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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令府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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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城南门,两名城卫睡眼惺忪,懒洋洋的将城门打开。这几月华城管制严格,只要有犯科之人都要严加首查。
雾色蒙蒙,进城的只有寥寥几号商人。城卫到也没多心,询问几句,盘查下商务,便就放人。就在他欠哈欠时,一面金灿灿的腰牌就伸到他跟前。
“去令府通报,令家小姐找到了。”那士兵瞌睡还未清醒,揉着眼的瞧近一看,三魂七魄立马归位,骇得双腿一软,直直跪下。另一名士兵虽没瞧清,可那牌子金灿灿的,就知不是普通来路,也赶紧跪下。
“殿下赎罪,殿下赎罪,小人无心冒犯。”戎装下城卫壮阔的身体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这人他是不识,但这腰牌化作灰他都认得。
“通知令府,人我给送回来了。”姜止澈罢手,懒得跟他啰嗦。
“大清早吵什么吵。”城门里头走来一支三人的巡查队,带队的男人体型高大,国字脸,一身铁甲乌亮,步履稳重。他身后跟着两位手持长矛的精兵。他便是令震宇曾经的亲兵陆九尘。
“陆,陆大人•••••!”两名士兵听见陆九尘洪亮的声音心窝提到嗓子眼。他们面色露难,害怕这次捅了篓子。
姜止澈见到有管辖权势的陆九尘,还没等他问清情况,金牌就递在他眼前。
“去令府通报。”
陆九尘眼神微凌,心下不悦。他虽不是大人物,但跟随令震宇驰骋沙场多年,骨子也有股傲气。他上下打量一番姜止澈,还故意在他残腿上停留须臾,心生轻蔑。不过那做工精细的轮椅上的三把长剑,却让陆九尘微微惊讶。陆九尘眼锐,这三把剑长短不一,却恰好为他形貌定制。但姜止澈生得细皮嫩肉,陆九尘认定他是那家骄横爵少,可惜三把好剑落得空装饰。华城这样爱摆阔的公子哥,他可见得多。
陆九尘不以为然接过金牌打量时脸色微变。但他金戈铁马征战多年,一块皇室金牌还不至于让他震惊失态。他从容不迫行礼“下官华城城守陆九尘参加殿下。”
姜止澈不耐的示手免礼“令萱芝寻到了,速速通知令府。”
陆九尘狐疑,抬首既,目光穿过姜止澈才看见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个歇气的蓝衣少年,而他背上则背着一名邋遢不堪的少女。
当下陆九尘大惊失色“下官领命。”他连忙吩咐身后的士兵前往令府禀告。
清晨商铺还未开张,只有零落几户起得早的小贩在张桌子摆凳。清净的街上一匹枣红军马风火疾驰。惹人奇得伸首探寻。
令府高大的朱漆门前,一名体魄健壮的士兵在两尊石狮前急速勒马,马儿长嘶一声,四蹄扬尘。他下马上前叩门吼道“陆大人有急事禀告令将军。”
“什么事这么早啊。”守门的小厮心情烦躁的蹬掉被褥。老爷才上早朝去,本想睡个回笼觉,就有人扰他清梦。他欠着瞌睡打开朱漆大门,探出头没好气的道“将军上早朝去了,午后再来。”小厮正欲关门,士兵却伸手拦住。
“令姑娘找到了,正在往府上送来。”小厮正准备破口大骂,这时也震惊。
他说什么,萱小姐找到了。小厮甩甩脑袋,顿时清醒许多。他一拍脑门,赶紧往刘总管屋里跑去,人都忘了招呼。这事要是耽搁了,可是要他的命。
他一路着急,也顾不得当道的丫头,见人就推,惹来阵阵不满。
“这陈坦是不是疯了。一大早的就风风火火的。”一名丫头整着衣裳不满的说道。
