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在最美的年华》土三的世界

6、错位的相遇

　　那个夜晚梁尘开着车，心情似乎格外好，还随旋律哼唱着那首《my love》，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只有一个“他”字命名的联系人的来电，他任它响个不停，断了响起，如此三番，直到停止。
　　然后是好友林华来电，他戴上无线耳麦接听。
　　“喂，听说你相亲了？”他看门见山地调侃他，“大众情人林华先生竟然相亲了，这个消息带给本人的震撼程度不亚于美国次贷危机。”
　　“你可真不够君子，趁人之危，明知道我多被动。”
　　“那岂不是太扫兴，有没有女人为你殉情啊？不过你确实应该成家了，伯母可是望子成夫啊。”
　　“少来，彼此彼此，你不用九十步笑百步吧？”
　　“我？”他停下等红绿灯，“我本来不打算结婚的，不过改天你去问问李彤，她要愿意，我随时陪她进围城。”
　　那头林华短暂的沉默，李彤是梁尘的发小，也是梁尘和林华的大学师姐。
　　用李彤的话说：梁尘这种男人，没责任感却长了一张让人忽略责任的脸，属于“甲级危险分子”。
　　“喂，听得到吗？”因为林华的沉默，他提高声音。
　　“嗯。”
　　林华告诉他，因为客户特别是海外客户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订单有异动，公司准备召开主管级别会议，商议下半年的上市计划，林华亲自通知，也预示着梁尘休假的提前结束。
　　他慵懒地说知道了，让他回家好好孝敬老妈，顺便看看哪个姑娘有潜力成为林华的床上客。
　　林华则告诉他倒真碰到了一位差点让他动心的女人，改天细聊。
　　挂了电话，他打算趁假期结束前去喝杯酒，于是调转方向向酒吧驶去，转弯时，路口突然冲出来一个孩子。
　　“操！”他一惊，猛打方向盘，已经来不及了，车子牢牢地撞上了旁边的消防栓，好险，那孩子几乎贴车身过去。
　　他急忙下车，谢天谢地，还好，人没事。
　　所幸消防栓还算牢固，不然今天可以免费洗车了，但是罚款是逃不掉了，还有保险杠也几乎报废了，就在他有点懊恼的时候，发现车头左侧也被划了一道，他抬起头，那个小“肇事者”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回过神。
　　是笑笑，他背着小书包，怀里抱着的威震天正是“肇事工具”，睡了一觉妈妈还没回来，他便起床出来找妈妈了。
　　“赶着去投胎啊，冒失鬼？”梁尘把他提到路边。
　　“对不起……”他顿了顿，似乎很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叔叔。”
　　“叫什么名字，你几岁？”
　　“李笑，八岁。”
　　八岁，很适合被骗，不知道为什么会闹出这么个念头，也或者，他所有不好的记忆，也发生在八岁那年吧，他的父母怎么会让他在这个时间点一个人跑出来，对治安再有信心也不应该吧？
　　“对不起就完了？”
　　他把威震天夹在腋下，取下后背的书包，在里面翻找着，然后拿出一个自制的小飞机，还有一把零钱。
　　“给你，这里有三十块钱，还有小飞机，能卖十元。”
　　他没接钱，却接过他手里的小飞机，那家小飞机是用木头和牛皮纸做的，看起来虽然粗糙，但并不难看：“自己做的？”
　　他点点头。
　　“它值十元？”
　　“我做了卖给同学，就收十元，花了十天的时间，每天一元，很公平。”是啊，上次劳动课上因为这事还被小胖子说他被妈妈“财迷”传染坏了，骗别人的钱，他狠狠打了那个常欺负同学的家伙，小胖子发现牙被打掉之后吓的半死。还好，他的小飞机照旧有人买，还有人买来送人呢，十元，对他们不算什么，一顿早餐前就可以换他十天的辛苦，他觉得很值。
　　他不觉笑了，孩子的世界，傻气又可爱。
　　“这点怎么够啊，”他试图从他怀里拿走变形金刚，“加上它也不够，你即便对汽车价位没概念，也应该知道车跟玩具的区别吧。”
　　“不行，这是别人送的。”他想护着，却别梁尘抢走了，然后又举起手，高到他够不到。
　　“不行，”他红了小脸，“还给我。”
