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鱼子浅

5、04

　　出云门位于陆楚国南部的青竹山上，四季温暖如春，凉风习习醉人。青竹山脚，房屋错落有致，青竹高耸成峰，往来两三人，谈笑风生，男俊女俏，老慈少恭，作息有度，祥和宁静。
　　绿姬带着孙啟文走至村落最西边的那座房屋前院的一堆竹树下，随意摘下枝头的一片竹叶放在嘴边吹响，悦耳的曲调宛宛流转，令人心旷神怡。
　　正当孙啟文渐渐沉醉于这首不知名的小调时，一位身着墨绿色衣裳的老妪气势汹汹地从房中走出，一把拎起放在院中的笤帚，作势要赶走这群不请自来的陌生人，绿姬却勾唇一笑，向老妪行了行礼，衣袖翻舞之间一股异香弥漫在老妪的口鼻之间，“姐姐勿恼，勿恼，小女子偶然路经此处，观贵舍绿意冲天，是为祥瑞之兆，心下好奇故而多有冒犯，望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妹妹一回。”清婉的声音泠泠滑过，一阵倦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孙啟文暗地里翻了翻手掌，一枚细小的银针便扎在了自己的右手中指尖上，一阵尖锐的刺痛迅速弥漫手臂传入大脑，刚涌出的睡意瞬间被压回。
　　绿姬瞟了一眼不为所动的孙啟文，心下暗自惊奇，虽说孙啟文医术造诣极高，但她练得可是正统的魅音之术，非一般药石可解，莫非他也像殿下那般天生冷心冷情不成？绿姬的脑海中顿时想起了闻素扬冷笑的模样，不禁背后一汗，不再细究详情，将竹叶重新放回嘴边吹响，曲调欢快明媚，不一会儿老妪慢慢转醒，在看清楚眼前之人后，猛地跳起，迅速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仪表，隐藏于人皮面具之下的姣好容颜此刻尽数暴露于人前，露出了那独属于十五六岁少女的活泼与天真，只见她恭敬地向绿姬行了行礼，道：“绿意见过绿姬大人，”而后目光一转，“绿意见过这位……”
　　“在下孙啟文，绿意姑娘有礼了。”孙啟文本想拱手还礼，但因为左肩上扛着季明月动作受限，便只点头示意了一下。
　　“绿意见过孙先生。”绿意也不恼，只是略带好奇的瞟了一眼孙啟文肩上的人，而后亲昵地拉着绿姬的衣袖，撒娇道，“绿姬大人，您总算回来了。蓝阁的人最近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直找我们的麻烦，很多姐妹在入世之初便已失败回山，如今整个绿阁也只有绿姬大人您成功入世。”
　　“蓝姬呢？”绿姬眸色转深，虽然门里规定入世与否自有天意，但蓝阁如此打击绿阁中人，绿阁之人就算脾性再好，这事恐怕也不能善了。
　　“蓝姬大人说，若是我们看见您，便跟您说，她在幽幽亭等您……”绿意越说越低下头，当初蓝姬大人一脸阴沉地踩在绿阁门顶，语调冰冷地说，‘若是你们见到了绿姬，就跟她说我蓝姬在幽幽亭等着她来问罪，若她三月之内还不来，那就别怪我蓝姬翻脸无情不顾同门情谊了！’现在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来都让人觉得压抑万分，也不知是因为什么，那个以温柔有礼而闻名的蓝姬大人竟会变得如此残暴无情。
　　“我知道了。你先带孙先生前往无意苑，我去幽幽亭看看。”足尖一点，人已百步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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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幽幽亭中一蓝衣女子斜躺于石椅上，发髻早已散落于地，她却丝毫不在意，只一边把玩着手上早已干枯的枝桠，一边有些颓然的看着来人。
　　“蓝姬，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见此情景，绿姬秀眉一皱，先前的积攒的怒气早已不知所踪，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奈。绿姬上前将蓝姬扶正，一边为她重新挽着头发，一边感叹道，“你现下这副模样，若是让门主知晓，又得被关禁闭。”
　　“不若你将此事告与门主，正好为你绿阁的人出头。”蓝姬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强烈的幽怨让人无法忽视。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先不说你为何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单绿阁之人入世的事，你做得也太过火了些，出云门弟子入世的机会可只有一次，虽说入世随缘，命运天定，但你这么光明正大切断别人的尘缘，若是那些个心有不甘的人背后说些什么对你不利的话，那你这么多年的辛苦可就废了大半。”绿姬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忍不住敲了敲蓝姬的脑袋，“发簪呢？”
　　“除了地上的那几支我没带其他的过来。”蓝姬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
　　“你真是……”绿姬一手护住刚挽好的发髻，一手从胸前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发簪盒递给蓝姬，道，“打开。”
　　发簪盒表面有一道宝蓝色的花纹如藤蔓一般缠绕盘旋，与发簪盒古兰色的底色相衬更加相得益彰，使得整个盒子简约而又雅致。发簪盒中，一支银簪静躺，银簪簪尾各式的镂空簪花让簪子脱离了单调与凡俗，簪花侧边一大一小的两颗椭圆形幽蓝色琉璃镶嵌其中，天衣无缝浑然天成，让发簪显得珍稀而又端庄。蓝姬拿起簪子递过去，目光不觉中恢复成了一贯的温柔，“没想到你还一直留着它……”
　　“难不成我还丢了它不成？”绿姬有些好笑的回答道，慢慢将簪子为蓝姬簪上，而后轻轻将掉落地上的簪子拾起，用手帕包好后递给蓝姬，“现在消气了吧？记得去跟门主请罪，绿阁的人不用担心，我会跟她们解释，至于门主那里，顶多罚你几天禁闭，下次不要这么任性了……”
　　“嗯……”蓝姬接过绿姬递过来的手帕，捏着手帕里的簪子的手紧了紧，然后笑道，“我会去向门主请罪，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绿姬，谢谢你……”
　　佳人一笑，艳过万物，灿过星辰。
　　“你啊……”绿姬也笑了笑，摸了摸蓝姬的头，“也该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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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明月只觉得腹中一阵乱叫，一股难以名状的饥饿感令他不得不睁开了双眼，四处张望了许久也没见到可以吃的食物，无奈之下推开门，傍晚的阳光悠闲的在院中踱着步，院子中仅有的几张略微有些陈旧的石桌椅伴着凉风执着的仰望着天空。真是冷清啊……季明月忍不住感慨道，揉了揉那有些抽搐的胃部，认命的找起吃食来，自从他在这个世界醒过来之后滴水未进，昏沉中也不知过了几天，不过以自己身体这种乏力感来看，他至少也晕了两三天，那些绑架他的人现在都不给他送饭来，是想饿死他么！
　　收下心中的不满，季明月沿着房屋一间一间的找着遗留的吃食，十几间房间晃眼即过，愣是干净得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就在季明月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再也无力行走之时，一阵刺鼻的药味让他神智一凛，有人！一股强大的执念让他随着药味的源头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