈何我不得了。”言语中得意异常。
　　他滔滔不绝地讲，欧阳一旁听着。见他还有说下去的意思，急忙让他打住：“那我先下去，你自己多保重。”兀自不放心：“你那柄剑借我一下。”那人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依言行事。欧阳持剑在手，长剑霎时发出刺眼的光芒，寒气袭人。他以剑抵地，在那人周围画圈后把剑抛给他。
　　那人微微笑道：“欧阳效仿孙悟空保护唐僧，这法儿可妙得紧啊。幸亏我身旁没个猪八戒，否则被撺掇出圈子，岂不痛哉？”
　　“这圈子倘若是小妖小兽近前，还可以应付一阵子；但倘若是泉先生或者个别特别厉害的兽，比如狐诉洞里遇见的那个，那我也没有法子了。”
　　“你就放心地去吧，没一个大人物会对我感兴趣的。”

　　阳道站在高台上，望着下面人与兽争斗，眉头紧锁。
　　——死伤之人愈来愈多，敌兽仍如潮水般涌来。天际阴沉沉的，没有一线曙光，难道龙虎派真如泉珂美所说，要在今夜灭亡么？
　　蓦地，他清啸一声，扑向一个已呈败象的弟子。那怪物只见红光一闪，登时没有知觉了。阳道踢开倒下的怪物，见徒儿满脸鲜血，喝道：“快下去休息。”
　　“师父，妖人不退，我决不下去！”
　　阳道还待再说，又一个庞然大物冲了过来，阳道刚要给它致命一击，它就先倒下去，露出了后面的人。
　　欧阳！
　　阳道大喜，说：“欧阳，有你来帮忙，真是好极了！”欧阳只觉脑袋愈发地沉了，血玉飞出，打死两条蛇鱼，问：“阳道真人，吕姑娘她们怎么样了？”
　　“不清楚，但愿她们平安无事。”阳道边说边打，忽听远方啸声隐隐，“欧阳，师兄在叫我，先行一步。”话未说完，人已跃在半空，向声源泉处飞去。
　　阳道这一走，妖魔更加肆无忌惮。欧阳见那绿水弟子虽受重伤，仍用袖揩了揩脸上的血迹，咬牙拼命，大是佩服，又觉得这样下去，他非死了不可，冲他喊道：“你受了伤，不要再打了吧！”
　　“要下你下，我情愿战死，也不会退缩一步的！”
　　欧阳见他身后有一个怪物向他发起突袭，他却毫不知情，催动血玉飞出，将怪物打伤在地。绿水弟子也没有说谢字，只是拼了命地砍杀。许多怪物被他的疯狂所摄，不敢近前。
　　又过了半个时辰，欧阳左臂被利爪抓中，鲜血淋漓；曙光将现，火烧云在天边涌动，大自然尽显心中丘壑，彩霞翻滚、变幻，艳丽无方，欧阳的心中却冷如冰。
　　他想到了自戕的阳峰，还有一路上那么多的死人，自己只怕很快也要步他们的后尘了。
　　雷子华还好么？琼能不能被救？
　　自己还能见到朝阳么？
　　天边，似有人头攒动，随及数人大喊：“静音寺僧人在此，妖魔快快纳命来吧！”
　　这么一喊，兽心大乱，人心大振，千余名僧人加入战团，便如虎入羊群，怪物大败，狼狈逃蹿。一名年长的僧人吩咐道：“斩草除根。快领人去追，遇上妖孽，全部诛杀，否则后患无穷。”另一僧人应道：“是！”领着绝大部分人去追杀妖邪去了，留下老僧等七人，走到阳真阳道面前。阳道深深一揖：“多谢诸位及时救援，使龙虎派免遭涂炭。”
　　一老僧道：“阳道真人过谦了，似泉珂美这等恶人，人人得而诛之，何谢之有？”
　　再说欧阳见诸僧来到，知道大家有救了，狂喜。这一高兴，刚才隐隐作痛的头犹如裂开一般，只觉天旋地转。那个绿水弟子吃了一惊，抓住他未受伤的右臂不住摇晃：“欧阳，欧阳，你没事吧！”又听得山上有人叫欧阳的名字，欧阳迷迷糊糊抬起头，见龙冰冰和雷子华双双向自己奔来。
　　“欧阳，你没事吧……你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欧阳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无事，问：“其他人……琼……他们没事么？”
　　“我让杨傍歌保护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
　　“其他人呢……吕姑娘、肖大嫂、何大嫂她们，找到没有？”
　　“还没……”雷子华话刚说一半，就听见有人大叫：“四师妹！欧阳！”回头一看，是吕笛儿和何月，喜道：“她们来啦！”
　　“琼怎么样了？”一见雷子华，吕笛儿立刻问。
　　“在狐诉洞里呢。”吕笛儿担心左琼，恨不得立时插翅飞进狐诉洞中去，何月看看欧阳，问：“你没事么？”
　　“没事。”欧阳答，“肖大嫂呢？”
　　“还没找到。”吕笛儿补了一句，“四师妹和欧阳你们别担心，青山除了琼和何师姐之外，最厉害的就属二师姐了，没哪头怪物能伤得着她的——欧阳，欧阳？”再看欧阳 ，人已晕了过去。雷子华急得泪水盈盈，何月说：“咱们找师伯，让他看看欧阳究竟是伤在什么地方。”
　　“他不过是轻微中毒。”冰冰第一次开口，“只需喝点滋补的药再休息一天就会没事了。”
　　“这位是……”吕笛儿试探着问。
　　“我叫龙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