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少年》无名小竹

15、告别（三）

　　4.
　　很多时候温蘅都一个人躲在历史楼后面，在湖边的石凳一坐就是一天。她总觉得自己有很多事要去考虑，可当一个人静下来，却又什么都不想了。
　　内心平静是她想得到的。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平静只是表面。
　　宁骐远负气出走以后，她又不自觉地走到这里。这时间没有晨练的，没有背书的，也没有情侣，空无一人。坐了一会电话响了，是她的导师。
　　“温蘅，你跟我提的去荷兰的事有苗头了，隔壁教研室的老师新招了个助教，以前……”不知是因为信号不好还是什么空气氤氲，温蘅突然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四周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但是正前方却有一个特别清楚的物体，不，不是物体，是一个人，而且很熟悉。
　　“老师，你说什么，麻烦再说一次。”
　　“我说啊……”
　　声音越来越听不清，眼前清清楚楚看见那个人，再也不会认错了，是哥哥。
　　她迈出步子向温淳走去，我真的好想你，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什么都阻止不了。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融进了一片虚空当中，潮湿的寒冷的，四周一片漆黑，刚刚清晰的明亮的光线也消失不见了，留给她的只有刺骨的寒意。
　　她缓缓闭上眼睛，就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有一股力量紧紧抓住她，很快带她脱离了黑暗。
　　潮湿远去了，身体渐渐温暖起来，还有光，一切都恢复了，哥哥呢？
　　她睁开眼睛，眼前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她愣住，有那么一瞬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双眼。
　　“老师？”
　　“是我，温蘅。”
　　她坐起身子，手紧紧拽住安彼岸的小臂，“哥哥，我刚才看见哥哥了。”
　　安彼岸微微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温淳，温淳表情淡淡的，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情。看温蘅的反应，她现在应该看不见温淳。
　　“你身体不舒服吗？”
　　温蘅迷茫地摇摇头。
　　“我真以为是哥哥。”
　　这时温淳走来蹲在安彼岸身边，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像是给了他某种许可。
　　“温蘅，你哥哥在这里。”
　　“真的？”
　　“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他可以看得见你，听得见你。”
　　温蘅四下望了一下，确定自己还是没有看见温淳，忽而又低下头苦笑起来，“你是在怪我才不愿意见我吗？你只愿意见老师……”
　　温淳伸出手抚在温蘅头发上像是在安慰她，可是她没有任何好转，这才想起她不可能感受到自己。他又牵起安彼岸的手抚上去。
　　温蘅抬头望着安彼岸，因那手的触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是哥哥”
　　“温淳不希望你难过。”
　　“求求你出来见我吧。”女孩的眼里涌出了泪水，“我多么想你啊哥哥。”
　　“温蘅你不要这样，你哥哥也很想见你……”
　　“小蘅!”安彼岸试图安慰的话被一声惊呼打断，想必是宁骐远赶来了，温淳让安彼岸通知他来。
　　宁骐远脱掉自己的外套包裹住温蘅湿透的身体，抬眼看见旁边的安彼岸，全身便僵直不动了。
　　“安老板……”
　　“阿远，好久不见。”
　　温蘅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手不自觉地摇了摇宁骐远。
　　“我们先回去吧。”说着宁骐远扶起温蘅就要走，温蘅拉住他，转身对安彼岸道谢。
　　“这是老师第二次救我了。”
　　“好好休息。”
　　“老师，你刚才跟我说的事……”
　　“我们下次再说。”

　　5.
　　温淳说他很高兴还能真正体会到大学时光。安彼岸去到哪他也跟到哪，在众多的地方当中，温淳最喜欢的是图书馆。这所百年名校有着古老又丰富的图书馆藏，特别是那高耸林立的书架，给人一种静谧安好的感觉。好几次安彼岸已经查完资料，发现温淳还靠在书架上不愿走，一如当年那个白衣少年，他便不打扰，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有时温淳注意到安彼岸的目光，转过眼来看他，然后轻轻摇头，表示自己还不想走，安彼岸就微笑默许，随便找一本书阅读起来。
　　回教职工宿舍的时间总是很晚，路上的学生不多，而且大家都行色匆匆。温淳偶尔附在安彼岸耳边说话，没人的时候安彼岸也回应他。
　　冬天来了，高大的法国梧桐开始落叶，满地金黄。安彼岸的脚步踩在上面沙沙作响。温淳假装不经意牵起安彼岸的手，安彼岸毫不介意地反手握紧。
　　这大概就是岁月静好。

　　温蘅推开门就立马看见了安彼岸。导师说这就是上次电话里提到的从荷兰回来的助教，可以指导她申请学校的事宜。温蘅怎么也想不起接过这么一个电话，很久之后她才醒悟过来，原来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安排，那天她看见了哥哥。
　　导师很快就离开去了教室。剩下无话可说的两个人也不知从哪里下手。
　　安彼岸翻了翻几所学校的资料，“怎么会想去荷兰？美国那几所学校更适合你的研究方向，而且阿远不也要去美国吗？”
　　“老师你，当年为什么会想去荷兰呢”
　　“我啊，喜欢它的遥远和古老吧。”
　　“那我也想去看看它的遥远和古老。”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吗？”
　　“我不知道放下和放不下有什么区别。我曾经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我应该开始新的人生，就是我自己的人生。可不经意间总是会想，如果是哥哥他会怎么选择，我是不是应该继续他的人生。所以我并不觉得不是我有什么放不下的，而是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我的宿命。”
　　安彼岸看了一眼温淳，“也许你哥哥并不希望你这么做。”
　　“老师，我真的相信你看得见哥哥，求求你让他出来见我吧。”
　　“小淳他……”安彼岸注意到温淳冲他摇摇头，手指放在嘴边做了嘘的手势，“也许，你会见到他的。”
　　“真的么？”温蘅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如果你见到他，你会愿意往前走，去过自己的人生吗？”
　　“好的，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