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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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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到挺识相的。”银发鬼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大概是想消消食,竟然走过来找我们聊天。
我们不敢应,又不敢不应,只好点点头。
银发鬼对我们的反应比较满意,心情一好,大方地给了我们个恩典:“看在你们这么听话的份儿上,我可以考虑把你们留到明天当消夜。”
我简直想三呼万岁——明天,爹爹一定会发现我不见了。明天这银发鬼不让他找着便罢,找着了,非打得它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完整骨头不可!
爹啊——你快来救小扬啊——
T-T
我以后再也不说习武不登大雅之堂了,一定趁早抛弃那什么状元榜眼的无聊目标,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好好继承孟氏衣钵,为你挣个武林盟主的名号回来!
“呃……那个——伟大的……吸血鬼族最……最强大的……”叶青的记性一向不好,这银发鬼名字那么长,真难为他了。
“爱兰德公爵!”
“是是是,爱兰德公爵……我……我……”
“你什么?!”
“我想尿尿。”
不好,被他一说,我也想尿了。
“去去去,走远点!”银发鬼一脸厌恶的表情,赶苍蝇似地挥挥手。
“我、我也想去。”我赶紧说。
银发鬼只叮嘱了一句:“如果要我请你们回来,你们今晚就可以跟他们做伴了。”
于是,我们就拉着手跑了,跑得飞快。
路上我问叶青:“不尿尿了?”
“你小子吓傻了啊?这么好的机会,咱们水遁。”
“这不是尿遁么?”
“前面就是沅水河,咱们一下水,那死鬼还能找着咱们?”
“哦。”
“喂,等会儿下水你可别尿了。”
“我尽量。”
结果,我还是在水里尿了。
不是憋不住,而是被吓的。
我和叶青水性都很好,在水里潜一刻钟也没问题,又是顺流而下,估摸着出水的时候该离那槐树林有两里地了——银发鬼就是能飞天,找不见人它上哪儿追我们去?
可事实上,我们都太天真了。
当我们冒出水面换气的时候,睁眼所见的就是——银发鬼张着乌云样的两片翅膀浮在半空中踩水玩。
沅水河并没有流入平山县城,所以,我们在这儿喊救命还是白费嗓子。
可是这次我们真是绝望了,再不喊以后也没机会喊了。
所以,当我们被湿嗒嗒地从水里拎起来还不停往天上升的时候,同时扯开了嗓门狂吼乱叫。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闭嘴!再叫我就松手,把你们两个摔成肉饼!”银发鬼恼了。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爱伦!”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啊——————————”它·真·的·放·手·了!>_<
在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急速下坠中,我的心脏紧缩成一个桃核般大小,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声嘶力竭地尖叫的同时,我发现一件过去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些跳崖自杀的人,八成还没掉到崖底就已经先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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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
突然,我听到天空中一个有如惊雷的暴喝,接着我“噗”地一声,跌入了一团白茫茫的柔絮中,顿时分不清上下左右东南西北。
“罗瑞……”
“我说过,不准在我的地方伤人!”
“谁让你突然叫我,吓了我一跳!我也是不小心松手的。”
“哼……你若想吸血,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
“我只是逗逗他们玩而已……”
我听过“金口玉言”这个词,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声音可以像玉一样,今天总算明白了。
如果说,银发鬼的声音是细腻的白瓷,那么另一个声音就是温润的翡翠。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棉花一样的白雾渐渐散开,只剩下脚下那一片,我看到了叶青,也看到了银发鬼,最后看到了那个有着翡翠一样音色的……鬼。
金子般的卷曲长发,雪花白的肌肤,猫儿一样透明的碧绿瞳孔——记忆瞬间舒醒,我傻傻地望着那张似熟悉又陌生的脸。
系着宝石领扣的黑披风包裹住它修长的身体,没有翅膀也没有踩着云朵,它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凌空而立,散发出孤傲寂寞的气息。
……那一夜的月光比今夜更适合它。
或许是它太多次出现在我梦里,又或许是对银发鬼的恐惧感超过了它,我竟然在看到它的时候有一种……亲切感?
