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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第三章 迢望远山常青 ...

  •   暮菖兰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一时兴起来到青荷镇。
      司云崖与青荷镇隔着千里之遥,更不在她返程的路途上,或许是因为皇甫卓的一句话,令她动了些许去见一见故人的心思。这二十年来她很少去任何会勾勒回忆的地方,她走南闯北数十年,经历了无数悲欢离合,见证过太多人世沧桑,自认为心已经足以无坚不摧,不会为外物所困扰。
      可惜事与愿违,她本该是个极尽洒脱的赏金猎人,却在很多年前遇见了放不下的人,每当回想起那个叫她“暮姐姐”的女孩子,她的心就会变得很疼。
      踏上青荷镇的石板街,她沿着路边小摊走了些会儿,忽然意识到周边的氛围有些异常。街上的人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着,他们会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路过的武林人士,有人的视线落在她的佩剑上,又小声同身边人嘀咕起来。她正想向路边经过的少妇询问唐家庄的位置,却见她吓得逃也般地跑了。
      她心中困惑,连着遇着几个人都是如此,终于忍不住伸手扯过一个正准备逃跑的小伙子,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问:“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这位女侠,我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那些什么魔君什么世家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就放过我吧……”小伙子哆哆嗦嗦地打着颤,说话也不利索,挣扎地扭着身子想挣脱暮菖兰的手。
      魔君?
      暮菖兰心头如重锤一震,手上一松,那小伙子得救般地松了口气,连忙踉跄着溜走。
      他说的魔君,是姜世离么?
      暮菖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原本是极恨姜世离的。那个人为了封印锁妖塔兵解在蜀山,是她一生无法磨灭的痛。她恨净天教,恨姜世离,恨枯木……可是,二十年前蜀山联合四大世家围剿覆天顶,净天教死伤无数,姜世离困于女娲血玉,厉岩奔赴蜀山盗出神农鼎为换主上一命,却不知被蜀山长老封印在何地。结萝闹出不少事,巫月神殿派了不少人追缉她,却始终没有结果。
      至于姜世离……当她得知这一切都是枯木一手策划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对姜世离的恨没有了任何意义。同样曾为枯木卖过命的自己,又有如何立场去恨一个身不由己的人。这世间任何人都有足够的理由去憎恨魔君,可唯独她,从不怀好意的相遇起就被剥夺了权利。
      往事如烟云,逐渐消散在她的心底,如今她只是不明白,魔君这一词已经沉溺了二十年,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样平凡与世无争的小镇之中?
      暮菖兰很想找人问个清楚,可周围净是对武林中人又敬又怕的普通百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暮夫人?”
      暮菖兰听见有人唤她,怔然回头,竟是一男一女。
      女子她似乎有些印象,一身橙黄色的衣裙,绣着繁复的荷叶,应是有过数面之缘的唐家小姐唐雨柔无疑。可她身边之人,暮菖兰虽从未见过,但他的相貌气质还有衣上细小的纹饰,都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太过相似。
      她惊讶道:“你是……龙溟?”
      那人似乎愣了愣,随即很快耸肩摊手一笑:“夫人怕是认错了人。”
      “暮夫人,这位龙公子并非你说的龙溟。”唐雨柔上前一步,“对了,暮夫人怎么会来此?”
      “原本是受了皇甫门主的邀约来此看你的招亲,却不料一进镇子上就见着一副模样。”暮菖兰看了眼周围,忍不住问,“雨柔,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唐雨柔面带愁容,皱起眉头:“是……狂风寨里的姜公子。被人指为是魔君之子,现在正在被押往折剑山庄。”
      “折剑山庄……他姓……姜?”暮菖兰低低地念着,忽然想起方才唐雨柔与那位龙姓男子行色匆匆的模样,仿佛明白了什么,“你和他是准备去找那个什么姜公子,帮他澄清?你爹同意?”
      “我……”唐雨柔低下头,依稀能看出她脸上可疑的红晕,“嗯……”
      看到唐雨柔的模样,暮菖兰心领神会。
      “方才你们说的那个狂风寨,在哪里?”
      “就在青荷镇外的山上……”唐雨柔犹豫地开口,“暮夫人,你……你要上山?”
      暮菖兰点头笑道:“要证明他的身份,去狂风寨不是最快的方法么?”

      夏侯瑾轩和瑕两人终于在猿啼峰上寻到了他们所需的风亮节。
      山中清静,只听得见低沉如凤凰鸣叫的声音。瑕四处张望,这才发觉原来声音竟是从那一丛风亮节中传出,惊喜地拉扯住夏侯瑾轩的衣袖:“瑾轩你听!”
