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安处》一纶茧缕

52、第五十二章 尘埃落定

　　“还不睡？”邵郇从书房出来，见她还在沙发上坐着：“是不是没人抱着睡不着？”
　　叶奕灵不理会他的戏谑之语：“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邵郇有些讶异，旋即应道：“不管什么话，都作数的。”
　　“我们去办手续吧！”
　　邵郇一震，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好。”
　　“不问为什么吗？”叶奕灵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笑容。
　　“不问，我不能在意太多的，是不是？”邵郇笑着摇摇头，笑容无奈眼里却是喜悦：“最重要的是，你愿意留下来，我们不会再分开。”
　　“如果，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不是你，你也接受吗？”
　　邵郇郑重点头：“我接受。”只要她嫁给他，他们便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改变。
　　“那好，成交！”叶奕灵重重点了下头，像是给自己下了个决心。
　　“什么成交，是I will，I do！”邵郇捏她的鼻子。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事到如今，她和颜迦南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来做决断。两两相忘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和颜迦南，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拖泥带水，受到伤害的人会更多。邵郇此时，就像是一根浮木，她抓着他避免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抓着他避免自己还存着妄想。
　　“我们明天就去吧！”
　　“好。”邵郇应道，想了想又说：“先带我去见你爸爸妈妈吧，我不能一声不吭地把他们的女儿拐跑，要不他们会怪我的。”
　　“嗯。”叶奕灵开始检讨自己，无论如何，得先经父母的同意。
　　“还有我爸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是不是？”
　　“好。”
　　“越来越乖了。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你告诉我，我来准备。”
　　“我不想举行婚礼，就双方家长吃个饭好了。”
　　“灵灵，我不想委屈你。”
　　“不会的，我不觉得。我就想简简单单的。”
　　“好。”这下轮到邵郇说好。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才突然做了决定。

　　接下来的日子，邵郇护她护得很紧。她外出时寸步不离，她去学校上课、开会他也一直等着，连叶奕灵的同事见到他，都觉得习以为常。
　　叶奕灵逼着自己不去想颜迦南。颜迦南发给她的消息，她一直没有勇气去看，一切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她都不接。如果，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或许她会有不同的做法，可是现在，她别无选择。
　　邵郇带着她见了父母，她知道许天瑜并不赞成她和邵郇，却也处之坦然。未料许天瑜却未为难她，待她亲亲热热的，完全把她当成自家人的样子。邵父虽然久经商场，却也有一丝文人气，和叶奕灵聊聊历史典故，也很是放松。最高兴的莫过邵郁，一个劲说着让叶奕灵搬过来住。邵郇怕叶奕灵为难，笑着拍拍自家妹妹的头：“第三者马上要出生了，你就让我们先过过二人世界好不好？”把叶奕灵说得脸红。
　　晚餐的气氛也是很好，就聊些家常话题。一家人怕她尴尬，也没提她有孕的事，只不时往她碗里夹菜，让她多吃些。他们给的见面礼也是极丰厚的，许天瑜给的是祖辈传下来的首饰，而邵父给的则是邵氏的股份。
　　叶奕灵有些犯难地看邵郇，邵郇示意她收下。她不便推却，只得道谢：“谢谢伯父伯母。”
　　“灵灵，该改口了噢！我们大家都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邵郁笑嘻嘻地说道。
　　叶奕灵很是不好意思，嗫嚅了几次还是没喊出来，邵郇已经将矛头指向邵郁：“我说妹妹，谁这么没规矩，叫名字的？”
　　“啊！”邵郁轻叹一声：“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大哥，你这风向也转得太快了了吧？你不久前还说谁也没我重要，现在全都偏到大嫂那边去了。”她重重地强调“大嫂”二字。
　　“以后也会有人偏你的，看到时候我为不为难他！”
　　“不敢了！”邵郁悄悄红了脸，急忙讨饶。
　　轻松愉悦的气氛，大家心情都很好。
　　饭后，叶奕灵跟着邵郁去她的画室看画，厅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
　　邵郇眼神很是清亮，里面闪着明明白白的开心。
　　“邵郇，你眼光还不错。”邵正乔表示了肯定。
　　邵郇微微一笑：“谢谢爸，谁叫我是你儿子。”说着眼睛看向许天瑜。
　　许天瑜见邵郇看她，笑着说道：“好了，满分好不好？取了媳妇忘了娘，何况又有孙子了，我得赶紧拉拢媳妇去。”
　　“哪需要拉拢，你等着媳妇孝敬你。她哪不乖了，你只管教训就是。”邵郇深谙居中调停婆媳关系之道。
　　“就怕你舍不得。灵灵父母那边有什么意见？我们哪天登门拜访合适？”
　　“我想先和灵灵过去一次，然后再约时间。”
　　“是该这样，不过尽快，灵灵孕期快十周了吧？得尽快准备婚礼了。”
　　“我们不打算办婚礼。”
　　“不打算办婚礼？那怎么行，邵家取媳妇怎么能这么悄无声息，对女方也不公平。”
　　“我和灵灵都不看中这些。我打算先报上登个声明，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还是觉得该办婚礼。”
　　“妈，灵灵怀孕了，这个孩子对我们很重要，我不想有什么闪失。”
　　许天瑜无奈点头，婚礼繁琐，万一出了问题悔之晚矣。