竟然,是他救了我……(某水:――b开始把人家当人看袅,哼哼)
而他显然对我没那种感觉,只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连一块翡翠都不愿施舍就转过头去。
同时,我和叶青所踩的云朵开始下降——速度不慢,却也不会快到让我害怕——我一直呆呆地仰着头,看到他又在对银发鬼说着什么,可惜我已经听不到。
没多久,他们俩的身影就变成两个小黑点,然后消失在黑漆漆的夜空里。
“旭扬!旭扬!”
我的肩部被猛烈摇晃,魂魄终于从万尺高空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怎么了?”我疑惑地望着叶青一脸的焦急。
“你还问怎么了,”他大大地吐了一口气,“你刚才的样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的魂儿叫它们勾走了呢!”
我努力扯动了下嘴角,估计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操它奶奶的!要不是刚才突然出现的那只鬼竟然有人性,我们今天不摔死也会被那只吸血鬼害死!”咽了咽口水,他一边喘气一边擦着脸上的水和汗。
“原来最近平山县的离奇命案都是它干的。”难怪连我爹也查不出真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世上有这种长着翅膀的吸血鬼呢?
“呼——刚才差点吓死小爷我,真以为会摔成个肉饼……”叶青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那模样做鬼也忒难看了点儿!”
“就是你这模样做鬼也不好看。”
他一掌扫上我的后脑勺:“行啊,你小子缓过劲儿来了是不是!”
我懊恼地伸手揉着受虐的部位,提醒自己下次要等身体也回过劲儿来再谑他。
“糟了,”叶青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菜头还在树林里吊着呢!”
我立刻也急了:“走,回去找我爹来救他!”
还好这次叶青没有逞英雄,一马当先地冲到我家擂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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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山县多名女子离奇死亡的案件虽然没有正式告破,但真相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成为本年度县志中最耸动的事件。
具体内容是证言人蔡洵(外号菜头)坐在他那张镂金雕花的大床上,拥着蚕丝被,靠着鹅绒枕,一边喝着他娘喂到嘴边的人参鸡汤,一边声泪俱下、绘声绘色地阐述出来的——附带他爹蔡员外言之凿凿的“我们家洵儿从来不撒谎”作保。
虽然未能捉住鬼怪让受害者的家属解恨,但捕快毕竟不是天师,何况至此之后,类似的事件已不再发生,人们也就没有更多地苛责他们了。
似尘埃落定,县城百姓们的生活慢慢归于平静。
我还是没有抛弃黄金屋和颜如玉的伟大志向,但也开始改变了过去视武学如粪土的念头,老老实实地跟爹学习扎马步。
最初我连一刻钟都撑不下去,后来我发现,如果把读诗书和扎马步同时进行,时间就不那么难熬了。
爹爹终于开始欣慰地夸奖我“孺子可教”,从柴房里翻出他多年不用的十八般兵器,挨个给我献宝。
第一堂课我选择了剑,因为我觉得剑本身有种灵动飘逸的气质,比较适合我。
爹爹看着我费劲地划拉着跟我同样个头的长剑,在一旁把边鼓敲得震天响——“果然虎父无犬子啊,才两天就把这套七星剑法使得有模有样的!小扬你看,爹说的没错吧,你天生就是块习武的料!”
“爹,你放心,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我没把剑插到自己身上就算不错了,能有啥模样啊。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b
在读书和习武的间隙,我常常想起那个月光下清冷且华贵的身影,因为我欠他一句“谢谢”和“对不起”——他救了我的命,又阻止了银发鬼继续作恶,而我竟然曾一度怀疑他想害我娘亲。
叶青常常和我聊起那一个惊魂之夜发生的种种,随着时间的流逝,如果不找人确定一下,真的会搞不清楚那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不像我,有东西天天在脑袋里提醒自己。
咳咳……我指的是我们家花坛里那丛夜来香。
在我记不清第几次捏着鼻子从它身边走过时,蓦然在脑海中听到一句仿如哭泣的声音:“我真的难闻到让你如此讨厌吗?”
我回头,院子里当然只有我一个人,满坛楚楚可怜的花儿在夜风中轻颤。
本来我以为那个晚上遇到了老树精,所以才听到它跟我说话,难道——我家这丛夜来香也成精了?它才有几年道行啊!
