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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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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与顾莲生果然是打车走的。
徐家洛讲完这话早闪得没影了,顾莲生左手掐住右手的膀臂,死死咬住下唇,用尽了全身的克制力才没做出当众责打陈娇的事情来。
是谁说的陈娇一向娇纵没人管教?顾莲生气头上责打陈娇,可不是用一根指头就能数得完的事。
和别家不同的是,顾莲生会没有预兆的捡起顺手的东西就往陈娇身上招呼,有时是一本书,有时是一杯茶,有一次甚至是一只刚换下的锁头。陈娇被招呼后会是个什么状况,全凭身手是否敏捷。有一次她因为例假,躲得稍微慢了点,后背上挨了一记,当时陈娇就眼冒金星,喉头一甜,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却被吞了回去。
那是血。陈娇却什么也没说。顾莲生的脾气是砸完一次后就坐着默默的垂眼,一动不动,直到陈娇伏在顾莲生膝前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真的错了吗?
陈娇只是可怜妈妈早年丧失,二婚后又郁郁难解一身苦楚罢了。
陈娇曾对徐家洛说:“我妈不在我身上撒气,又能去哪里发火?亲戚是不太往来的,外面的人论钱论势个个都比她强。她怕所有人,唯独不怕我,因为我是她生的,是从她肚子里落出的一块肉,我天生就欠她。家洛,只是这世上又有谁欠我呢?”
徐家洛立刻答道:“当然是我,娇娇,你可以依赖我,信任我,无论世事如何无常,我都会不躲不闪不避不离不弃。”
陈娇带了顾莲生回她租住的地方。
顾莲生问:“新买的?”
“不,租的,租期只有一年,我和徐家洛已经离婚了。”
钥匙放在鞋柜上,顾莲生拿起来就往陈娇脸上砸。距离近,陈娇不闪不躲不避,恰好砸在额头。冬的一声闷响,鲜血如草蛇灰线滴到陈娇颈间。顾莲生失了气力捂着脸跌坐在地呜呜的哭起来。
陈娇腿脚尚有气力,自己走到厨房,找出半瓶白酒,用纸巾浸了搭在伤处,疼痛,把四肢百骇都已烧尽。她咬牙做了白粥与蒸饺,端到餐桌上放好,然后试图扶起顾莲生。
顾莲生脸色灰白,眼睛都肿了。趁势站起来,坐在桌前,呆愣的,凝神望着桌上的一碗粥。陈娇顾不得安慰她,亦不解释。她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关系,赶紧给顾莲生诊病才是正经的。
诊断书上写是子宫癌早期,这是极幸运的。该切的切,该拉的拉,手术费顾莲生有医保,她卡里还有徐家洛给的十万。现在的重点就是找个好的主刀医生。在本省,还有比季宣牌子更大,更可靠的大夫吗?
陈娇思量着季宣今天的态度,终归只是比路人熟那么一丁点而已。还是通过丁小星可能更合适一些。
陈娇摸出手机,顾莲生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问道:“为什么分手?”
“不记得了。”
“有没有合好的可能?”
陈娇掷地有声的说:“绝无可能。”
顾莲生东张西望,陈娇把粥碗推到她跟前说:“砸啊,往我头上砸,尽管砸。”
轻信一个男人不是没有由来的,如果,如果陈娇能够从家庭关系中得到更多踏实的信赖,或许她就会在听到别人的许诺之前好生动脑子想一想,爱情中的承诺与亲情的承诺究竟有何不同。
陈娇不管顾莲生的哭泣,走到阳台拨电话。
才响一声丁小星就接了。
丁小星的声音象是太阳下闪亮的金子,每一声应答都泛着夺目的光华。
“娇宝,你找我,真的是你找我。”
陈娇放柔的声音,自他们相识,丁小星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的中国好声音。他心里美滋滋的想对陈娇说:“打是亲,骂是爱。好言好语咱不习惯。”
他听见陈娇问:“你和季主任很熟吗?”
当然,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陈娇听他不言语,只当是默认,立刻又说:“我妈得了子宫癌,你能不能找季主任说说情,就算季主任不能亲自主刀,至少也帮忙推荐个靠谱的医生。”陈娇声音婉转,如黄鹂般动人。“我知道这事有些强人所难,但那是我妈,无论如何我也要尽最大的努力。我不知道你和季主任到底熟到哪一步,如果你不方便出面,能否帮我引见一下,我再当面向季主任求请。有些什么费用,你放心,我都会一力承担的。小丁,我是走投无路才会向你求情。”
陈娇说这段话的时候中间电话响了几次,不断提示有另外一只电话正在打进来。
丁小星一直沉默着,不表态,不吱声。
陈娇哀求男人的经验其实不多,往上数也只有徐家洛一人。相恋的时候,她求得两声就会不耐的撂下脸发脾气然后坐等徐家洛来哄来求,失婚之前,她则是挺起了脊梁,没有半分软话递到徐家洛跟前。
闹得最凶的时候,范秀曾经很看不过眼,气道:“你递个软话会死人哪。徐家洛仟错万错,也曾对你如珠如宝。陈娇,你是见过的男人太少,所以才被宠坏了连男人是个什么样也搞不清。我的儿子不是生来就让你这么糟践的。”
陈娇血往上涌,声音微颤说:“小丁,行吗?”
