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白痴如花隔云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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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漫画家，就是只用漫画的稿酬养活自己的人。所以现在的漫画事业并不是很兴旺，因为单从生活质量上说，其实是糟透了。混的好的人大概是两种，其一是极富天分能够稳定连载甚至多篇连载同行，并且拥有高人气能够保证单行本的销售量的；其二便是一些家底丰厚的漫画爱好者。很不幸，我两者都不属于。
连载初期时候，我算过关于生活费的账。在《Bump》本刊上连载的稿酬是120元/页，每话平均算20页的话，一个月的收入大概9600元。需要支付的助手费用是30元/小时，无奈需要加夜班的话是50元/小时，一周需要来2~3次，一个月支出是3000元左右。工作室的月租加上水电费需要3500元/月，画具和纸张的支出大约是1200元/月。所以说，加上每年10000元的合约金，单行本的出刊不能够保证的前提下，我每月的生活费大约2700元。
也就是说，除去个人主观，我根本请不起两个助手。这一点，我想责编应该比我更清楚。之前的两个月连载，一直都是和一位助手配合，有时候因为支付不起加班费用甚至会自己动手涂背景什么的。
“恕我直言，其实我……”
“老师，我是免费的哦！”
好吧，你赢了，莫聆风。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蔓延到了全身。
“那就快进来吧，我也是第一次连载没什么经验，还要请两位多多费心呢。如你们所见，我现在行动不便，不能好好招待你们，按例的欢迎饭恐怕要推后了呢。”
季如萱宛然一笑表示赞同，上前接过轮椅的把手直说没有关系，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最重要。出身在一个落没的知识分子家庭的她从小酷爱漫画，曾经的梦想也是成为漫画家，但是由于父亲的病倒，家中的经济压力迫使她辍学打工，工作之余她依旧在创作，一次偶然的机会从事助手的工作，起先被薪酬所吸引，久而久之也放弃了原来的梦想并且乐在其中。热情加上勤奋，现在她已是Bump的资深助手，工作量也渐渐稳定下来，除了我这里，她还在另两位老师那里担任助手，晚上还在便利店打工，每月的薪酬几乎都用来供养父母和念大学的弟弟。不过最出乎我意料的还是，她竟然已经27岁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过多的为难，倒是她待人处世时发自内心的热情和气度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心。
所以当她再一次称呼我为“老师”的时候，我急忙制止了她，坚持必须叫我“紫麟”。我讨厌盲目自大的人，所以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做，在这个女子面前，我当不起一声“老师”，若非要用上这个称呼，应该是我喊她才对。
然而真正出乎我意料的还是莫聆风这个人，原以为他来我这里当个美其名曰的漫画家免费助手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闹，会越帮越忙，可是这几天看到他的画工和画画时候的态度之后我对他的态度完全改变了，准确的说是被震撼到了，这个人，散发着令人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他更多的气息……
“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少臭美了，”我假装咳嗽来掩饰莫名的尴尬，没好气地将原稿递给他，“天知道有人呢会自己送上门来当助手听我使唤，我在琢磨怎么折磨你比较有趣。”
“喂，夜紫麟，”他突然俯身，脸近的差点贴到我，“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好歹在同一个学园待了两年，偶尔见过也是正常吧。”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灼热的视线，我只想逃开……
“我说，我们是不是上辈子就认识了？”
“你还真是漫画看多了想象力超级无敌丰富！少发神经了，快点把这些背景画完！”
“我可是义务劳工，你真的这么狠心……”
“那又怎么样！你自己决定免费，劳工就是劳工，快点去画，不要废话了。”
“是，老婆大人，我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免费老公……”
“莫聆风！你太过分了！”看着这样一张欠揍的脸在我眼前晃荡，我真的忍不住想狠狠揍他一拳。
“夜紫麟，你为什么要留下我？其实你也喜欢常常能见到我的日子。”又是该死的陈述句。
“才怪，因为你是免费的，画工也还不错，不用白不用，仅此而已。”
“你说谎。”
“才懒得和你说谎。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画画这么厉害，而且你这样的程度，上Bump连载都是绰绰有余的。”
“你真的想知道？”
“随便问问，爱说不说。”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视线，我有些尴尬地推着轮椅往后靠了靠身体。
“我曾经是是舞风社长。”
“诶？你说你是舞风的社长？”
很难不惊讶，舞风是东大甚至全国都算一流的漫画社，进社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画工。东大最多的就是动漫社，竞争也十分激烈。舞风的成员都是有些天赋的，社长更是纯凭技术来评选，基本都是我们分院的人担任。没记错的话，莫聆风学的应该是公司管理之类的专业。
“怎么，我看着不像么？”
