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斜倚画屏思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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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来这里祈福的，是之前在我工作室楼下摆小吃摊的阿婆，似乎在我出院之后那个小吃摊就不在了，一直没有机会为之前的照顾道谢。我正准备上前打招呼，边上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抢先扶起了了她，背影是那样的熟悉。
“妈，我们回家吧。”
他们母子便这样温馨地挽着手，转身向门口走来，我便这样与他们打了照面。他是我母亲的助手，达叔叔。大学四年里，几乎是我与这座城市唯一的联系。
“是紫麟吧，阿婆差点没认出来。几个月不见胖了，起色也好多了，我就说年轻人还是健健康康的好吧。呦，这是你男朋友呢，回来见家长呀？”
“我们是来旅游的啦，谢谢阿婆关心……达叔叔，我家人都还好么？”
“颐姐都好，乐天最近变好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能记得很清楚。颐姐的姑姑还给他说了一户姑娘，虽然家境差了些，人品却是很好，老实又善良，也真心对乐天。赵大哥的脾气也好了很多，一门心思放在了婚礼上。”四年来他似乎一直在对我说这句话，“紫麟，回家看看吧。”
记忆中，达叔叔对我一直很好，也多亏有他，中学的家长会不至让我难堪，而我相信阿婆对于我“宋江及时雨”般的出现也绝不是巧合。他照顾了我那样多，我总想回报些什么，而他，只是一直希望我“回家看看”。
达叔叔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却一直只是个助理，从M市文化局的前局长助理到副局长助理，然后是新局长助理，哪怕我的母亲并不是一个有政治才干的女人，
我听说年轻的时候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可是他直到两年前才结婚。我听说他是母亲的学弟。我一直认为他喜欢着我的母亲，却作为一个男子汉只是默默地守护着。我很尊敬他。
“夜紫麟，回家吧。”没有给我机会拒绝，他已经半拖半拉的把我拽上了车，阿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车上。而这个刚才还自称是路痴的男人，竟然比我还熟悉地到达了我家楼下，并且熟门熟路地替我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人是我的哥哥赵乐天，比起五年前他似乎英俊了些，不再圆滚滚的身材使整个人多了几分精神，眉目间也有几分成熟。
“妈妈，是达叔叔和奶奶，还有两个不知道是谁的人。”
“快请进来，乐天，对客人要有礼貌……”母亲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中拿着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颐姐小心玻璃碎，你们说说话，我来打扫。”
“妈妈，哥哥，我回来了。”
“你是紫麟……样子变的妈妈差点都认不出来了。乐天，这是你妹妹紫麟，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是个干瘪的小孩子，”哥哥歪着头想了一会，又看了看我，似乎无法把我和记忆中的妹妹等同，“但是她不是绮阿姨吗？来给妹妹过三岁生日，然后就搬了家再也没有来过的漂亮阿姨。”
我三岁的时候，莫聆风五岁。我想他说的绮阿姨就是阮绮露，我想莫聆风也同样想到了，只是他的情绪并没有之前那样大的波动，平静地好像……已经放下了似的。
“乐天别闹了，她是你妹妹紫麟。”母亲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个名字，口气也变得生硬了些。
“妈妈撒谎，她就是绮阿姨，她还送了我模型车，说如果我不欺负妹妹的话下次送我真的车呢，”哥哥拉着我的手撒娇地说，“阿姨我没有欺负妹妹，乐天要大大的车，你答应我的，车呢车呢。”
“乐天，你再欺负你的妹妹，下次连模型车都没有了哦。”厨房里走出来一位亭亭的女子，皮肤微微有些黑却掩盖不了笑容的灿烂，她大方的脱下围裙擦了擦手，邀请我们进客厅坐下再聊，“你就是紫麟吧，我叫郑白梅，就快和你的哥哥结婚了。你哥哥最近就是这样，其实他是看到了漂亮的女孩子想多和你说说话呢，你可千万别觉得麻烦。”
“哪里的话呢，嫂子你千万别和我客气才是，让我帮你一起切水果吧。”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哥哥也因为吃上了冰淇淋不再纠结车的问题。只是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的属于阮绮露的气息，在我心里留下了些许异样。
“还没给你们介绍，他是莫聆风，是我的男朋友。”
“伯母，大哥，大嫂，感谢你们生育出这么好的夜紫麟交到我手中。第一次见面，还请不要嫌弃我的薄礼。”然后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莫聆风突然绅士风范无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堆我没见过的“见面礼”，“这是我的名片，即使是发展事业我也不会冷落家庭的，还请你们能够允许我和夜紫麟结婚。”
