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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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多喜欢无言呢？”
“那是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
偶尔，印和雅音会有这样幼稚的对话。
奇怪的是，两只都乐此不疲。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聚在一起的呢？
好像是月圆那天，印控制不住煞气引动鬼兵之后，雅音就来拜访了。
说是拜访，他却是翻后院的墙，被小诗追着爬到树上，惊了树旁湖畔发呆的印。
这么说的话，雅音整天摆弄风月扇，公子风流的模样真真令人不喜，尤其是他靠近印跟印说话的时候——
真想，将他自诩风流的扇给烧了。
无言这般想，便也如此做了。
雅言的风月扇上燃起一簇蓝色火苗，幸好这扇材料特殊，水火不侵，仅把雅音给唬弄了一下。
雅音是好友的徒儿。
这般作弄倒也无妨，只是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一副小孩儿心性，今后可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他在外人面前那烟锁重楼的忧郁贵公子做派，唬得了不少人。
时光轻描淡写就能将人换了一张脸，贵公子雅音原先是怎样的人，也不会有多少人再提起了。昔日长安街的小纨绔，今日名满天下的贵公子，那人若是还活着不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应该还是笑得桃花失色，然后不紧不慢拉长调子叹：“雅音长大了——”
无言嘴角不禁有了些许暖意，他呀——
“祈容，想到什么好事了？”雅音转眼便忘了无言方才烧过他的风月扇，尾音往高一挑，意味深长，依稀几分纨绔浪子的神气。
无言从容浅笑，闲闲端起早已冷却的碧螺春，小抿一口，才道：“桃花开了。”
雅音顺着无言的目光看向栏杆外，院里一树桃花灼灼，几片粉红随风缓缓落下，静默，美得如画。雅音的眼神不由得温柔起来，声音有些低了：“是啊，桃花开了。”他却不在了。
“无言，我们今晚和雅公子吃桃花么？”印忽然出声，打破了莫名感伤的氛围。她嘴角弯弯，侧着脸颊，再喊了一声“小诗，我们去摘桃花。”没等回答便跑了出去，脚步轻得没留下声响。
无言又低下头小抿了一口冷却的碧螺春，微苦。
“雅音，我错了么？”把印从角吟城带出来，让她感受到温暖，却无法保住她一日日流失的生命。不曾拥有过，失去时也不会那么痛苦吧。
“不。”雅音举起风月扇挡住了双眼，“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到遇到他啊！”
你不知道，生命中什么都没有的感觉有多可怕，哪怕之后那么多的日子都是寂寂，也无关紧要了。那个人存在过，我是他活过的凭证，努力活得丰盛，这样子就好了，就好了。
哪里吹来一阵风，印的笑声传来，格格格格，几分癫狂的味道。无言看着栏杆外印打桃花的小身影，也笑了，眉梢眼角舒展开。
“雅音，我们今晚吃桃花。”
雅音之后不再日日来了。
印似乎迷恋上花瓣的味道，整日泡在后花园里，尝各种花瓣，不知道她吃出什么味道，小脸上充盈着幸福，让看着的人都欢喜起来。
日子仿若凝滞，美得一刻都不忍心闭眼。
月牙儿一点点丰盈起来，印偷偷把白了的头发拔掉，在脸上抹上了桃红的胭脂，描画了黛眉，小诗的手艺真不错，竟是把印画出了初见般的皮囊，眉目如画。
我拍拍印的头，把掌心的符咒隐秘地封在她的身体内，试图让她的生命延长一些。
可惜，生命的衰败无法挽留。
师傅说过，无言，世人以为我们强大如斯，却不知我们最是悲哀。
我懂了。
“无言，你等不到我长大了。”
月圆前一天印说，放下了双眼上覆着的白绫，我看到她眼里的空，无垠荒野，无限的风，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懂了。
如同上回，月到天心，发白如雪。
印这次却是一身红得要燃烧起来的红衣，倚在我怀里，月华如水，花香满溢，大概是很美的画卷吧。
印轻轻地吟着一首歌谣，我给她和着调子。古怪生僻的唱词，有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兵戈之声，煞气乍起。
风中涌起了血腥的味道，鬼兵的煞气浓烈笼罩住后花园，几乎化作了实体恶灵。
夜里仿佛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在窥视。
鬼影瞳瞳。我双手结印，开启了守护阵法，挡住了煞气的侵袭。
印在我怀里，静静地看着一切，慢慢笑了，格格格格，眼眸悲凉地快要落下泪来。她忽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印，回来。”我低呼了一声。
印坚定地摇了摇头，走出了守护阵法。
“无言，我想知道答案，还有……我想保护你。”最后一句话低不可闻。
“好。”我听到我这样回答，不知是什么心思。
即使我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法师，可我依然无法对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神的力量。
人啊，居然如此渺小，这个神已经末路，于我而言，仍高不可攀。
这大概是对自负的我最大的讽刺了。
“无言，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印仿佛知晓了些什么，忽然有些欢快，她伸出手，安抚涌动的煞气。
“破晓，他们就回去了。”
自此之后，印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破晓时分，第一抹晨光出现之前，鬼兵返回了地底，再一次陷入沉眠。
印也疲倦得昏睡过去。
只是，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必须回到那里一趟。
这一次踏进神寂之地，自己也许会沦为待宰的羔羊，那些早已腐朽的人，拥有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可是，又怎样呢？
哪怕无法撼动神，也不是自己无所作为的借口！
无言冷冷笑了起来，白衣黑发，贵不可言，如同壁画上的神仙。
“无言大人，印小姐她怎么也叫不醒？”
砰——修炼室的门被急切撞开，小诗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声叫了起来。
无言恍惚了一下，眼神在下一刻坚定起来。
印，我带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