——我没有成精,但是我有元神了。
“咦,我在想什么你也知道?”
——嗯,能知道你想的跟我有关的部分。
哦,也好,省得别人看见我跟一棵植物说话把我当疯子。
——你愿意跟我说话吗?
它的语调和它的身体一样,十分娇弱可爱。若像老树精说的那样,这应该是我的潜意识把我听到过,觉得适合它的声音对号入座的结果,但我真想不起来我在哪儿听到过这么可爱的声音。
我当然不会拒绝这么可爱的声音。
——太好了!我以为你很讨厌我,嫌我臭……
呃……你不臭,是我自己鼻子比较敏感,太浓的香味会让我不停打喷嚏。
——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啦!其实你很漂亮,我很喜欢你啊!
——那你会常常和我说话吗?
会,一定会!
……
所以,从那以后,爹娘就经常看到我捏着鼻子站在花坛边发呆。
小夜(就是我们家的夜来香)是个非常好的听众,又细心又体贴,如果它投胎为人的话,一定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吧。
有一次我逗它——小夜,你干脆重新投胎,做我的新娘子好不好?
小夜吓了一跳,慌忙说——不不不,我不敢!
不敢?我伤心了,原以为我在小夜心里好歹也算个正人君子,难道小夜认为我是个会虐待妻子的恶棍吗?
——不是、不是的!小夜不是怕小扬你啊……
啊?那莫非你觉得我娘会是个虐待儿媳的恶婆婆?
——也不是,怎么会!夫人那么照顾我!
那你在怕什么?我爹?
——小扬你别猜了,都不是。你的姻缘老天早就安排好了,轮不到我的。
咦?咦??小夜你还能看到我的姻缘?
——我……
快说快说,我未来的娘子是哪家的,让我去看看!
——这……我……我不知道……
小、夜!你、竟、然、学、会、撒、谎?!!
——我我我……我……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我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说了你会折寿?
——不是,可是……我、我不敢说。
我生气了,小夜,你不告诉我,我就再也不理你!
——小扬小扬!不要不理我,求求你!呜……
我立马又心软了,好了好了,我不逼你。
——小扬……其实我好担心你,那个人,不,那个……它……好可怕……呜……
可怕?你是说我未来的夫人很可怕?!
——嗯,那天我看到它就知道……它……小扬,你要千万小心!
好好好,你别哭了,大不了我这辈子不成亲,专心照顾小夜!
小夜还是哭。
后来无论我怎么哄,小夜一直很伤心,几天都不主动跟我说话。
这事儿我觉得是小夜太多虑了,我离成亲的年纪还远着呢,世事多变,现在操这份心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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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过去了,日子还是一样的过,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无聊呢?
娘亲在灯下缝着毛茸茸的小鞋子,我一边看书一边走神。
“娘,你认不认识那个金头发,绿眼睛的吸血鬼啊?”我小声地问,不想吓着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
这个问题我思索了很久了,一直想不通他那夜来我家干嘛,还有我那仿佛被截断的记忆里究竟失落了什么。
“小傻瓜,”娘亲放下针线,伸手揉揉我的头,“别去想那些可怕的事了,你现在应该和其他小伙伴一样,每天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才对。”
“我没有不开心啊……娘,我觉得……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可怕,他还救了我一命呢!”
“小扬,”娘亲轻轻叹了口气:“人跟鬼是不能共存的。”
“不能共存?”
“对,人有人的世界,鬼有鬼的世界,无论是谁打乱秩序都会受到惩罚的。”
“会受到什么惩罚?”我有些不安。
“那是老天爷决定的事。”
“那他……”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我连一页书也看不下去了。
“小扬,不要再做让娘担心的事好不好?”娘亲的声音很温暖,忧郁的表情也仍然很动人,我却没有像过去一样毫不犹豫地点头。
因为我知道有一件事一定会令她担心,而我却无法打消这个念头,就是——再见他一面。
我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
我去了槐树林找老树精,哦不,是槐树大哥,向它打听“他”的下落。槐树大哥联络了所有它能够联络到的同类,都没有“他”的消息。
然后,它对我说了和娘亲类似的话:“傻小子,别找了,人有人的世界,魔有魔的世界。”
我说:“我知道,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只是一面,只是,想说声谢谢,只是……
我叹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会为一只鬼担心这么多。
他法力高强,哪用得着我担心?