　　求婚仪式被邵郇安排在了回叶家途中经过的西子湖畔。
　　绿树掩映中的民初别墅里，叶奕灵被蒙着眼睛带了进去。空气中有浓郁的玫瑰清香，邵郇松开手，扑入眼帘的是成千上万朵玫瑰在娇艳欲滴地盛放着。
　　叶奕灵有些怔住，邵郇已经拿出戒指：“我希望能有机会和你在白墙灰瓦有着长青藤的院落里彼此相偎共赏烟雨江南泛舟湖上的景致，从没一刻让我这么感激能够遇见你，嫁给我……”
　　邵郇的眼神认真而执着，叶奕灵也有些动容。这些日子他所做的，她也是感动的。尽管她极力想否认，却也否认不了他对她的感情。前尘随风去，放过自己，放过他，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要好好努力。
　　她点头答应，邵郇很是郑重的为她带上戒指，从此之后，一生羁绊，从无名指上透过血脉延续到心里……
　　邵郇带着她参观别墅，二楼南面的房间正对西湖。他从背后环抱着她，两人一起看湖上景致：“喜欢吗？”
　　“嗯。”她点头。
　　“以后可以随时来住。”
　　“嗯？这别墅是你的？”
　　“这么说也可以，不过确切来说，在你名下，你的婚前财产。”自从上次和叶奕灵聊起西湖边的建筑，他便派人物色。
　　“你这样，我很不安心。”前一晚他们才签了婚前协议，他转了很多物业和股份到她名下。
　　当时他把文件递给她，说是婚前协议时，她看也不看地签了字。
　　邵郇挑眉看她：“你看也不看的就签了字，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卖了我也不值钱。”
　　“谁说的，你看看文件。”
　　叶奕灵这才看了文件。有钱人的婚前协议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而这份协议恰恰相反。协议约定男方将名下一半财产划归女方名下，今后若有一方提出解除婚约，则自动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和探视权……
　　她知道他让她签协议的目的，是不想让她离开，想让她因为孩子多一份顾虑。协议框住的是她，也是他……

　　见叶奕灵家人的过程也算顺利。
　　邵郇极是有礼而谦恭。虽然因他的家世背景，叶奕灵父母有所顾虑，但奈何叶奕灵腹中骨血已然存在，邵郇又极为恭敬而慎重，终还是毫无悬念地点头答应。只是叶奕灵向来家教甚严，未婚先孕不被允许，看在孩子的份上，掌心十下戒尺聊作责罚。邵郇本想代为受罚，但是叶父不允，因此也不敢和未来岳丈背道而驰。邵郇眼睁睁看着叶奕灵受罚，尽管叶父已手下留情，但心痛自然少不了。叶奕灵受罚完后，被他拉着手揉了半天。看着一脸心疼的邵郇，知道他对叶奕灵是真心实意的好，叶父叶母至此方才真正接受他。
　　而后，邵郇父母亲自登门拜访，表明邵家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对叶奕灵的认同，给足了叶家面子。双方对婚事都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对于不办婚礼一事却都不认可，奈何当事人坚持，也只得作罢。