结……婚？我的思维没有跟上他的节奏，完全地愣住了，貌似母亲比我更加震惊。
“翎毓集团副总经理，莫聆风？你是子……莫子轩的儿子？”
“伯母认识家父？”莫聆风事先似乎也不知情，只是笑道，“既然是世交，可谓是亲上加亲，看来我和麟儿是天作之合……”
“我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紫麟以后也不会再见你。你走，带着你的东西，马上、立刻！”
“妈！就算聆风的父亲做了什么让你深恶痛绝的事情，罪不及子女，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否决了我的终身幸福呢！”
“紫麟你听着，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你的幸福，听妈的话，和他分手，再也不要见他，妈妈会给你找更好的男人。”
“我拒绝。我要的人是莫聆风，不是更好的人，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幸福也不是由别人来决定的。”
“伯母，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不如你说出来，给我个机会解释一下……”
“我没和你说话，你插的什么嘴。这里是别人的家，屋主请你离开你不会听不懂吧？还是说苏语蓉教出来的儿子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
“妈！”
“夜紫麟你听着，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同意你嫁给他，如果你要坚持你的选择，这里就再也不是你的家。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只要今天你踏出这个门口，我就再也不是你妈。”
“为什么要逼我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从小到大对我的痛苦、害怕、孤独、寒冷、贫困什么都不闻不问的你们，要在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的时候站出来，冠冕堂皇地说碾碎它是为了我好？为什么你要在我刚刚被说服，想要重新审视家庭重量的时候告诉我其实只是我想多了？是，你把自己放在天平的一边，这个抉择很难，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想多的人不只是我。因为另一边是莫聆风，这个家对我而言还不够重。因为这个家从十七年前起，就再也没有让我觉得，这里是我的家了。”
“夜紫麟……”莫聆风满是担心地捏了捏我的手，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手也冰凉的要命。
“夜女士，多谢您这二十三年来不计回报出钱出力的养育之恩，这笔钱以及劳务费麻烦您稍后详细算好将账单寄到我的工作室，无论多少年我都一定用自己赚的钱还清。那么，就此别过了。”我含着悲痛向着她鞠了三个躬，算是透支了在灵堂上的躬。那时我真的决绝的认为今生“死生不复相见”，认为自己没有被父母所爱过。
“回家吧，莫聆风。”
“好，以后有我莫聆风的地方，就是夜紫麟的家。”
“夜紫麟，你不是我的女儿。”走出门口的瞬间，我听到母亲悲愤地说着。
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的。哪有父母会狠心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呢，尤其是对另一个孩子这样好的父母。我这样安慰了自己十多年了，尽管事实却是……如果不是亲生，完全没有必要和义务把一个自己厌恶至极的孩子养大。
这个是最好的结果了吧，我想。
“紫麟，等一下！”如果所想一般，追出来的人是达叔叔。
“达叔叔，这么多年来谢谢了，其他的真的不用说了。”
“紫麟，你叫我一声达叔叔，有些话我就无论如何一定要说。你妈妈其实很爱你，只是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表达……”
“够了，真的爱的话不可能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表达的，不是吗达叔叔？我以为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我想是愤怒冲昏了我的头脑，果然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紫麟是善良的孩子，可是有些事情……”
“抱歉，我们要走了，有什么事情等她冷静下来再说吧，如果你是真的为她着想，现在应该去和你的颐姐说，那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喂，莫聆风。你现在是不是有一种运筹帷幄失败以后，产生的自己智商不够用的挫败感。”
“我承认，这次的安排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有想到反而弄成这样……”
“我没怪你。”
“可能你母亲有什么苦衷呢……”
“大概吧。”
“你想啊，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对不对？”