      “清越悠长,倒是与昔日欧阳小姐的笛声相得益彰。”夏侯瑾轩仔细地听了听,细细地记下风中的曲调,“瑕若是喜欢,他日得空我吹给你听。”
      “哈?”瑕的视线收回到夏侯瑾轩身上,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会吹笛?”
      夏侯瑾轩含笑点头:“儿时向欧阳夫人讨教过一二,虽然比不得欧阳小姐三分,但也算得上通晓音律。”
      “唔,也对。”瑕笑嘻嘻地打趣儿他,“像你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儿肯定会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啦。”
      “什么叫……‘像我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儿’……”
      瑕看夏侯瑾轩一脸苦笑的模样,笑着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好啦,我说笑的嘛。”她忽然正色,认真地看着夏侯瑾轩:“瑾轩,你真的决定了吗?虽说用风亮节入药可以缓解病情,但还是无法根治……你真的不上蜀山么?草谷道长她……或许有办法……”
      “瑕觉得我的决定是错的吗?”夏侯瑾轩并不回答,只是反问她。
      “我……”瑕愣了愣,想了片刻,终是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可是……”
      夏侯瑾轩伸手打断了她的话。
      “瑕,我们没有时间了。”

      暮菖兰一个人踏进了猿啼峰,苍翠青山,一望碧绿。
      在青荷镇时她打听了猿啼峰的些许事迹,除却山上住了一伙儿山贼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传闻,何况她暮菖兰从来不把山贼放在眼里,往来也不过当做出入无人之境。她唯一好奇的,便是那个姓姜的狂风寨少当家。
      姜姓并不是偏僻的姓氏,同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根据她从唐家探听的情报看来,这个叫做姜云凡的少年,绝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山贼而已。
      据唐家人说,他身份败露源于一块玉佩,是皇甫卓和欧阳慧双双辨认出为欧阳倩昔日所有。那块玉佩是皇甫卓亲手雕琢而成,于欧阳倩金钗之年相送,玉佩正中刻着一个“倩”字。而姜云凡也亲口承认他的母亲便是欧阳倩。
      他真的是姜世离的儿子么?
      当年覆天顶几乎毁于一旦,唯独没有人知晓欧阳倩的下落。
      “姜世离……姜云凡……”
      暮菖兰一路走到后山,猿啼峰上唯独一处荒凉的地方,矗立着一座石碑。她走近一看,上面竟刻着“欧阳倩之墓”。
      在她记忆中才艺双绝,温柔娴淑的欧阳小姐,那一年跟随姜世离一道离开了折剑山庄。暮菖兰从未想到过再见面之时,竟是这般分隔阴阳、香消玉殒的场面。坟头杂草丛生,这碑已经立了许多年,她心中生出些许怅然,想要问一问这位欧阳小姐,跟着姜世离出走可曾有过后悔和遗憾。
      包袱中带着就酒杯,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的习惯。她从包中摸出瓷杯,复在包袱里反复摸索,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带酒上山。暮菖兰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着去到山下打一壶酒再回来祭拜故人,正转身之际,隐约听见有人在不远处交谈。
      “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是……”
      这个声音!
      暮菖兰猛地转身,对上那个人的脸。
      四目相对。
      手中的酒杯啪得落地,滚出很远,她却毫无所觉,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对人儿,说不出话来。
      “暮……暮姐姐……”

      两个时辰后,三人已经坐在青荷镇客栈的厢房里。一时相对无言,谁都不知应该如何开口打破这样的僵局。
      暮菖兰看着面前两个二十年容貌不曾有一丝改变的故人,心中的疼痛腾腾升起,恍惚回到了十岁那年回到暮霭村面对亲人朋友的悲苦。她不知道这二十年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如当年烂柯五年一般,她倒也认了命,至少他们还是活着的,至少她这二十年没有白等。
      但是她看得出来,他们有秘密。
      暮菖兰不懂医术,可善于察言观色,夏侯瑾轩的眼中带着的犹豫与隐忍她如何看不出来?瑕虽然气色比之过去好上许多,脸也不如曾经的惨白,可是她望着夏侯瑾轩的眼神里,是心疼与不舍。
      不舍……
      那个面对生死都目光坚定的女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她很不安,她害怕他们和过去暮霭村的村人一样,成了非死非活的人。
      “暮姐姐……”瑕犹豫了许久,坐到暮菖兰身边,拉起她的手道,“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多年……”
      暮菖兰鼻尖一酸,眼眶中的泪几乎要溢出来。
      “不打紧的,妹子……”她伸出双臂拥住了瑕,“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侯瑾轩这时也忽然附了一句:“抱歉,暮姑娘,我没有早些带她回来……”
      “大少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暮菖兰轻轻一笑,“只要你和妹子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下去。”她停了停,捋了捋瑕的发丝,状似无意地问:“你们为什么会去山上?难道,也是因为姜……狂风寨的事?”
