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少年》无名小竹

11、宁骐远的场合（上）

　　我是宁骐远，F大大一的学生。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女朋友，之所以非常要好，因为她和我来自同一个城市，同一所高中。她是那年的文科状元，我是理科第二，虽然说是第二，但是我还是占用了唯一一个保送名额。
　　她学历史，我学工业工程。
　　我之前有些害怕文科生，觉得他们整天只想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只会伤春悲秋。
　　但是小蘅完全不会那样，她理智地像一个雕塑，有时候她在微笑，我却觉得她并不是真的在微笑，某些瞬间我觉得她其实是挂在卢浮宫里的油画才对。
　　美好却触不可及。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才确切，拜托我高考最低的一门就是语文了。
　　小蘅告诉我她要选历史系的时候我是极力反对的，那个人，应该说那两个人，和这个学科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不想小蘅再和那些人那些事牵扯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在顾虑什么啊，我是真的喜欢历史的。”小蘅握了握我的手心，她的手掌很小，很柔软。
　　我没有办法阻止她，去追求她喜欢的事情。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很多事情，我们之间闭口不提的事情，来龙去脉我全都知道，它们都是我恐惧的根源。
　　可是我没有办法不去爱她。
　　爱我的女朋友，温蘅。

　　第一次听说温蘅的名字是从好朋友的口中，说是长得非常可爱，很会唱歌并且成绩异常出色的女生。一般这种事情和我是扯不上半点关系的，因为要处理那些追求我的女生已经非常麻烦了，我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别的女生。但是从好朋友那里硬是连出了一些联系。
　　“她还有一个传奇的背景。”
　　“我说你少八卦一点好不好。”
　　“啧啧，你听我说，她还有个哥哥，几乎是当年和你一模一样的存在。”
　　“和我有什么关系？”
　　“排名第一，帅的不像正常人，追求的人流的哈喇子都快成水灾了。”
　　“多恶心啊……我看你才不正常……”
　　“那个！那个！”我的手都快被拽成骨折了，好朋友还使劲甩着我的手臂。“看到没，右手边那个就是她，多可爱啊！”
　　看到她的那一眼，我知道自己心动了。
　　之前没有注意到她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没有一个女生可以像她这样干净，却又可以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柔顺的黑发被扎成马尾垂在肩上，像是一片引人入胜的森林。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话，微笑，都淡的像是不存在的，但是为什么有一种情绪一直围绕着她，确确实实地散发出来了。
　　忧伤。
　　“我真的跟她哥哥很像？”我回过神来，问身边擦着哈喇子的好朋友。
　　“我只能说现阶段很像，不过你可不能像他哥哥那样啊。”
　　“恩？”我也不想要当他哥哥啊。
　　好朋友用他的拇指在脖子的前方划了一道，嘴巴还配合着伸出舌头，“她哥哥，自杀了。”
　　原来如此，那是你忧伤的根源吗？

　　“阿远，好久没和我们打球了啊。”是隔壁家的大哥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高三了嘛，等考完了我们打它个十几回合。”
　　“没问题，等着你！”因为从小一起打球，男孩子之间的感情都是直接而爽快的。
　　“对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正要去球场的大哥，“你是不是和温淳同一届篮球队的啊？”
　　“温淳……”大哥的嘴里叫着那个名字，手中的球却掉到地上，弹了两下就滚远了。
　　我赶紧上前把球捡回来，不过这个反应怎么说也不太正常。
　　“你没事吧？”我把球递给他，他接过去的时候目光依然呆滞着。
　　“你……你问这个干吗？”
　　“我喜欢他妹妹。”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我没有什么好掩饰的，而且我对小蘅的感情根本不需要掩饰。
　　“这样……那告诉你真相比较好吧，”他的手指磕在篮球上，关节都突出来了。“温淳他……他喜欢男孩子。我不知道最后会变成那样有多少跟这个有关，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都怪我……”说着，他使劲把篮球往地上一砸，篮球瞬间加速向上弹起，从我和他的眼前飞向天空，我被吓了一跳。
　　“大哥……你……”我接住落下的篮球，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我一直都害怕着，是我把他变成那样的。”
　　天啊，有些真相是不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出了安彼岸的事情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因为小蘅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个清澈无瑕的女孩子，她在我怀里哭的时候，我却真切地感受到整件事的复杂性。可是我只能义无反顾地向前，可能每个人到世界上都是带着一个使命来的，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她拯救她。
　　我想了很多个方案，最简单的就是动用我爸的势力，一旦牵扯到那个层面，势必会影响到小蘅，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靠我自己的力量，我务必要抓住安彼岸的把柄。
　　我刚走进前唐街，就遇到第一个上来搭讪的男孩子，看上去比我还小，穿的很花哨，从他开口跟我说话那一刻起我就周身不自在，还好他不是穷追不舍的人，不然恐怕我要落荒而逃了。
　　我找到了安彼岸的店，他正好一个人在吧台里忙活着。
　　“请问，您这里找兼职么？”我鼓起勇气开了口。
　　他抬起头，是我打过照面的老师，但又和在学校里看到的不一样，他意气风发着，却又颓丧着。
　　“你是附中的学生？”
　　居然认出我了。“我已经毕业了，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打工？”
　　“赚点零花钱啊，现在交女朋友很花钱的。”
　　“可是为什么是这里……”原来他指的是这条街。
　　“因为听说……这里很多店都招兼职，而且很倾向招男孩子。”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家店不招么？那我去别家问问……”说着我佯装转身要走。
　　“等一下……”他的语气有些犹豫，“你还是在我这里吧……”去别家店太危险了，他的潜台词一定是这样。
　　“谢谢你了！老板！我会努力工作的！”这不就是要表决心的时候么。

　　第一天的工作充实又劳累，他似乎想要把制作咖啡所有的技巧一天之内全都教给我，我本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这下可把我折磨死了。
　　“老板，揠苗助长可不好啊。”
　　“因为我知道你很聪明。”
　　我的聪明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我们两人一起收拾好店面，总算撑到打烊了。
　　“老板，我先走了，明天见。”
　　“我开车送你吧。”
　　“恩，也好。我昨天来的时候，都被搭讪了呢。”
　　“你长得这么帅，在这里不被搭讪才奇怪。”
　　“诶诶，老板，你可千万别夸我。”
　　“你原来是附中的，也相当于是我学生，我能对你怎么样。”说着车门已经打开。
　　小蘅不也是你的学生么。说着这种违心的话真是人面兽心。我使劲抠住自己的手心才抑制住我想给他一拳的怒火。
　　“老板，你不会真的是……”
　　他笑而不语。
　　“猜对了？”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对小蘅……
　　“如果不是，那该多好。”他专心地开着车，我却为这无意中的肯定分了神，车窗外有紧紧相拥的情侣，摇摇晃晃地走进街边的小旅馆。安彼岸应该是这样的么？可是一想到他拥着的人是……
　　“你家住哪？”
　　“哦，”我还没告诉他我家的地址，“教育局后面。”
　　他没说话，继续开着车。除了最后说了声再见之外，我们都没有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