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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回忆:母亲的往事 ...

  •   黄昏降至,夕阳的余光从窗棂中透过来,客厅里古老的家具散发出浓郁的岁月气味,客厅外院子里的画眉鸟卖弄清脆的嗓子,在气味和声音的刺激下,感到强烈的幻相萦绕在我的周围,感到心灵在严酷大地上无处安放。
      我吃下一块肥美甘甜而有嚼劲的鹿肉后手指着和平对母亲说,和平可能解开了谜语的前三句,你要听吗?母亲在大口地喝着血液一样的红葡萄酒,她对我说的话置若罔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谜语两个字后,她的手和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遭受轻微的电击。他手中的酒杯坠落木质地板上,酒杯在地板上旋转后安静了,红酒像是身体流出的血液慢慢散开成一滩,溅开的酒花落到她亚麻长裙上晕开。我从十三岁起,她开始抽烟、酗酒,长期的放纵生活使她的眼睛不再清澈,呈现出浑浊的苍白。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平也站起来把纸巾寄给了母亲,母亲手的动作在空中滞了一下,还是接住了和平递给她的白色纸巾。
      王妈听到声音后不忙不慌的从厨房赶到八仙桌旁边,收拾了地板上的酒渍和酒杯。王妈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从我十三岁那年,成为了我家的佣人。父亲喜欢安静素雅,不惜热闹喧哗,家里的常住佣人也就王妈一个,其他佣人和手下按时按点的将自己的事处理完后离开。就如开车的司机,只有父亲打电话时开车过来接他,而清洁工则每天早上七点准时清扫庭院的花草树木。父亲有时间就亲自修剪那些他的宝贝。
      王妈是个勤快而称职的佣人,沉默寡言,主要工作是准备好一日三餐,她的手艺非常不错,但对于她的家庭我全然不知,不知道她有没有儿女,她从没有说过她的任何情况。只有我很小的时候,她曾说过如果她的儿子在世也差不多和我母亲一样大了。那时我的母亲还年轻。
      我坐下的瞬间看到父亲少有的不安,这让我十分惊讶。在我的记忆里,很少看到父亲的慌乱和不安。记得很多年前,父亲的生意遭遇到了低谷,股票狂跌,就在那样的时刻他还是临危不乱,照样喝茶,修剪花草,焚香礼佛。他脸上的慌乱就像一阵清风吹过湖面,风过浪静后一切了无痕迹。
      母亲收拾完毕衣裙上的酒渍后突然焕发了一股生命的活力。她推开了王妈拿过来的干净酒杯。这是自我十三岁以来从没有过的怪事。
      十三岁那年,她就把寻找谜语的责任推给了我,自私的将泰山一样的重量压在了我的身上,她没有想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听了那刻骨的仇恨后会发生什么,他也没有想过他的孩子是否能承受这让人窒息的压力。十三岁,我和母亲成为了陌生人。我开始明白,我的降生只是母亲使命的延续,我只不过是她精心安排找到谜底的棋子。这座宅院从那时起就成了我的噩梦,谜语就像母亲给我的血液,遍布在我身体的周围。
      那年那天,天空中偶尔有云朵飘过,飞鸟在空中划过的痕迹只能去想象。大宅子里的芍药、牡丹、桃花等各种各样的花香在空气里发酵着醉人的芬芳,蜜蜂、蝴蝶在花树间穿梭,春天温暖的阳光烘烤着快要像奶油一样融化的大地,一个冬季过后的画眉鸟也开始用甜美的嗓音唤醒迟钝的大地。
      我和父亲在宅院的花坛里给桃花、牡丹、木兰、樱桃、芍药、等花木施肥。我素净的小手指沾满了泥土和肥料。父亲锄开花木根部的泥土,我用小铲子一点点把肥料放入父亲挖好的小坑。我咯咯的笑声从花香的空气里慢慢散开,父亲摸着我扎着小辫子的脑袋说,眉眉,稍事休息,待会再干。我不知疲倦的不停施肥,从中得到强烈的快乐。就在我的快乐达到极点的时候,母亲强行把我从父亲的身边带到他光线昏暗、空气污浊、刺鼻的香水的房间。她试图让我安静,我则大声哭喊,强烈的反抗她粗暴蛮不讲理的野蛮行径,母亲没有感好的办法让我闭嘴。
      她的脸阴沉的像雨天的乌云,眼睛里开始聚集凶光,恐惧就像是瘟疫一样毫无征兆的来临,暗想伺机逃走,逃离这种压抑。
      “我是三岁时就家破人亡了!”她声嘶力竭的喊叫,“畜生,闭上你的嘴,我今天就是想对你说件事。”
      在这以前,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骂过我,耻辱和恐惧使我立马闭了嘴,我已经不敢逃出这间卧房。唯一的希望是父亲能够听到,把我从这样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时间像是凝固的油脂,在我这个空间里停滞了。恐惧像是雨后的浓雾,越聚越多。希望中的父亲并没有想我预料的那样把我解救。
      母亲因愤怒和伤心脸红的像刚刚搽过胭脂似的,眼睛里有一股强烈的生命力在转动。或许她是依靠这个看不见的东西在支撑着她的身体。
      “那时我还没有出生,家有良田三百亩,交给周围的农民耕种收取少量的租金和粮食,那些乡村来的农民每年都会给我家送粮食,他们对我的爷爷很尊敬和感激,因为我家收的租子是远近最低的。每逢旱灾,爷爷除了减租子,还接济这些可怜的农民,收成好的时候,为村里捐资修桥修路,他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可爷爷的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他经营的茶叶和皮毛生意,父亲跟随爷爷学做生意。那时在生意鼎盛的时候,家里客人往来不绝,经历了抗战,虽然生意不好,可我家还是有五十根的黄金。我的爷爷有三房老婆,有三个儿子,我父亲是家里的老大,是二老婆生的。据父亲说二叔是一个身材魁梧,生性豪爽的人,胆识过人。在十六岁的时一个人从西北跑去黄埔军校,后来参加了国民党军队。他的最小的弟弟,三叔也参军了。三叔风流倜傥,文采一流,后来成为了马步芳儿子的先生。父亲曾对我说,那时候他也想去参军,可她的母亲不是正房,而他的二弟三弟是正房生的,可他是庶出,在家里地位低下,不敢对我的爷爷说他的想法。”母亲说,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舒缓,闭着眼使劲的在回忆过去。我看到她的情绪有所好转,心中的恐惧慢慢像天晴后逐渐散去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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