      夏侯瑾轩皱眉:“狂风寨?”
      暮菖兰点头:“狂风寨的少当家姜云凡被指作是姜……姜世离之子,前日已被押往折剑山庄等待公审。”
      “姜……云……凡?”瑕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云淡天清拂风暖,凡尘俗埃本无牵……”夏侯瑾轩悠悠地念出了欧阳倩所写的那首诗,“我曾经……我想他应是姜兄……姜世离的儿子无疑。若证实了他的身份,只怕……”
      瑕有些急了:“那他现在被押往折剑山庄岂不是凶多吉少?就算他爹是净天教主,但他是无辜的啊。武林世家都是不讲道理的吗?”
      “妹子,你可别忘了当初姜世离在折剑山庄受公审的事。”暮菖兰冷笑,“那些武林世家的人总认为魔教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他可是姜世离的儿子,净天教的少主。净天教仍有余党藏匿于中原大地,若是有人号令必将卷土重来。那些世家门派又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那怎么办?”瑕攥紧夏侯瑾轩的袖子,“再怎么说他也是姜小哥和欧阳姐姐的孩子,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吧。不如我们……”
      夏侯瑾轩出声打断她,“不妥。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能贸然行事,这样反而会让他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瑕虽然明白夏侯瑾轩的意思,可按照她的性子还是按耐不住。她看向暮菖兰,哀求般地说道:“那,我们也去折剑山庄,一路上偷偷保护他?”
      “呵呵,妹子,不用担心。”暮菖兰神秘地弯起了唇,“在他去折剑山庄的路上他是一定很安全的。”
      瑕有点懵了。
      “送他去折剑山庄的人,是皇甫门主。他会保护姜云凡周全的。”
      夏侯瑾轩听见皇甫卓的名字,心中蓦然生出一层痛,他千方百计避开二十年前的故人,兜兜转转,还是没能躲开。命运没能用二十年切断他们的联系,注定要相遇重逢的人,无处可逃。
      他下意识去提起一口气,却呼吸困难,想要伸手去摸随身的药,忽然想起暮菖兰和瑕还在屋里,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暗暗地忍着一瞬间袭上心口的痛。原本强弩之末的身子,拿到风亮节本是为了阻止病发,却因暮菖兰的出现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他不忍破坏她们姐妹阔别多年的相逢。
      暮菖兰偏过头,见他脸色微变,只当他是累了。
      “好了,夏侯少爷好好休息吧,明天再做打算。”暮菖兰拿起桌上的剑,拉着瑕就往门外走,“我和瑕妹子说说话,少爷应当不会介意吧?”
      “暮姐姐……”瑕脸上一红,连忙拉着暮菖兰往屋外走。
      屋门被合上的那个瞬间,夏侯瑾轩捂住胸口,重重地倒在了桌上。怀中的瓷瓶跌落出来,落在木板地上,啪地碎开,滚落出十数粒褐色的丸子。几乎是同时的,听见动静的瑕回过身子推开门,她看见夏侯瑾轩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脑子里有什么一瞬间轰得一声炸开,不顾一切地扑到他身边,用尽全部的力气去摇晃他。
      “瑾轩!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
      “妹子你冷静点儿!”暮菖兰也快步跟上,稳稳地抓住瑕的双肩,“我去找大夫,你先看着夏侯少爷!”
      瑕无意识地点头,死死地抱着夏侯瑾轩清瘦的腰,眼泪抑制不住地一颗一颗往下落。
      “你不要有事啊……”

      夏侯瑾轩再度醒来已经是夜深人静。
      隐约的月光铺洒在木板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屋外的树婆娑出繁复的图案,化作薄薄的黑雾蒙在两人的身上。瑕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右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她的手心一直很凉。他侧过脸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月光微弱,只能映出模糊的影像,却已经让人心驰神往。
      掩去了所有外在的光华,细细看来,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小姑娘。
      他说不出为什么会被她吸引,她分明与自己一直向往着的仙子精怪并不相同。等到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意时,萍水相逢的在意已经升腾成了刻骨铭心的喜欢,她的一颦一笑永远深藏在他心中,无法抹去。明明是明州城里无意中遇见的一个小姑娘,却成了命中注定要相守一辈子的那个人。
      他最重要的人。
      哪怕他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夏侯家,失去了……可至少,她还在,她自始至终都在他的身边。
      胸口隐隐作痛,他忍不住闷声哼了一下。瑕本睡得极浅,听见夏侯瑾轩的痛呼几乎是猛然惊醒,牢牢地握住他的手:“瑾轩?”