“就是。”另几名被撞到的丫头也一起抱怨道。“大清早的,还没开始干活了,就惹得晦气。”
“大家都闲着没事做嘛!”走廊上走来一名年龄去较长的丫头。她眉目冷淡,收腹昂首,到有几分威严。众丫头见来人,立马规矩站好。
“雨姐姐早。”
孔雨满意的点点头,心情大好,便又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她是令府三夫人的贴身丫鬟,因为机灵聪明深得三夫人陈蝶因的喜爱。令府上的丫头见到她,都会恭敬些,讨她喜欢。
“都怪那陈坦,大清早不知道抽哪门子的疯,走路都不长眼的。”一名丫头揉着作痛的肩胛,努眉抱怨道。
“行了。他往哪里去了。”孔雨不耐听这些。她心里生疑,陈坦这人平日里就做事拖拖拉拉,能让他这么着急的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丫头见没讨得好便指道 “好像是往刘总管院里去了。”
“好了。大家自个去忙吧。”孔雨遣散各位丫头,往刘总管院子走去。
陈坦跑进刘沉院子时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刘沉连礼都忘了行。刘沉眼瞧出了锐端,未追究反而扶住他。那双布满皱痕的手,看似苍老却藏强劲。陈坦哪有这么细的心思,又累得半死根本没注意。
“刘,刘大人。”陈坦站稳身子,咽了一口口沫“萱,萱小姐找到了。”
“什么!”刘沉惊呼。他瞪大双眼,扳紧陈坦双臂,追问“小姐人在哪!”
孔雨才到屋前门口,刚还在琢磨什么事,就听到等大事。令萱芝消失已有三个月,大伙都认为她死了。不过一个痴儿死了也不觉可惜。唯独令老爷当她是宝,四处招贴告示。
府上的夫人屡次上前说劝令震宇都惹得他大怒,此后便不敢再提。孔雨神色慌张,掉头离去。她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夫人。
“哎哟。”陈坦吃痛一叫“听说在送回来的路上。刚才有人前来禀告,现在他应该就在大堂。”
年轻的士兵被招呼到令府搓手擦掌颇为不惯,只敢正襟危坐。堂上的丫头见他像个木头,无不捂面吃吃低笑。须臾见刘沉阔步前来,士兵便连忙起身恭敬行礼“下官王季见过刘大人。”
刘沉年纪五十来岁,平日为人低调,不喜言语。令府上所有人都只知道刘沉是总管,却不知道他曾是令将军曾经的前锋,跟随令将军征战二十多年,耍得一手好枪。退役以后,刘沉并未回朝做官,反而来令家甘心做名总管。
“小姐人在何处。”刘沉严肃问道。
“从西门赶来,马上就到。”
“是何人寻到小姐。”刘沉问话时便未它意,可当他知道是谁时,心头也是诧异。
“五殿下。”王季如实答道。
大堂内气氛顿时安静。刘沉眉头紧皱,居然是五殿下带回了令萱芝。这事情莫非其中真有蹊跷。刘沉不敢自己定夺,一切得待将军回来再议。
果然没过片刻,陆九尘就将令萱芝给送了回来,并且连易北堂跟姜止澈二人也跟了来。其实他二人就是为了提前收了这五千两赏金。
两人是大摇大摆的走进令府。来到大堂,易北堂随理成章的坐下。他俊俏的脸颊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将本是给王季的茶自己却端来品尝,还连连道“好茶,好茶。”陆九尘心里一股怒火本是要发作,刘沉却不怒不愠的说道“刘沉参见五殿下,见过易公子。”
“久红将萱小姐扶下去。”见到一身落魄昏睡的令萱芝,刘沉震惊,眉头暗皱心道:将军府何等威严,他一定要将此人查出,将他碎尸万段。
在场的丫头都未认出令萱芝,现下个个瞠目口呆。令萱芝没死,但瞧这摸样根死了也差不多。
“秋浮、罗月去给诸位备上茶水。”刘沉沉住气吩咐道。堂内的丫头徐徐退下,却不料,一道绿影冲进大堂。
“萱小姐。”来人是名女子,样貌十七八岁,急切喊道。她三步并两步,上前紧紧抓住令萱芝的手,激动得泪眼朦胧“真的是你,真是你啊!小姐。”她全身微微颤抖,轻轻低泣。。
