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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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睡个好觉，一整晚无梦，司未然正抓着被子香甜地跟周公你侬我侬，忽觉一时呼吸不畅，鼻间像被什么钳住似的。她本能地偏过头，想甩脱鼻子上的重负，然而那让她不愉快的禁锢感还是如影随形，且窒息感越来越重，她一个忍不住终于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呵呵！然妹妹还没起床啊？”还没看清楚是谁在跟她恶作剧，就听耳边一阵清脆俏皮的声音朗声笑道：“然妹妹一直都这么懒吗？这么晚了都不起来？”定睛看去，不是周颖是谁？
只见周颖早已梳妆打扮得整整齐齐，正笑脸盈盈地坐在她榻边低头瞧着她。“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都不见你醒，这才想了个法子让你自己醒过来，看吧，这不就起来了？”边说还边斜睨了站在床头的丫鬟佳期一眼。
司未然一边起床一边问佳期：“颖表姐来了怎么不叫醒我？现在几点了？”周颖刚才的捉弄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趁着她没留神也如法炮制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以示回敬。
佳期招来辉月和锦年帮着她整装梳头，笑道：“已经辰时末了，今天小姐确实比平日起晚了一些，想是昨天睡得迟了又在席间喝了点酒的缘故。”后面的话是对着周颖说的。昨天晚膳时几个小姐说要给周颖洗尘敬酒，司未然也凑趣喝了几口，好在小姐们喝的是酒性不大的桃花酿，大家也就随她去了。
周颖拍手一笑，促狭地望着司未然道：“这么说倒是我的过错了？昨晚就不该让你喝酒的，你才多大？还学着人家饮酒。”
司未然已穿好衣服，站起身对着一直坐在床榻上的周颖做个了双手叉腰的姿势，瓮声瓮气地道：“你以为你又比我大多少？还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姐在现代的年龄都可以当你娘了好吗？
周颖一听这话顿时笑倒在床上，一边笑还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她道：“小屁孩？你居然说我是小屁孩？待会儿我就告诉外祖母和母亲去，看看究竟谁才是小屁孩？”这然表妹几年不见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司未然佯装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小屁孩才会告状。”说罢也不理会她，转身就着锦年已经准备好的洗具和水自顾洗漱去了。
周颖一时无语，这时候舒嬷嬷掀帘从外面走了进来，笑道：“我刚去了趟厨房，早膳已经做好了，表小姐想必也还没吃吧？厨子里今早特地做了水晶虾饺、烧麦、蟹粉小笼包，还熬了小米粥，都是小姐和表小姐爱吃的。我这就叫人端来，姐儿俩正好一起吃。”
周颖举起帕子颔首一笑。“亏得舒嬷嬷这么有心，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舒嬷嬷欠身一礼。“表小姐可别这么说，这是老奴应当应分的事，只盼着表小姐能长住这府里，每天都过来陪着我们小姐才好呢！不但小姐高兴，我们这些下人也跟着高兴。”正好司未然也盥洗完了，向她示下之后便退下去吩咐早膳的事去了。
周颖拉着她的手走到花厅，左右望了眼，见无人听，挨近她耳边低声道：“今早我去外祖母那里请安，她叫我们不用去她或者别的院子了，就在你这边等着流光轩和溢彩阁的管事去完太太们那里后再过来，要戴什么头面选什么布料做衣裳，自己拿主意便是。”
司未然知道她肯定还有话说，便好整以暇地坐下，朝她撇唇一笑。“不过是首饰和衣裳罢了，有什么要紧？”昨晚回来问了舒嬷嬷和佳期几人，她们只说这流光轩和溢彩阁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铺子，做的全是达官贵人的生意，寻常百姓根本问不得津，光是那价格就足以将一大堆人阻在门外了。
周颖瞧她无动于衷的样子，点了点她。“只怕待会儿那几房的小姐们过来又不得消停。这两家铺子的东西，以前夕表妹晚表姐她们就想要，只是外祖母从来就没答应过，一应的头面衣裳都是从别家店铺订的。这回只怕又要说是借了你的生辰和我家回府省亲的光，少不得一番口舌，然妹妹你可别放在心上。”
