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谣》叶夕青兮

8、出逃

　　时光流转，萧林在欲流离已一年有余。时值盛夏七月，沙漠中天气恶劣，极为干燥。韩少生担心萧林难以适应，便将一盆清水，放在他房间里，每日调换，以解他烦闷之情。萧林心知沙漠中清水宝贵，几次让他撤了，韩少生只是一笑，不加理会。
　　一日韩少生与萧林在房间中吃饭，韩少生忽然发现萧林的唇间略有开裂，遂嘱咐他道：“沙漠里干燥，多喝点水！”
　　萧林正吃着饭，忽然抬起头来，将筷子咬在嘴中，似思索了片刻道：“师兄，我想吃草莓！”
　　韩少生为难道：“这里四处都是荒漠，哪里来的草莓？”
　　萧林不悦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去，低声说了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韩少生没听清他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没事！”萧林忙摇头道。
　　“我明日要出门，估计两日之后才能回来，你好好呆着不要乱跑！也别再闯祸了！”
　　“嗯！知道了！”萧林随意答道。韩少生察觉到，他有心事。
　　韩少生退出房间后，萧林趴到窗子前，向着北方望去。
　　“好想回清幽啊……也不知云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韩少生在门外，将他的话听在耳中，不禁眉头紧锁，唤过手下道：“我不在时，照顾好他……也看好他，别让他跑出去！”
　　“是！”
　　“还有！”韩少生微一沉吟，道，“派几个人到最近的城镇买点果子来，记住，要新鲜的，尽快赶回！”
　　属下领命离去。韩少生仍有些担心地在萧林房前徘徊，他感觉到萧林似乎已经厌倦了沙漠中的生活，归意渐生。他要想些办法来留住他。
　　欲流离除了做杀手买卖交易之外，有时还会打劫沙漠中的过路商队。韩少生因萧林不愿他再多杀戮，逐渐放弃了杀手的行当，专以打劫为生。这一片沙漠的各个角落中都有欲流离的隐秘据点，但凡有商队经过，韩少生会在第一时间知晓。
　　这一次商队路线距离营地较远，韩少生带人外出了两天，却在打劫来的货物中意外地发现了用冰块护着的两箱水果。这让韩少生欣喜若狂。
　　“这下林儿该开心了吧！”
　　韩少生忙让人将东西抬回营地去。但是当他返回营地后却发现，萧林不见了。
　　他的房间门紧闭着，房间里却空无一人。韩少生让手下将欲流离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地下的石室都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萧林的身影。韩少生这才反应来萧林是逃了。
　　“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的吗？”韩少生对手下发火道。
　　众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韩少生随即又意识到，萧林武功不济，轻功却是不差。他身体既已复原，若要无声无息地逃走，倒也不是难事。
　　冷静下来后，韩少生料定萧林走不了多远，派手下四处寻找，同时通知各据点也小心注意。韩少生自己则在北面方向，发现一行隐约的足迹。
　　“脚印还留在这里，应该是方走不久！”
　　韩少生遂沿着那条足迹一路追寻而去。半路中忽然掠起风沙，将足迹掩埋。韩少生从愤怒逐渐转向了担心。
　　“林儿不认得路，自己怎么可能走出沙漠！他又没带水，没带粮食……”韩少生越想越焦急，开始在风沙中大喊萧林的名字。
　　“林儿！”
　　“林儿！”
　　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正焦急间，忽然想起萧林喜欢躲在高处。眼见视野可见间处有一块巨石，施展轻功跃去，果见上面躺着一个白衣少年，侧身熟睡着。
　　“太好了，你没事！”韩少生一跃跃上石顶，在萧林身旁坐下。见他熟睡的样子甚是好看，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萧林翻了个身子，口中低低地念出几个字来：“云师兄……”
　　韩少生的手僵住，停在了半空。忽然抓紧萧林的衣襟，将他从巨石上推了下去。
　　萧林跌落在地上，好在沙地松软，未受内伤。却是猛然惊醒，正见韩少生铁青着脸瞪着他。
　　萧林恁地一惊，欲起身逃走间，韩少生已闪电般地出手，扣住了他手臂内关穴。萧林身体麻木间，被韩少生拖着带回了欲流离营地。回到房间后，韩少生用力一甩，将萧林摔到了地上。
　　“谁让你走的？”韩少生呵斥道。
　　萧林被他摔了两次，周身酸痛不已。欲爬起间，韩少生又揪住他身前衣襟，握紧拳头朝着他的脸挥了两拳。萧林身前的白色衣襟立刻被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
　　“唔……”萧林痛苦地呻吟着，伏在地上，久久挺不起身来。
　　韩少生捏住萧林的下颚，将他的头抬起，沉声问道：“为什么要走？”
　　声音冰冷，竟如萧林当日在石室中初见他一般。
　　“我……我要回天义山……我要……我要去找云师兄……”萧林断断续续地说着，口中仍是吐血不断。
　　他若是不提云沐轩还好，他一提云沐轩韩少生怒气又起。他抓起萧林的衣领，把他扔出门外，喝道：“当初是你自己要留这里的，我又没逼你！”
　　“你还没有逼我？若不是你拿云师兄性命相挟，谁会愿意留在这个鬼地方！”萧林嘶声道。
　　“你要走！就尽管走！如果你自认为能活着走出沙漠的话！”韩少生冷冷地说道，随即“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萧林尝试着想站起身来，胸口中气血激荡，竟是一丝力气也无。他匍匐在地上，低着头掩着面哭泣。他一哭起来，便是久久难以停歇，竟似要将这段时间所受的苦楚，一口气倾泻出来。
　　韩少生躲在窗子后面，静静地看着他。
　　待到萧林哭得累了，身体蜷缩成一团睡去。韩少生才走了出去，将萧林抱起，带回房间里来。他眼角边泪迹尚未干涸，胸前白色衣襟上的鲜红依旧触目。韩少生将手掌贴在他后背上，运气调息了片刻，萧林终于醒来。抬头看了韩少生一眼，扑在他怀中哭泣。
　　韩少生抚摸着他的头，轻轻地问道：“怎么不走了？”
　　萧林摇晃着脑袋。
　　“这可是你说的，下次再走，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韩少生说着，将萧林抱紧，当晚便在萧林的床上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