　　一圈下来，所有障碍都已扫清。邵郇特意挑了六月的第一天和叶奕灵去办手续，在他心里这一天对他们意味着开始。他希望叶奕灵能淡忘过去六年他带给她的伤害，希望她所有的不快乐都能终结在过去的那个五月三十一日，而后开始。
　　六月的清晨，不冷不热的温度，叶奕灵睡得格外香甜。睡梦里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去抓邵郇的胳膊，却没有抓到，她突然就醒了。最近她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有前尘往事，梦里亦有未来。有时她会惊醒，邵郇总是抱着她，安抚着她。他从不问她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是说：“不怕，我在。”她知道他在容忍她的心不在焉，她也尽量在调整自己。她已经渐渐习惯在他的怀抱里醒来，和他的手一起交叠在自己柔软的腹部……怎么今日他先撇下自己先起来了？
　　讶异着睁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邵郇还在房间里，正坐在床侧认真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不多睡会？”
　　邵郇脸色微囧。天还没亮他便醒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又怕吵醒她，只好起床坐在一边看着她。他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腹部：“我们说好今天的。”
　　“说好什么？哦，对了，今天期末动员大会，给大家强调注意监考纪律，没忘啊！”
　　“叶奕灵！”
　　“叫我做什么？我没记错啊，是今天开会。”叶奕灵仍在装傻。
　　他抱她转过身来，眼神很平静，但抱着她手的力度泄露了他的紧张：“你知道我不会准许你后悔的。”你不能骗我，在我这么期待这个日子的时候，给我当头一棒。
　　她看着他不说话，极力保持平静：“后悔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了她是故意的，一下子笑出来，犹如春风拂面：“臭丫头，耍我，看我不饶你！”他伸手挠着她的痒，惹得她不住求饶。可他却不放过她，半压着她故意做出一副不能轻饶的样子。
　　闹了半天，叶奕灵只好使出杀手锏：“邵郇，你压到我了，别闹了，我肚子疼。”
　　邵郇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扶她坐起来：“真的疼吗？该死，我怎么忘了你有孩子了。走，我们去医院……”
　　风水真是轮流转，向来洞若观火的邵郇也这么容易上当，叶奕灵笑出来：“一孕傻三年，看来说得真有道理。”
　　邵郇脸沉下来，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
　　叶奕灵有些被他的表情吓到，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去，是了，他是邵郇，怎么会容许她这么耍他，这段日子真是被他纵容的忘了分寸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想起床，邵郇已经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热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头顶：“小坏蛋，下次你再开这样的玩笑，看我不打你屁股！”你永远不能想像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叶奕灵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邵郇把她抱得更紧些：“怎么耍我都没关系，只是不能拿宝宝来开玩笑。”
　　“知道了。”叶奕灵的手被他拉到她的腹部，热热地抚触着。或许，幸福真的不难，至少对于肚子里的宝宝来说，给她幸福，不难。