“我当是什么事？”司未然失笑。“这些话难道我还听得少了？要是连这个也计较，估计早被她们气死了，颖表姐你大可不必为我烦心。”
周颖大人般地叹了口气，抬手拂了拂她鬓边的发丝。“流光轩的首饰、溢彩阁的衣裳都有个特点，凡是官家夫人小姐特意选订的，必然不会再给别家做。再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那时你是宴席上的寿星，也是女孩儿中间的主角，我只盼府里的那几位还懂得一些礼让爱幼的道理，不要特意跟你争。晚表姐还好，央妹妹毕竟还小，只有那个夕表妹，你知道她一贯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又生得那般容貌，我怕……”
司未然被感动了，发自肺腑的，她没想到周颖会为她想到这一层。这样的宴会本来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每个有待嫁或待娶的小姐少爷的门庭，都会借此为自家的子孙寻摸打探合适的对象。周颖已经十三岁了，按这个时代的风俗，已经是可以定亲的年龄了，想不到周颖盘算的不是自己未来的婚姻对象，反倒殷殷切切跟她说这些，这样的感情，必是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密姐妹无疑了。
她笑得真切地握住周颖的手，一半诚挚一半打趣地道：“颖表姐与其操心这些个旁枝末节无关紧要的事，不如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我倒惟愿表姐能在这次生辰宴上觅得文稻武略人品高洁的如意郎，那我就阿弥陀佛感谢老天了！”
周颖脸红了红，抽手羞窘地打了她几下。“好你个小妮子！我诚心诚意地为你着想，你倒是在这里戏弄取笑我，我算是白疼你了！”说完扭开头也不理她。
她大笑了几声，然后站起来对周颖俯首作揖地道：“好表姐，我是真心这么想，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你可别恼我。”见周颖转过来，她正色道：“虽然这次宴会是为我办的生辰宴，但毕竟我才十岁，穿戴得再好又能有几分颜色？主角不主角的，又岂是光靠容貌能够压得住场的？我这样的年纪，只要将属于我这个年纪该有的特质完好地展现出来就行了，别的，真不必考虑那么多。”
这话说得周颖怔愣了好半响，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从甫回府到现在，这个印象里孤高抑郁的表妹，竟一次又一次地给了她完全不同的感受。
司未然也不去思忖她心里在想什么，拍拍她的肩道：“颖表姐，我不是因你是我的亲表姐才这么说，我觉得，以你的才识、心胸和容貌，理当该配一个正直豁达而且年轻有为的君子，希望你能够得偿所愿。”
“然妹妹……”周颖嗫嚅了下嘴角，一时竟五味杂陈，讷不成言。
这时正好有下人将她们的早膳端了进来，两人暂时就住了口，开始吃起早餐。
下午的时候，果然如周颖所料，司未晚、司未夕几个姐妹都过来了怡然阁，虽是跟她和气说笑，可脸上的笑却并不真诚，尤其是司未夕，不是含沙射影地讥诮她几句，就是心不在焉频频探头往外望，似是急盼着流光轩和溢彩阁的人早些过来。
几人枯坐在屋里差不多半个时辰，正要去榻上歪一下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下人喊：“两位管事来了！”
一听这话，众人本来还歪歪斜斜的身子立马就坐正了起来，皆一副端庄优雅的闺秀模样。这两家铺子的管事是常出入达官贵人门府的，接触的官宦内眷也多，自然要在这样的人面前留点名声让人探听。
说实话，司未然对古人的这些穿戴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不但繁琐，而且样式都太华丽了些。她在现代一贯是个偏爱悠闲简洁风格的人，即便到了这里也一样。所以在听到那两位传说中的铺子管事来了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直到舒嬷嬷领着那两个看模样大概四十岁上下、打扮简单且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妇人进来以后，她才稍稍挑起了一点兴趣。
这两位中年妇人一个身穿木兰青双绣缎面薄棉衣，头插一支金镶玉缠枝如意钗，一个身穿海水绿窄衣领花锦袍，头点珍珠玲珑八宝簪，并不花里胡哨，倒是朴实低调得很。
舒嬷嬷领着她们向几位小姐行了礼，这才介绍道：“这位是流光轩的管事嬷嬷肖管事，”她指着木兰青衣裳的妇人。“这位是溢彩阁的冯管事。”她又指了下海水绿衣裳的妇人。
