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流》音渡三点七

19、第十九章

　　最后两个字如同炸雷一般在我头上响起，我愣愣的呆在那里，怀疑自己听错了，我转头看着韩信，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答案，可是，韩信也是一脸的惊诧呆滞的看着远处，眼中的神情异常复杂，我只感到一阵晕眩，紧紧的抓住韩信的手臂，

　　不远处的项军已经蜂拥入城，所到之处尸体成片的倒下，鲜血的凄艳的狠狠的刺激着我的眼睛，模糊了一切，我猛的站起来，拔腿往前奔去，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阻止他们！
　　韩信把我拦腰抱住，在我耳边急切的吼道：“你疯了吗！别过去，危险！”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眼前的惨烈的场面让我的思想都停止了，只是下意识的挣扎着，脚奋力的踢着韩信，狠狠的掰着拦着我的那双胳膊，韩信只有更加用力的抱住我，

　　耳边充斥着惨绝人寰的哀叫声，此起彼伏，麻木了我所有的感觉，年幼的孩童看着血泊中的亲人都吓得一动不动，些许勉强的抵抗，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直直的倒在地上，再也没机会醒来，身下的泥土被鲜血浸透，变成诡异的红色，生命就这样在眼前轻易的消失，拦都拦不住，

　　我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水奔流而出，我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我觉得头很晕，渐渐的失去知觉，无边无际的红色，这是我最后一眼看到的颜色……

　　醒来时已经置身于大帐之中，我慢慢的睁开眼睛，昏黄的烛光在帐篷中投射出模糊的人影，
　　韩信默默的守在床边，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见我醒来，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问到：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全身冰冷，彻骨的寒，

　　见我如此，韩信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我，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我，脸上充满怜惜。
　　半晌，我缓缓的问他：“你告诉我，最后如何了……“
　　韩信紧咬着嘴唇，皱紧眉头，颤颤的说道：“秦军一个不留，城中百姓全部……活埋。”
　　我的心猛然收紧，就像被扎了一样难受，
　　我无力的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枕边，帐内静得只有我和韩信沉闷的呼吸声。

　　突然一阵凉风，大帐的门帘被掀开，程楚匆匆走了进来，见我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担心的跑到床边握住我的手，柔声问道：“苏苏，怎么了，不舒服吗？”
　　旁边的韩信见状起身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剩下我和程楚二人，
　　我睁开眼睛冷冷的看着他，真想能看到他的心里，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程楚见我的眼神如此，先是一愣，随即浮出一个暖暖的笑，问道：“你怎么这么看我啊，有什么事吗？”
　　我挣开他的手，勉强坐起来，头痛得紧，我下到地上，走开几步，回头看着程楚，他脸上依然有笑意，却有些玩味的意思，对我的举动有些微的不解，
　　“我今天真是重新认识了你的另一面，你竟然能有那么狠的心杀了襄城全部军民，比起项梁，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看着他冷冷的开口，此时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说才能表达出我此时的感受，

　　程楚的笑凝固在脸上，缓缓收起，看了我一会儿，他轻轻的问道：“你跟去了？”
　　“是，我就在旁边，目睹整个过程，项将军威猛无比，斩杀秦军主帅，屠杀城中百姓，何等快哉！”我声音中饱含着怒气，对着他说得斩钉截铁，
　　程楚听我说完，慢慢的走到我面前，抚着我苍白的脸，轻声说道：“你跟去是担心我是吗？”

　　“是，不过你看起来是好得很，我却看到了一幕惨剧，你一手造成的惨剧！”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几乎将我吞没，
　　“你这么做跟当日血洗南郭村的项梁有什么分别，同样是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们同样的毫不留情，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这么做呢，我们两个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你为什么偏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你要我如何面对你，如何面对自己！因为我们枉死的南郭村民在天之灵如果看到你今日所为，他们如何瞑目！”我指着程楚大声的质问，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程楚的脸上有淡淡的忧伤，看着我幽幽的说：“我也不想，既然你在那里，你也该知道事情的状况，秦军主帅誓不投降，满城的军民也一个个倔强得要命，他们对秦朝是誓死的效忠，我也佩服他们的忠肝义胆，只可惜，他们始终是于我敌对的立场，留下任何一个都是无穷的后患，若放过了日后莫说他们自己，就算是他们的后代也定会不结不休，我不能让那种情形出现，所以必须斩草除根，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好一个战争的残酷，”我冷笑一声，“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战争的本质有了如此的认识，士别三日，我是否该刮目相看呢！”

　　程楚的脸色突然异常的苍白，他紧紧的握住我的肩膀，难过的问：“苏苏，你是在怨我吗？”
　　我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回答，程楚脸上出现焦急的神色，
　　他猛的拥我入怀，在我耳边低声说到：“你别怨我，苏苏，如果你都怨我，那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以后的路还怎么走，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的每一天都是多余的，你就是我的命，求求你，别怨我，好不好……”

　　程楚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虽然他所做的让我心悸，可是他依然是我最爱的男人，他与我携手来到这个时代，我们彼此是唯一的依靠，我从来都不想怪他什么，只想能好好的和他在一起，风雨同舟，就算要面对什么困难，我都毫不畏惧，说到底，我怎么忍心对他有所怨恨呢，

　　想到这里，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在如今的形势下，我根本就阻止不了任何的事情，我感觉得到程楚的变化，却无力改变，而且他无论怎么变，也始终是爱我的，这点我相信，可是，襄城一战对我而言太难接受，我想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让心得到一丝喘息……

　　程楚紧紧的抱着我，许久才缓缓放开，像个孩子一样眼巴巴的望着我，眼神里没有了阴冷，此时的他是我熟悉的程楚，我抬手给他擦去脸上的污迹，却不知碰到了哪里，他微一皱眉轻哼了一声，我仓忙的放开手，这才看见他衣服上满是血污，身上有几处刀伤，还在隐隐渗着血迹，我赶忙去给他找伤药，却被他又扯了回来抱在怀里，他的唇温柔的在我耳边厮磨，顺着脖颈轻柔的落下一路的吻痕，他的手游走到我的腰间，轻柔的解开带子，衣服滑落到地上……我站在原地任他摆布，本该是满屋的香艳，可是，我此时心中却如止水般无波无澜，他身上的尘土鲜血时刻提醒着刚才的一幕，我又该如何呢……

　　烛光摇曳，程楚躺在床上，我倚在他怀里，他的手臂环过我的腰，脸埋在我的长发中，安稳的睡着，我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手轻抚过他身上的伤口，看着心疼，突然一阵唏唏啐啐的声音在帐篷中响起，我循着声音看去，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在角落里啃着什么，

　　“小苏？”我惊喜的伸手抱起它，是小苏，它腿上的疤痕还在，是它在南郭村是被捕兽夹夹到的，当时伤得好重，我心疼得要命，和程楚照料了好久才能动，自我被项梁抓走就再没见过，以前还想过它会怎么样了，没想到又看见它了，我开心的逗它，它也好像认出我了一样，直往我怀里钻，胖胖的像个雪球一样，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