　　叶奕灵本想低调地把手续给办了，结果后来的一切，让她不高调都不行。
　　邵郇早就给她选好了衣服，还叫了专门的化妆师过来帮她化妆。最夸张的是，竟然请了摄影师过来录影。他一路把她抱下楼去，楼下停了一溜的车子，原来邵郇的发小们听说他终于要结婚了，一早就过来壮声势来了。浩浩荡荡的一个由豪车组成的车队，绕着S城开了一圈，引来眼光无数。
　　邵郇是抱着她进□□大厅的。叶奕灵抗议无效后，只能把红得滴血的脸藏在他怀里。摄像机开道，抱着新娘的新郎登场，一队气宇轩昂的帅哥陪同，刚一进门，等待叫号的人就齐刷刷地投来探究的目光，整个大厅骤然安静。
　　万众瞩目之中，邵郇小心地放下叶奕灵，乐平已经递过号码牌。鲜红的一号赫然入目，原来邵郇已经给乐平下了命令，不拿到第一个牌号，年终奖金当作公司捐款。
　　“灵灵，我们填表去。”邵郇牵着她走向窗口，工作人员早就递出表格来。叶奕灵转头看着邵郇，见他一笔一画填得很是认真。邵郇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眼光，转过头来目光温柔：“怎么了？”
　　“没什么。”叶奕灵摇了摇头，动笔填表。
　　拍照，拿证，一切都很顺利。拿到那本大红证书的时候，叶奕灵轻轻说了一句：“宝宝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邵郇站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是我们三个组成一个完整的家了。”他眼里俱是深情。
　　叶奕灵被他的眼神烫到，愣愣地点了点头。
　　邵郇笑起来，在她的额上印了一吻。
　　他的发小过来道喜，陆天梵嘻嘻笑道：“灵灵，现在总可以叫大嫂了吧？大嫂，有红包不？”
　　邵郇揽着叶奕灵：“你还好意思问我们要红包，贺礼呢？”
　　“还说贺礼，你们结婚了，连杯喜酒都不请我们喝。”
　　“喜酒啊，有的是机会，我们准备一家三口一块请你们喝。到时候别忘了送双份的礼。”
　　“哇，做人不带这么骄傲的，存心叫我们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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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叶奕灵有会，邵郇坚持送她过去。
　　刚进会议室，大家的眼光都瞄准了她：“小叶，恭喜恭喜，新婚快乐！”
　　叶奕灵有些奇怪，她并未对同事们说今天领证，怎么似乎大家都知道了？
　　顾靖成见她一脸疑惑，递了张报纸给她。报上的彩字一下子映入眼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背景是一幅手绘图，一男一女手牵手走向远方。
　　她细看底下文字，是一则邵郇发的声明，声明与她共结百年之好，从今往后携手共度，不离不弃。
　　“不只这一家报纸，国内各大纸媒、网站都登了这份声明。为什么会突然结婚？是不是他又逼你了？”顾靖成皱眉问她。
　　叶奕灵摇头：“我怀孕了。”
　　顾靖成神情惊讶：“叶奕灵，这样子，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了！”
　　“我知道，可是我狠不下心拿掉这个孩子，孩子需要父亲陪伴她长大，他会对孩子好的。”
　　“那你呢？”
　　“我会尽量让自己快乐。”
　　顾靖成叹了口气，最后说道：“我是不是做错事了？颜迦南有没有找你？”
　　“嗯。”叶奕灵不愿多说：“都过去了。”
　　正说着，又有老师过来道喜，叶奕灵微笑着应对。邵郇的这份声明，无异于诏告天下，让她躲无可躲。

　　回程的路上，叶奕灵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发那份声明？不是说好简简单单的吗？”
　　“灵灵，知道婚礼的意义是什么吗？”
　　“嗯？”
　　“婚礼的存在，是为了郑重地告诉大家你将开始另一个阶段的生活。仪式的庄重代表对未来的庄重，对未来的认真。你不愿意举行婚礼，我可以配合，可是，我不希望我们的婚姻是隐隐藏藏的，我希望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嫁给我了。我要我们的婚姻走在阳光下，你对我们的未来也要有信心。”除此之外，邵郇发这份声明还有一个目的，是不想人们误会她是因为有了孩子才能进入邵家，而是六年相处水到渠成的结果。
　　叶奕灵沉默不语，她确实因为对未来没有信心而不愿意太多的人知道他们的婚讯。
　　邵郇知道说中了她的心事，转而笑道：“还有，我都诏告天下了，让那些觊觎你的人躲得远远的。我邵郇的妻子，哪容得他们有非分之想。”
　　“对你有想法的人更多吧！”
　　“那确实，所以，你要好好守着我，别让别人抢走了。”趁着红灯，邵郇俯过身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眼里光彩熠熠：“结婚快乐，邵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