      “瑕。”夏侯瑾轩弯眉对着她笑,“抱歉,让你担心了。”
      瑕默不作声,不说话,只是这样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瑕?”
      夏侯瑾轩觉察到了瑕的不对劲,伸手扶住她颤抖的身子。
      瑕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可是眼睫上已经沾满了泪水,一点一点,逐渐汇成一颗颗泪珠,就这么坠落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每一下,都像一根锐利的银针,刺进他的心中。泪水分明是滚热的,可他的手却很冷,渗透进肌肤的冷。
      “不要哭……”夏侯瑾轩终是把瑕拥进了怀里。
      瑕在他的胸口蹭了蹭,隐忍了许久的感情仿若要在这一瞬间迸发。她死死地抱住夏侯瑾轩的腰,纵容自己放声大哭。
      她这一生,这般放肆地宣泄只有两次。
      哪怕知道自己无药可救的时候,她也不曾这样难受过。他的痛,也会痛在她的心里,他的苦,她也能感同身受。他们仿佛已经融合一体,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就算是生死。
      青荷镇的大夫来问诊之时,只是摇头告诉她“这位公子命数将近,还望姑娘节哀顺变”。瑕不愿相信,她将夏侯瑾轩藏在身上的药交给大夫,大夫却告诉她,那竟是临将老死之人服食的固命丹,在生死弥留之际做最后的苟延残喘。
      “不可能,瑾轩还那么年轻,他怎么可能……大夫,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姑娘……这位公子是否曾经受过重伤?”大夫又号了号脉,叹息一声,“公子体虚如垂暮之年,腑脏俱损……我也爱莫能助啊……”
      瑕全身一颤,暮菖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原来,当初她发病如同死人之时,夏侯瑾轩是这样的心情。
      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她而去,她本已经自认为修炼了一颗坚强可以坦然面对生离死别的心。可是她做不到,她不敢去想象如果看见夏侯瑾轩死在自己面前,她该怎么办。为什么,明明约定好的要一起隐居,一起搭个小房子,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远离那些江湖风波。
      好不容易,她活过来了,他们可以不再分开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么这位大夫,依你所见,夏侯少爷这病可还有别的法子?”暮菖兰搂着瑕,向大夫询问。
      大夫捋着长须想了许久,最终却仍旧只是不停地摇头:“他本身受重伤,若是精心调理,虽说不能恢复如常,但也无性命之虞。可他本已虚弱不堪,还终日服食固命丹药,要知这药虽有保命之效,于身体却也是大损。除非真有神医妙手回春,否则……他的身子只会越发虚软,最终……”
      “他会死……是吗?”
      直到这一刻,瑕的脑海中依然反复循环着这一句话,脑海中的声音冷静地仿佛不像是从她口中说出来一般。
      她在夏侯瑾轩的怀里哭了很久很久,眼泪把这整整一夜的心烦与担忧冲刷干净,不留一点杂质。眼泪哭干了,声音也哭哑了。她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用浓浓的鼻音质问他:“如果不是到了昏迷的地步,你还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瑕,我……”
      “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不再瞒我任何事的?”瑕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靠着他慢悠悠地说,“要是你不在了,我就算治好了又有什么意思……”
      夏侯瑾轩搂住她没有说话,他知道,他现在做需要做的,只是听。
      “现在我治好了,为什么你却……”瑕忍了忍,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们在外海数十日,蓉婆婆说你现在只能静养,你却忽然执意要回到中原……我知道你担心姜小哥,担心夏侯家,还有皇甫小哥,暮姐姐……你害怕又错过一个接一个的五年。”
      瑕认真地看着他:“我也担心他们,所以我答应你一起回来了……但……”
      “蓉婆婆告诉我风亮节可以缓解你的病,但是从来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有问,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告诉我的……”瑕抬起头望着夏侯瑾轩的眼睛,“瑾轩,你一定会告诉我答案的,对吗?”
      夏侯瑾轩缓缓地点了点头:“对不起,瑕……现在……我不能说。”
      “好。”瑕轻笑着偎进他的怀里,“我会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她分明是笑着的,可已经干涸的眼眶里,又漫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夏侯瑾轩闭起眼睛,抱着她,不再说话。
      对不起。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样的三个字。
      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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