隔着一条电话线,丁小星似乎能看见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在默默的流淌。他身体一颤,猛力在桌子上狠捶了两记。阿九坐在对面,脸色的惊恐的看见自己的绍兴老酒,油酥蚕豆骨碌碌顺着瘸腿的桌子翻滚在地摔个粉碎。
丁小星虎的一声站起来,大声问:“你是不是在哭?你是不是在难过?陈娇,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坦然的依赖我,反而是要试探我?我告诉你,你是我丁小星喜欢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可以信任我,依赖我,无论世事如何无常,我都会不躲不闪不避不离不弃。你不要哭,不要怕,我现在就过来,你等我。”
这通电话没有预兆的突的一声断掉,丁小星再打过去,就无论如何都是盲音甚至关机。
丁小星心慌得厉害,偏生身上只穿了一件裤叉,衣服都湿泡泡的晾在阳台没一件能穿出场面。
阿九见机极快,奋力与丁小星抢夺唯一的一套衣服。
“不行啦,哥今晚也约了妹纸。”
丁小星怒目:“还是不是兄弟,还是不是哥儿们,你那是约炮,哥哥我是真感情。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她妈妈得了癌症,哥得赶紧第一时间赶上门。”
阿九冷笑:“你是没看过言情小说呢,还是没看过肥皂剧,这么烂的剧情也好意思说出口?赶上门,是去送钱呢还是端屎倒尿做苦力?掏掏你的钱包看看你的裤兜,你全身上下可曾有多余的子儿?”
阿九不客气上前吼道:“还我,把卡还我。帮兄弟是一嘛事,为了一个不着调的妇人掏钱是另外一回事。”
丁小星刷的一声摸出卡扔在桌上抬脚就往外走。
MB,算你狠!
阿九哗的一声把衣服正正的扔在丁小星的裤衩上,吼道:“滚,去做你的火山孝子。”
“这是爱情!”
他们租的地方不是什么好环境,个人素质普遍偏低。一个姑娘正好路过,哗的发出一声惊叹,兴高彩烈喊道:“捍东,蓝宇。”
一个在挨踢业混的“攻城狮”能有什么文化啊?丁小星一边胡乱拎着裤子往身上套,一边好心的对姑娘说:“你认错人了,我姓丁,他姓九。”
姑娘笑得合不拢嘴,拿出手机示意要拍照。
过了,过了哈。
丁小星伸手阻止,“我是有老婆的人。”
在姑娘眼里拥有凄美爱情的丁小星急吼吼的向陈娇的住处赶去。陈娇的电话通了,但是始终是在通话中。
正在此时,徐家洛对陈娇说:“我公事刚刚才办完,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现在就开车过来。”
陈娇似乎才哭过,鼻音浓重,声音沙哑。
“你过来做什么,没必要。”
徐家洛已经累了整整一天了,为了顾莲生的事,硬生生推了一个饭局。从下午到现在,没进半粒米,还挨了这顿排头,想到顾莲生的病情,少不得忍气吞声。
“你自己能照顾得过来吗?”
陈娇没有吱声,徐家洛少不得明说:“我是说,我与你的事先不要告诉妈。”
她的反击象一颗颗炒熟的豆子,又坚硬又硌人,“妈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
魏央坐在徐家洛对面,被徐家洛的吼声吓得站起来,使劲拉扯着徐家洛的胳膊。却被徐家洛用力摔开,徐家洛怒火中烧,大声呵斥道:“陈娇,你还配为人子女吗?妈现在是什么状况,什么病情,你不说瞒着她哄着她让她开心,早日渡过难关,反而处处刺激她,让她伤心难过。”
陈娇尖声道:“今天下午在医院扬长而去的是谁?你划清了界线,难道我还死缠着你不放?”
这幅腔调,真是与酒吧事件中的陈娇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徐家洛忍不住爆了粗口,骂道:“mb你还能再蠢一些吗?还能再没理智一点吗?lz是男人,得养家,得奔前程。哪有心思一天到晚象你这样做无聊的事,猜来猜去的想心思。我今天下午早走又怎么了?我那里堆着一大摊公事呢。若不是你在医院闹的那一出,我至于这么没句解释的就走吗?妈,那是你妈。但我喊她做妈,也不是一次两次,一时半时。陈娇,你有没有信任过我,有没有给过我机会解释,有没有把我对你的话听进去一丝半点?你能不能象个成年女人那样稳重,成熟,大方,得体。”
魏央觉得男女相争,就事论事就好,实无必要对“对方进行人身攻击。”于是出声劝道:“家洛,你冷静点。家洛,你冷静点。”
在酒吧事件里,魏央就是这样在中间假好人,装正经。
有一个声音在陈娇脑海里轻言细语劝道:“不要再上那个女人的当。”
但是她的嘴无论如何也管不住,陈娇尖声吼:“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你还打电话过来干嘛。成熟,大方,稳重,得体,你身边不是就有一个吗?徐家洛,从此以后,你我老死不相往来,黄泉亦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