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谣》叶夕青兮

7、依偎

　　而此时韩少生却早已不在欲流离营地中，而是连着他带出的十几个人，被困在了外面。
　　他将萧林吊起，回到房间后，便有手下来报，有一路不明人马，在三十里外的沙丘附近出没。韩少生带人前去查看之时，竟中了对方的陷阱，被困谷中。两日两夜，未能脱困。
　　伏击他们的这些人武功很高，不在欲流离普通杀手之下，似是出自名门正派。
　　“莫非是天义山？”
　　韩少生知道云沐轩很可能是知道欲流离营地位置的，虽然沙漠中方位极难辨认，总还是有可能找到这里来的。韩少生倒不是害怕天义山，他只是担心云沐轩会将萧林带走。好在韩少生出身天义，对天义山的武功路数熟悉地很。他最终判断出这些人武功并非天义山一路。
　　想起了天义山，他便想起了萧林，猛然记起萧林还被吊在外面。
　　“糟糕！林儿此番定要怨我了！”
　　念及此处，韩少生不再顾虑，指派手下突围。
　　因为担心着萧林，韩少生恍惚间，竟被人一掌击中。好在欲流离援军及时赶到，前后夹击，一番恶战后，终是将敌人击退。韩少生来不及稍作休息，立刻赶回了营地。
　　萧林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总之是闭着眼，头向下垂下。
　　韩少生将他放下，见他脸色泛青，手脚冰凉，手腕脚腕都被勒出深深的印痕。忙用衣服将他盖住，抱在怀里。
　　“林儿！林儿！”韩少生叫了两声。
　　萧林睁开了眼，看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去，晕了过去。
　　韩少生心中愧疚。探了探他脉搏，见他只是略感风寒，加之两日未食，身体虚弱，却无大碍，这才放心。命人烧了水，为萧林洗了身子。萧林面色逐渐转好，也清醒了过来，手中拳头握紧，向着韩少生胸口连番捶去，哭着嚷道：“你骗人！你说两个时辰的！”
　　韩少生只是微笑着，任由他打，为他擦好了身体，换好了衣服。萧林仍是哭闹个不停。下人已经饭菜送来，萧林别过头去，不肯吃饭。
　　韩少生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道：“是我错了，林儿！你已两日没吃饭了，再不吃，身体会受不住的！”
　　“我不要！”萧林赌气说道。
　　韩少生面色微变，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萧林以为他又要打他，忙别过头去。肩部忽然一阵温热，竟是韩少生吐出一口血在他肩上。
　　“韩师兄，你受伤了！”萧林惊叫道。
　　韩少生身体晃了一晃，险些跌落下去，萧林忙扶住他。
　　“师兄，你……”
　　韩少生挥挥手道：“我没事，林儿，你把饭吃了，我今天就不陪你了！”
　　说罢，他下了床，离开了萧林的房间。
　　勉强着走回了房间，韩少生上前踉跄了几步，跪落在床前。胸口一阵温热，一口鲜血喷出，溅落在墙上。
　　韩少生扶住床边，定了定心神，从一旁抽屉中取出几枚丹药，服了下去，然后盘坐运气调息。他实是伤得不轻，又被萧林砸了几拳在胸口，虽然力道不重，也是加重了他的伤势。
　　韩少生静坐了许久，终于感觉丹田气顺，总算无碍。
　　抬起头来，却见一个削小的黑影在门前晃来晃去。
　　韩少生打开门，正见萧林披着被子站在门外。
　　“林儿，你怎么站在这里？外面多冷，快进来！”说着将萧林拉近房间里来。却发觉双手已是冰凉，竟像是在外面站了许久。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韩少生轻叱道。
　　“我……我担心你……”萧林低低地说道，“韩师兄，你没事了吧？”
　　韩少生看着他，笑了一笑，摸了摸萧林的脸，嗔道：“你看你，小脸冻得通红！来，到我床上来吧！”
　　韩少生斜倚在床头，萧林将头埋在他怀中，韩少生一手搂住他，另一手把玩着他的头发，不时抚摸着他的脸颊。月光轻轻地洒落在二人身旁，映落在萧林的白衣上。
　　“林儿，还生我气吗？”韩少生轻声问道。
　　萧林没有答话，但韩少生能感觉到他的小脑袋在自己怀里摇动着。
　　韩少生换了一个姿势，萧林依旧在他怀中没有移开，他却是将他抱得更紧了。
　　韩少生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吻他的发际。
　　萧林轻轻地笑着，却是将头埋得更深了。
　　夜色渐去，天边已由墨色转灰。
　　韩少生忽然记起萧林七岁那年，吵着要他带他去山顶看日出。韩少生背着他爬了一个晚上的山，终于赶在日出前上了山顶，萧林却在山顶睡着了。韩少生不忍心吵醒他，一直等到他醒来。萧林醒来时，发觉天色已然大亮，吵闹个不停。韩少生又气又烦，竟是抛下他一个人跑下了山。
　　天快黑的时候，韩少生怒气才消，跑回山顶去找萧林。却找不见了萧林的身影。韩少生心中焦急，满山遍野地大喊萧林的名字。最终却是在一棵大树的树丫间，发现了蜷缩着熟睡的小师弟。韩少生将他抱下，发现他手脚冰凉，竟是被冻了一天了。萧林醒来后便哭个不停，韩少生哄了他许多天，他才将这件事渐渐忘记，复又活蹦乱跳起来。
　　韩少生低头看了一眼乖巧地躺在他怀里的萧林。现在的他比起那时却是安静多了，也听话多了。
　　“估计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林儿都不记得了吧！”
　　韩少生这样想着，轻轻地叫道：“林儿，睡了吗？”
　　萧林翻过身来，仰头望了一眼韩少生。
　　“还没，师兄！”
　　“还想睡吗？”
　　萧林愣了一愣，摇了摇头。
　　韩少生将萧林拦腰扶起道：“多穿点衣服，我带你去看沙漠日出。”
　　“真的？”萧林欢喜道。
　　韩少生笑着推了他一下道：“快去穿衣服！”
　　萧林穿好衣服，韩少生搂着他走出了欲流离营地，拣了一处沙丘，相互依偎着坐了下来，向着逐渐泛白的天边望去。
　　“韩师兄，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萧林依旧担心地问道。
　　韩少生见他这般关心，心间欢喜。轻轻笑着不说话，只是把萧林搂得紧些。
　　“冷吗，林儿？”
　　萧林摇了摇头。
　　之后，谁都不再说话，只是等着天边的旭日冉冉升起。
　　萧林不知不觉间，又在韩少生怀中睡着了。
　　韩少生搂着他坐着，很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止，永远这般相依相偎，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