“月柔成何体统。”刘沉训诫道“快将小姐带下去换身衣裳。”
“是。”月柔擦干眼角,俯身施礼,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令萱芝回房。
“听闻五殿下恩师,易师父医术高明。”刘沉不紧不慢的说道“两位又是我家小姐救命恩人,本不敢再麻烦。但现下我家小姐身子不知有无大碍,实属迫不得已,还要再要劳烦令师走一趟了。”不等姜止澈反对,刘沉接着道“明德去将井字街易师父请来为萱小姐诊治。”
易北堂眼皮一抬,眉头轻蹙心道:这令府的人果然都不简单。这刘沉表面不明,还对他的狂妄以礼相待,其实心理对他们早就生疑。将自己师父请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好一网打尽。易北堂心里冷笑,这算盘打得精。
易北堂也明白这事迟早要被师父知道,所以也不阻拦。他就是苦恼,恐怕这五千两是落不到他的荷包了,连带下个月的月钱恐怕都要一起赔进去。
明德不动声色的退出。心头明白明着里是请易师父,暗底下会先安排一名大夫。
丫头们端着茶上来,大伙便抿着茶,刘沉在一旁简单的询问了易北堂几句,堂内气氛表明融洽。
“南无阿弥陀佛。苏昭凌见过五殿下。”一身朴素的妇人跨过门槛,她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步伐轻柔走进大堂。妇人未施粉黛,脸色微白,眉目清淡,宛如墨画。她向姜止澈微微欠身,以表施礼。
“大夫人请坐。”刘沉上前接迎。
“殿下对我令家大恩,令家谨记在心。令府若有怠慢,还请殿下海纳。”妇人眉黛平和,细语含笑“将军一会便早朝回府,我等先谢过殿下大恩。”她慢慢坐下闭目念珠诵佛。整个姜国都知道,令府大夫人菩萨心肠,在狗沟难民街建有积善堂,每月分配米粮。
“公主言重了,我等无心与令府牵有关系,若是要谢便将五千两先给了吧。”这话让在场人无不面色讶变。
令家就连皇后都想笼络,他却置之不顾。况且堂堂皇子怎会如此市侩,开头便提银子。众人盯着姜止澈,想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惜他双目镇定,字字如实,让人看不透。
众人甚是不解。他们自然不知道姜止澈并未住在自己府邸,并且整日还在药善堂做抓药童子,日子过得俭衣缩食。
“五殿下真是会开玩笑,五千两我定会叫人送上府上,府上还有些珍玩,若是殿下喜欢,可以随意去挑选。”苏昭凌难辨他话中真假,便投其所好。
“夫人美意,我们心领了。”易北堂这时优雅起身,向这位妇人施礼“珍玩不必了,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妇人将银两送上药善堂。”
苏昭凌浅浅一笑会意点头“好,刘沉吩咐下人去将殿下的银子送去药善堂。”
“是。”刘沉也觉迷糊。
令府大夫人其实是南洛国和亲公主,二十年前她金銮殿上献舞,一舞震姜国。本欲是想嫁给皇帝殿下,却不了皇帝却将她赏给凯旋而归的令震宇。
令家乃开国功臣后继,祖上跟随先帝征兵作战同生共死。先帝曾封赐令家先祖为“开国公”。之后令家祖上并主动退出朝政,隐于后山,安享天伦之乐,躲过一场同袍相残之灾。所谓将门出虎子,令家子女骁勇善战,在先皇去世不久,令家又被新帝召回朝政。
令家朱漆大门前一辆马车停下,家丁拉开大门。只见令震宇身着官服,威严不减。
“恭迎五殿下,招待不周处,还请见谅。”
他朝大堂走来,虎步生风,粗糙刚毅的脸上一双眼目炯明而深邃,剑眉之间皱痕若刻,举手之间霸气难掩。这个威信十足的男人,很难让人想到他会有一颗慈爱的父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