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色（短篇）》DaemonHeart

2、第一章

　　Act.01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

　　虽然还是三月，天气已渐渐变暖，树上叶子的浅绿色已被粉嫩的樱花遮盖。
　　贤和家中的老头子慎一受邀到日本东京参加一年一度的樱花舞会，作为国际知名医疗机构NS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和现任执行董事出席。事实上日本的什么樱花舞会与他们并无关系，只是日本的大财团想要和国际知名企业机构打好关系，说白了就是变相相亲。往年老头子收到不少邀请信，信上还注明要带着儿子出席，个中真意，人尽皆知。但是老头子一直以儿子年纪太小为由推辞了这些舞会。今年儿子已经17岁了，要是再推辞的话会被同行笑话吧，况且认识些上流社会的大小姐对儿子以后的事业没有什么坏影响。而且老头子相信，凭自家儿子的外貌一定能讨得大小姐们的欢心。
　　没错，只是外貌而已。在老头子慎一的眼里贤就是个只有长相的臭皮囊而已。虽然天资聪慧，却懒惰成性，学习成绩什么的更是一塌糊涂，连董事会的长老也为N&S集团的未来担忧不少。哼，这小子，只是长相能骗骗人吧。老头子如是想。
　　贤并不乐意到日本来，他讨厌死了日本什么的，彻头彻尾就是个热血少年。他是被自家老头子半哄半骗拐到日本来的。与其参加什么相亲舞会，还不如去打打篮球出身汗，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舞会什么的，大少爷去多了，也自然觉得乏味。而对于篮球，那是他最最喜欢的一项体育运动，也是他十几年的生命中最最坚守的事。他是校队的主力。
　　贤从豪华的酒店里出来，一手挎着运动包，一手抱着个篮球，自顾自地去找篮球场，连个翻译也不带。
　　好不容易找到个篮球场，身上的热血便熊熊燃烧。他只身单影攻破五个日本少年的防守，一记灌篮赢得全场喝彩。他的黑发湿透了，却更迷惑人。胜利的笑容爬上俊朗的脸，目光自信而坚定，接受着路人热切的赞赏。还有一个日本少年竖起大拇指，用生硬的中文说:
　　“中国人，真棒。”
　　贤听到后笑得更张狂，并用他刚学会的一句日语回应少年：
　　“当然！”语气嚣张无比。

　　一片粉红像丝绒的地毯般铺在道路上，空中不断流转着樱花。打完球后，贤也没想那么多，整个身子躺在路边的长板凳上。
　　三月的樱花无限美好，贤也不是不懂浪漫的人，既然到这里是来参加什么樱花舞会的，也应该好好赏赏樱花吧。
　　他坐起来，凝视着纷飞的花瓣。花瓣不断在空中旋转，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入土中。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春天过去了，还有谁能证明它们曾经盛开过？想到这里，贤一阵讽笑。
　　他瞄了瞄四周的光景。
　　有那么一瞬间深深烙印在苏瑾贤的视网膜上，而且许久也不褪色。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连帽衫的漂亮少年。
　　少年金棕色的秀发柔顺整齐又不失飘逸，精致而立体的五官就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又不失东方人的魅力。白皙的肌肤娇嫩透明，与贤的小麦色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少年的眼睛闭合着，双手插入牛仔裤裤兜，一身名牌透露着少年养尊处优的地位。贤不断地回忆着这16以年来自己见过的男人和女人，也没发现谁必眼前的少年更美丽耀眼。
　　可惜，……太虚弱了。贤心中暗叹。
　　少年倚在樱花树上，姣好的唇角勾起一个安心的笑容，任由樱花飞落在他的金发上，肩膀上。他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舒适，闭合着的眼睛很安静，没有睫毛的颤动，也没有眼皮下瞳孔的游移。此般美景不禁让人心情愉悦。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人想打破这幕美景。
　　电光火石间，一个名词窜入了贤的脑袋——天使。对，金发少年就像误入凡间的天使一样。
　　如果有人说天使只不过是童话世界里欺骗小孩的产物，那么此时的贤一定会大声反驳——因为他今天就在这里遇见了天使。

　　似乎感到旁人灼热的视线，金发少年微微睁开眼。深棕色的瞳孔在阳光下闪烁着光彩，带着些宠溺的目光看着空中的樱花飞落在他肩上。他绽放出一个天使般美好的笑容，就像他从来没看过这般美景一样。
　　贤看痴了，醉了。他想起诗人卞之琳的一首诗：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金发少年的目光四处流彩，最后定格在呆呆盯着他看的贤身上，对着发呆的贤露出一个友好且温柔的笑。
　　贤不禁失神，想不到天使居然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可又自恋地认为，嘿嘿，果然还是本少爷最帅最吸引人吧。
　　但是下一秒，篮球队主力的敏锐观察力让他从金发少年的笑容中发现了不妥。似水般平静的眼眸中，却深藏着异样的悲伤。
　　然后之前关于什么天使的想法全部破裂，取代之出现在贤的脑海里的是两个字——虚假。
　　是啊，天使的笑容怎么会有虚假成分，贤想，那个看似温柔又愉悦的笑容，实际上这只是为了隐藏内心深处的悲伤吗。
　　真想知道，你悲伤的理由。
　　刚冒出这个想法的贤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这个人跟本少爷有什么关系啊，管他为什么悲伤呢。
　　贤发出轻轻的笑声，眼神不屑地飘向远方。
　　金发少年似乎对贤的反应感到惊讶，眼里掠过一丝奇异——从来没有谁，会轻笑自己这样的笑容。
　　贤背对着金发少年，冷冷地哼一声，沿着小道走出了这片樱花的世界。
　　金发少年的唇角暗扬，呵，好像遇到了有趣的人呢。

　　樱花飞舞的三月，丝绒质感的花瓣发出的柔和光芒与少年特有的阳光气息充斥整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