“有劳两位管事了。”开口的是早已兴奋却又故作镇定的司未晚，司未夕已经是迫不及待地去看这两人带来的图册了。早闻这流光轩和溢彩阁的头面衣裳跟别家素有不同，不但样式新颖少见，而且绝不多做，只要某位官宦贵胄选定了某种款式，那就等于是同城的其他人家就买不到同样的货品了，当然这也意味着这样的东西价格不菲。司未夕想的是得先选中最美、自己最中意的饰品和衣裳款式，不然若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岂不是要她郁闷死？
司未晚看见她这样子，虽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心里嗤之以鼻嘴上却不方便说什么。周颖眼神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只跟司未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其他人正挑着自己喜欢的头面和衣裳时，司未然像是浑然不觉，只坐在罗汉榻上笑望着两位管事道：“两位嬷嬷坐吧！佳期，快给嬷嬷倒茶。”
肖管事和冯管事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朝她屈膝福了一礼这才在待客椅上坐下来。“听闻马上就是四小姐的生辰了，我二人就先在这里提前跟四小姐贺喜。”说话的是肖管事，她是一个脸型冗长、气质精干的女人，不太爱笑，说起话来却彬彬有礼。
司未然挥手一笑。“不过就是过个生日罢了，倒不值当你们这么慎重其事。”
佳期端着托盘给二人上了两杯热茶，又弯身退了下去。
“我听流光轩和溢彩阁的店名，倒像是一个老板开的，不知是也不是？”司未然端起茶盏请呷了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
这回回话的是冯管事。“四小姐聪颖，仅从店名就猜出我们是同一东家开的。”冯管事是个圆脸女人，看起来比肖管事要亲和一点。“不过我们虽在店里做事，却也只负责这京城官府内眷的生意杂事，其他的概不插手，所以惭愧，干了这么多年，还不知东家的具体身份和形貌。”一番话貌似说了很多，细品下来实则滴水不漏，什么都没透露。
司未然打量着这二人，不觉玩味一笑。这店铺老板有什么好忌讳的？莫不是在顾虑着什么？“常听说流光轩和溢彩阁出品的东西，不只在京城，在全国也是独一份的。所以我真忍不住好奇，是什么人这么有本事，可以找来这么厉害的能工巧匠，若是有幸能见上一见，那就太好了！”
肖管事和冯管事面面相觑。她们出入了达官贵人家这么久，自问也接触了不少千金小姐、名媛淑女，却从未见有人会对这个感兴趣的，何况还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
“四小姐谬赞了，”冯管事堆起笑脸客气道：“不过是混口饭吃，哪当得起小姐们这么抬举？四小姐不去看看我们店里的头面和布料款式？只要有您看中的，我们必定命人仔细做出来，保管让您称心如意。”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辉月锦年几个已经有些暗暗着急了。眼瞅着那几位小姐都已挑选得差不多了，可她家小姐还在这里跟两位管事说些有的没的，可不是要急死她们？
周颖也忍不住，拿着册子移步走了过来，对她提醒道：“然妹妹还没挑你喜欢的样式？要不要我为你参详参详？”
司未然懒洋洋地伸手接过图册，随意地翻了翻，见那些都是精致却太过繁复华丽的花样，顿时就没了兴趣。本来打算随便选几样的，忽然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两位嬷嬷，你们店里除了出售你们自己做出来的头面和衣裳，能不能根据客人的要求和设计来做东西？”这话不但肖冯二人，就是周颖和其他几位小姐也愣了，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可以是可以，不过……”肖管事有点迟疑地开口：“莫非是四小姐瞧不中我们的东西，想要自己请人做？”若是的话，那就太折损她们流光轩和溢彩阁的面子了。
司未然连忙安抚地一笑，道：“贵店的东西当然都是极好的，不过呢，有这几位姐妹珠玉在前，我怕是披金戴银也争不过她们的光彩去，不如就按照自己所想，做些简单有趣的物件，说不定还能博个别出心裁的名头。”她嬉笑如常。
最后肖、冯两位管事答应了让她自己设计，过两天再过来拿图样。司未然要着手自己做头面衣裳的消息也瞬间传遍了整个司府。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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