是不像。我没骨气的只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却没来由的想起一件事，大一去参观大学生动漫展的时候，我很喜欢一副画，却被告知是非卖品，作者正是那时候舞风的社长。当时和管理员磨蹭了很久也没能如愿买下来，之后回学校发现已经错过学年的入社考试，加上已经在学生会就随便进了个二流的动漫社。
“你是不是有画过一幅叫做仆鸟的画？”
“是。”
“诶，竟然真的是你画的！”激动地差点从轮椅里一跃而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紧紧地抓着某人的手腕，“还在不在！我超级喜欢那幅画的，那时候展会说是非卖品，还在的话送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的！”
“丢了。”语气里充满了冷漠。
明明画里是那样温馨。对那时毫无绘画基础的我，那画的线条和面部柔光简直是惊为天人。几乎是因为这幅画，我才选择了漫画而不是动画制作的专业方向。
那样高贵而有些寂寥的侧影，满满是绘画者的爱与崇拜。
那是我第一次体验，光看着画也能触摸到绘画者最柔软的心意。
可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位绘画者却把自己的心藏进了坚冰里，即使我抓着他的手也完全体会不到他的心意，连一点点缝隙也没有漏下地在保护着自己。
我突然好害怕，不是那个传说中怎样的莫聆风，而是怕他好像会就这样消失掉……
“莫聆风，不要这样。”
我看着他的手紧紧地攒成拳头，似乎有愤怒随时会从血管中爆裂而出，我想打开它，却无能为。
我想看着他的眼睛，他却冷漠地站了起来，背对着我。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努力想打开他紧握的拳头。然后，我做了一件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及至很久以后我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当时思维的事情。
我踢掉了轮椅，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不容易快长好的骨头似乎为了表达对我这个不爱它的主人的愤慨，狠狠地痛的我嘶牙咧嘴的，眼泪很配合地大量流了出来。
“痛……”
他不理我。
“我很痛……”
他的背脊微微颤动了一下。
“痛的话就哭出来吧，你看，像这样，哭出来就没那么痛了。”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慢慢地却松开了拳头，蹲了下来，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我的头。
“夜紫麟，你是白痴吗。”
“你才是大白痴，像这样把自己的心意藏起来的话，根本不可能好好地传达到那个人心里。痛的话就哭出来，然后勇敢一点好好表达自己才对！哪怕是用画……”
心却毫无征兆地刺痛了一下。那个侧影，那个人，在他心里占着这样重要的位置。
“借我一下……”
“诶？”
“你的肩膀……”
“嗯。”
“我很痛。”
“我知道。”
“我恨她。”
“嗯。”
“狠他们。”
“嗯。”
“很爱过。”
“哭出来吧，一直放在心里，会憋坏的。”
“这里很痛。”
“会好起来的。”
母爱泛滥的我还傻乎乎去揉揉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把这个有些魁梧的孩子心疼的抱在怀里，任由他在我的肩膀上哭泣，心里想着原来这个人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不由有些沾沾自喜。
“夜紫麟。”
“嗯？”
“夜紫麟。”
“嗯！”
“我好像有点爱上你了，夜紫麟。”
“嗯！嗯？你说什么？”
对上一双狡黠的眼睛，完全不见之前那份不堪一击的脆弱。
“莫聆风，你这个混蛋！”
拜我莫名其妙的母爱泛滥所赐，本来已经被允许回家住的我又苦逼的回到了熟悉的病房，好的差不多的骨头再度开裂，能够行走的时间无止境推后。有些烦躁地透过玻璃窗子看着漆黑夜空中的星星，依旧睡意全无。今天再度被某人用诡异的搬运方式送回到了这里，那些护士姐姐们听到医生说我“还不能做剧烈运动”时候各种暧昧的坏笑，以及某人毫不辩解还跟着坏笑，羞的我简直想钻到床底下去。
吃力地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命令自己赶紧睡觉，却还是满脑子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我好像有点爱上你了，夜紫麟。
不对。
你在期待什么，夜紫麟。理性的我否定了自己。
这个和你才认识了不过一个多月接触了不过十几天的人，你根本都不了解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爱上他。
可是……
你一直都相信一见钟情的。感性的我出来叫嚣。
夜紫麟，你忘了之前就因为所谓的一见钟情你受了多重的伤吗。才过去不过一年，你才刚恢复过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重蹈覆辙么。
不对，他和林湛不一样。感性的我明显底气不足。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男人，不都因为一个和你长得像的女人才会开始的么。理性的我说出自己心底最真实的犹豫。
原来，我在意着的，是仆鸟上的那个人。
原来，我好像也有点爱上你了，莫聆风。
必须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那个人是谁，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在这段关系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否则我的心会一直停在原地踌躇而无法前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白痴如花隔云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