　　梁尘递给他，趁他抢夺时松手，笑笑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他不理会对方的恶作剧，转身想跑，却被梁尘紧紧抓着胳膊。
　　“逃避责任可不好，你爸妈呢？”
　　“放开我。”
　　“你爸爸呢？妈妈呢？不说我报警啊！”
　　“不要找我妈妈，给你！”
　　笑笑把威震天递给他，嘴角有点抽搐，他要哭了。
　　“这是你自己不小心丢了的，你的威震天，还有我的保险栓。记住哦，怪你自己。”他接过来，指了指车子撞坏的地方，笑笑别过头，不去看。
　　他拿着“威震天”准备开车离开。
　　“还给他！”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熟悉又陌生。
　　他回头，上次那个酒吧里遇到女人正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放在包里，另只手握紧拳头。
　　“妈妈。”
　　那孩子急忙跑过去，他竟然是她的孩子，对，他也只能是她的孩子。
　　“欺骗小朋友，真下作。”
　　“下作？总比抢别人的丈……”看着那孩子，他没讲下去，“跟你比的话，我差得远吧？”
　　“明明可以找保险公司索赔，为什么要拿走他最喜欢的东西？”
　　“因为这样他才会长记性，”他向前几步，走到这个让他有点烦厌的女人面前，“那么爱他还放他一个人在大街上？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稍微不注意，你儿子很可能已经到另外一个世界了，到时候怎么去爱，伟大的……你。”
　　她有些慌了，马上检查儿子的一切。
　　“没事吧？妈妈对不起。”
　　“没事。”笑笑不以为然。
　　她今晚的穿着更像是去约会了，而且，也喝酒了。
　　他把笑笑拉到身边，指着李幕春：“问她？配不配做个妈妈？”
　　笑笑有点厌烦地甩开他，大声喊道：“她配！”
　　“他做这个卖给同学也是你允许的？”他举着手里的小飞机，“就算他是个天才商人，也不需要这么早培养吧？或者他要拿这个补贴家用？如果是这样，他可比你伟大多了。”
　　她拉起笑笑转身要走。
　　“今晚又去陪谁了？开价多少啊？”
　　他语气轻佻轻浮，既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也不注意说话的场合，就这样在一个孩子面前说出这么龌龊的话？
　　她回头扬起巴掌，手腕被他紧紧抓住，随后欲扬起的又一只也被他另只手抓住，他就这样双手握着她的手腕，让她挣脱不掉。
　　“不要打我妈妈。”笑笑站在他身边，用小手捶打着他。
　　如果没有她儿子，他真的不知道会不会还手。
　　她看起有些痛苦，脸色惨白，头上渗出了汗珠。
　　他才注意到她的受伤的手，包裹着手的纸巾已经殷红一片。
　　他马上松开她。
　　笑笑从书包里拿出创可贴，帮她包扎，根本没用，刚刚止住的血又渗了出来。
　　“妈妈怎么了？”看见妈妈流血的手，笑笑吓哭了。
　　“你没事吧？”
　　“不用你管，”她用另外一只手拉起笑笑，“不小心刮到而已，我们走。”
　　“如果要看医生，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我可以带你过去，”看她径直走开，他站在车前，不忘奚落她，“他迟早会长大，会自己判断。”本想绝尘而去，突然想起来，消防栓还要报修，于是马上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对方让他稍等，会按照规定让他赔偿。
　　“碰到你就他妈倒霉。”他忍不住朝车门踢了一脚。
　　不远处，她蹲下来，摸着儿子的头：“以后不要做小飞机了卖了，也不要轻易把喜欢的东西给别人，更不要有事情不跟妈妈讲。妈妈不想做坏榜样！”
　　笑笑点点头，拉着妈妈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妈妈，体育课我溜冰得了第一名。我还画了一幅画，老师有夸我哦，回家给你看。”
　　“真聪明。”
　　“李幕春聪明，李笑才聪明！”
　　“那是，妈妈当初也是个优等生呢。”
　　是的，优等生，她没吹牛。
　　两人消失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