八月,县试终于来临了。
这是由县令大人亲自主持,不分年龄、不分阶层的非正式科考,是我迈向“三元及第”光辉道路的第一步。(三元及第:连中解元、会元、状元)
考试分四场,诗词策论,逐场淘汰,最后留下的人才能获得“童生”资格,参加由省学政主持的院试。
我大概是留到最后一场考试的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自然也就倍受“关爱”,收到不下数十道轻蔑或怨妒的目光做见面礼。
其实,我不过是比他们早一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已……
记忆丝毫不曾褪色,那个风雪连天的日子,大年初二。
爹爹驾了一天马车,带着我和娘亲来到一座很大的宅子前面。
巍峨的朱漆大门紧紧闭着,娘亲牵着我,在雪地里站了好久好久——无论爹爹怎么劝,她就是不肯回马车上去。
后来有个小姑娘一会儿从门里跑出来,一会儿又转身跑进去,来来回回四五趟,让我瞧得咯咯直笑。
没笑多久,大门慢慢敞开了,好多人走出来,当先的是一个样子凶凶的高个老头儿。
娘放开我,拉着爹爹跪下去——我头一次看见她流了那么多眼泪,像六月的雨,连绵无尽。
后来,我就听到了雷声,是那个凶凶的老头发出来的。他像一只暴怒的野兽,对着爹娘吼了好大一堆我听不懂的话,我吓哭了。
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里“门第”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那年我五岁。
士农工商,我要站在最上层,我要让娘亲风风光光地走回那扇门里去!
县试最后一场,我坐在肃穆的考场里,在众多对手环伺之中,心情尤为平静。
主考官缓缓展开写着考题的红绫——帖诗经国风·秦风十篇。
对我来说,这就像做小葱拌豆腐一样简单。我一笔一划的,只当练字。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篇)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
……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
……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晨风篇)
“忧心如醉……”望着未干的字迹,我轻声呢喃。
读过了那么多遍的句子,直到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这字里行间饱含着一种怎样的情谊。
为那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心如随波逐流的浮萍,迷失了方向。
我侧首,视线越过右边几位奋笔急书的考生,停在了窗外一枝柔嫩得近乎透明的花枝上。背嵌七星的小瓢虫懒懒地趴着,丝毫没察觉头顶的绿叶间有一滴露珠即将滚落。
“啪嗒!”
乍然回神,我对着考卷上那一大滴墨迹皱了皱眉。
登科的愿望一直在我心里,可现在……我的心在哪里?
放榜的时候,我没有去看。
第一次名落孙山的结果是,夫子专程从县学拿回我的考卷登门拜访,严肃地批评我爹娘不该因为有了新宝宝就忘了旧宝宝——小孩子是非常敏感的,需要更多关心和照顾,旭扬是颗百年难遇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必定金榜提名、光宗耀祖……
说得我爹娘满脸大汗,当晚由爹爹亲自上八珍斋叫了一桌烧尾宴精选菜色,娘亲亲手为我盛饭舀汤,把剔了刺的鱼肉送到我嘴边。
我真有点搞不明白我到底是落榜了还是夺魁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呃,是有一点点啦,只有小指头盖那么一点点嫉妒娘亲肚子里的小宝宝啦!
但是我本次落榜和这件事根本八杆子打不着边儿,完全是因为我在考场上习惯性走神造成的。
帖经十篇只写了一半——那本是我滚瓜烂熟,闭着眼睛都不会写错的东西——所以夫子才会认为我是故意借此博取爹娘的注意吧?