“对吧。”
“夜紫麟，你别这样啊！”
“我饿了，懒得和你说话。”
“……”我仿佛能看到某人额头上华丽丽的三道黑线，“那你想吃什么？”
“吃你煮的饭吧。”
“你确定？”
我真的……不确定啊！！！
话说谁能告诉我这碗黑不溜秋而且又干又硬还散发着奇异的味道的东西真的是蛋炒饭而不是铁锈炒铜锈之类的什么吗？
又有谁能告诉我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能爽朗地说出“放心交给我，等着大餐吧”这样的话的呢……
我的肚子更饿了。好想吃大餐啊……
叮咚~
然后我看到一堆人分别拿着各种帅气的东西走了进来，有法国菜、中国菜和米饭、披萨和意面、寿司和刺身……居然还有一大口我最爱的火锅和各种菜肉海鲜。我觉得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顿饭了，人果然是需要通过对比才能达到更强大的满足感的。
话说最后我还是住上了没有蜘蛛和蟑螂的度假别墅，之前那个是为了防止我因为房间太舒服就不愿意出门所想的对策，不得不替他贫瘠的智商捉一下急。
话说，吃饱了就闲的犯困又撑得睡不着呢……
“我说，来玩莫聆风淘气三千问的游戏吧！”
“那是什么游戏……”
“就是由夜紫麟老师单方面压倒性提问，莫聆风同学必须在短时间内认真准确地回答的游戏。”
“…………”
“不玩嘛，那换个游戏，比如挑战莫聆风最多能够被切成多少块……”
“我玩！”
“那开始，姓名。”
“莫聆风。”
“年龄。”
“25。”
“喜欢的颜色。”
“蓝色。”
“喜欢的人。”
“妈妈。”
“喜欢做的事情。”
“画画。”
“喜欢的食物。”
“鲶鱼。”
“喜欢的玩具。”
“夜紫麟。”
黑线………………
“那，小苏是谁？”
“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只是想问这个？”
“什么叫只是！小看女人的好奇心和嫉妒心的人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快从实招来，我想问了很久了。”
“夜紫麟，你这难道是吃……醋？”
“赶紧从实招来，不然我一会就灌你一瓶醋，陈年的那种。”
“她的姐姐是苏雅青。”
“别扯有的没的，她难道叫苏鸦片不成？诶，难不成是《经济时空》主播兼H市商会联盟秘书长的那个花边新闻超级多的苏雅青。”
“没错。莫子轩一生都在用卑鄙的手段，只有一次没有做干净，留下了把柄。苏雅青很聪明，最大限度利用这些东西走到了今天，还一直活的好好的。我接近苏玲不过这些目的，她在翎毓是说的上话的，那时候的我什么都没有，想要有保护妈妈的力量，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那是认识你之前的事情，该掌握的我都掌握了，也给苏玲找了个好去处，应该够能让你消火了吧。小麟麟……”
这个好去处，该不会是……我的背脊无端一凉。
“我把她灌醉了，打包送到了莫铭的床上，现在他们应该正打得火热吧。”
果然……
“她和她的姐姐一样，但凡有家底的男人都来者不拒，只不过她蠢的多，她姐姐算是个人才，可惜是个女的。不过都无所谓了，我想莫铭应该也不会拒绝，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确实，莫铭也算是个来着不拒的变态BOSS，我在心里无限附和着。
然后莫聆风给我讲了一段十几年前的血雨腥风。那时候他父亲的生意几乎是全靠他的外公，但是内心一直想要反客为主。后来他遇到了苏雅青，开始只是一个夜总会的歌女，他发现这个女人的过人之处，并收做了自己的情妇，调教之后将她送给了聆风的外公苏伟宸。聆风的外婆去世的早，之后也没有再娶，苏雅青很会投人所好，加上两人都姓苏又是老乡，苏雅青成为了苏伟宸的情妇，慢慢得到了他的信任。开始是偷偷的窃取一些内部资料、后来干脆哄骗他签了奇异的文件，最后更将两人的艳情曝光让他声誉大损。频频传出负面消息的苏氏财团的股价迅速缩水，翎毓抓住时机恶性收购，之后又做了一系列举动。苏伟宸受不了双重的打击病倒了，连带对大女儿失去了信任，集团的事情大多交给二女儿苏语慧，也就是温婉诗的母亲。尽管他很快又重整旗鼓，却无法再与精于算计的莫子轩抗衡了。
虽然我对生意上的事不大了解，不过也能从中归纳出几个道理，“英雄难过美人关”、“再厉害的人都会有弱点”之类的。
“你和莫铭不是竞争对手吗？你不怕他从苏玲身上套出更多，你的就没用了。”
“我把这件事透露给了温婉诗，她姑且算是莫铭的女朋友，于情于理都不会什么也不做的。”
温婉诗？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我虽然只见过她两次，我可不觉得她会做什么，你想多了吧。”
“是你想少了才对。我这个表妹完全不是省油的灯，自从外公病愈之后，觉得男人的好色是致命弱点。所以从那年她十一岁就开始培养成苏氏的准接班人，说到我这个表妹，论心狠手辣，大概能毒过莫子轩。只不过这些，莫铭这种便宜儿子是不会知道的，他大概一直都以为我表妹就是看到的那个样子吧。他一定以为能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而沾沾自喜，根本没想过其实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个。”
“莫聆风，我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斜倚画屏思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