呵呵,难得有一天享受饭来张口的皇帝级待遇,吃完饭还有人主动要求洗碗(当然不会是娘亲大人),我由衷感激夫子的丰富想象力,顺水推舟地扮演了一回“怨子”,早早躲回房间里去偷笑。
(PS.科考程序应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只有后三项才属于正式科举考试,考试过程也复杂得多。)
初更的时候,叶青又翻墙进来找我——总有一天他会被我爹丢到牢里去==|||——这只夜猫子死不悔改,专好大半夜的在外头溜达,还非要拽上我一块儿。
“你又发哪门子神经?!”我不客气地戳他一下。
“操,你小子有没有人味儿啊!本少爷还不是看你落榜,好心带你出来放松放松!”叶青脸臭臭的。
我笑了,心底有一股温泉潺潺流过。
“放心,有你这连考场门都还没进的坚强后盾在,我是不会倒下的。”
“孟、旭、扬!”
一路打打闹闹,我们钻到了这时候依然灯火通明的天香楼后院。叶青不知道来过几百回了,熟门熟路,领着我在黑暗中穿梭,最后窜上院子当中的一座假山。
他真是猫变的,三两下就爬到高处找了个好位置,然后兴致昂扬地向我招手。
“快来,这儿视野最好!”
“看啥呀?”我纳闷,他也不嫌假山的石头硌得屁股疼。
叶青一脸贼笑,指着十米开外那灯火辉煌的华丽楼宇说:“妖精打架,一会儿包准让你大开眼界!”
妖精?
我的心扑嗵跳了一下,立刻擦亮眼睛,仔细在那摇曳的轻纱后寻找某个身影。
一楼是个大厅,人影憧憧,歌舞嘈杂。因为隔的远,脸都看不清楚,但那头独一无二的金发应该是很好认的——没有。
视线调到二楼。
由于天热,二楼的窗户基本上都敞开着,有的甚至连竹帘也卷起来了——房间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我挨个窗户看过去,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看到一些让我不解的景象。
比如,一个穿得非常凉快的女子半躺在桌子上,身上压着一个看起来几乎有她两倍大的壮汉,还不停地起起伏伏。
“他们在干嘛?”我问叶青。
“这还用问?!”他先丢给我一个极度轻蔑的眼神,过会儿又贼笑着拍拍我的肩:“抱歉抱歉,我忘了你还是个比我小两岁的小鬼哦!”
我回给他一个更轻蔑的眼神:“论语都背不下来的人,早出生两年也只是多浪费两年粮食而已!”
叶青又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龇牙咧嘴的:“小鬼!我怎么背不出来了——子曰,食色性也!你小子会背,知道什么意思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大鬼,这话让我听见也就罢了,你可千万别……别去其他人面前丢人现眼了。哈哈哈哈……”
“小爷我丢啥人了?你才丢人!别以为傻笑就可以掩盖你的无知!”
“哇哈哈哈哈哈哈…………”太逗了,眼泪都笑出来了!“我、我无知?哈哈哈哈……咳……大鬼,听句劝,多读点书对你有好处!别听到人家说‘子曰’就随便算到孔夫子头上去……”
“……”==|||
“这句话出自《孟子·告子上》,是告子对孟子说的,咳咳……不过,孔夫子也确实在《礼记》中说过类似的话——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我抹掉眼泪,赶紧教育这个张冠李戴的家伙,省得以后再被人笑话。
“切……反正……总之……操!我管它出自哪里嘞!你有本事给我说说这个‘男女’是什么意思啊!”强龙喷火了。
“就是男婚女嫁生小孩啊。”我非常乐意提供他答案。
“哟——知道的不少嘛!”喷火龙又变得阴阳怪气:“那你刚才装个屁的纯洁啊!”
“我哪儿装纯洁了?”
食指唰一下指向正前方——“你刚刚问我他们在干啥!”
“是啊,我问了。”点点头,我再次不耻下问:“他们在干啥?”
“操!小鬼。”阴阳龙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不理我。
这人,懂不懂什么叫礼尚往来啊!
“喂,我刚才那么大方给你解惑,现在换你回答我,快!”我用手肘撞他一下。
“你不是知道了吗,天才!”
“知道了我还问你,笨蛋!”
我又忘了,我跟叶青的本质区别就是——我永远是脑袋比身体动得快,而他永远是身体比脑袋动得快。
在我的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而他的脑袋也没有考虑到后果的时候——他的脚已经踹了过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我惨叫着,从假山上直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