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二十八章 两小无猜 ...
-
梅林和吉哈拉在营地边缘歇息，亚瑟从黑暗中悄无声息绕过来，梅林猝不及防，面颊上珠泪犹存。
“高文很不好吗？”亚瑟的声音极温柔，不象是他本人在说话，星星一样的眼眸，难得那么安静平和地看着梅林。
梅林摇摇头，眼泪直往下掉，当他解除咒语分出身来救高文时，高文带领的50骑已全部战死，只余他独自一人还存着一口气，压在他的战马尸身之下，浑身稀烂，梅林竭尽所能，只吊住这口气，还不知能活得几时。
亚瑟蹲下身来，若不是梅林肯定，他简直不敢相信象死尸一样摆放在榻上的人就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浪子游侠！眼前的人脸上四处张着骇人的口子，勉强还有皮肤的地方被血肿和瘀青覆盖，辨不出五官的形色，暗黑的血块把头发缠成一卷卷杂草般地堆在头顶，钢制的甲衣破碎地挂在身上，露出来的部分血肉大面积地翻出皮外，小腿的胫骨折断，白森森的断骨戳出皮肉之外。
亚瑟心里难受，假意低头查看高文的伤口，不让人发现他眼中的泪花。见惯生离死别，慷慨悲歌和无声的消失，君王的骄傲在于有人肯为你战死沙场，骑士的光荣是血洒疆场赢得身后哀荣，可亚瑟做不到以荣誉和功勋来换取他人的流血牺牲，尤其是那些朝夕相处，情同兄弟的骑士们，他忍不住质疑自己的决定，亚瑟潘达根，以如此多的牺牲来换取你自己权威的确立，值得吗？
不管值不值得，已没有退路，大敌当前，你不能动摇，他搓了一把脸，站起身来，低声探询，“梅林，用魔法也不行吗？”
“用过了，我用魔法止了血，我的治疗魔法很弱。”梅林心里恨死自己，明明在阿瓦隆有那么多的时间，为什么没有多学习一些治疗的咒语，却把大把时间都浪费在睡觉、钓鱼和闲逛上？
“别……”高文听到亚瑟的声音，勉强睁眼，他双眼肿胀，睁开的只是一条缝，往日神采荡然无存。“难为……梅林，他……治不好……自己……都。” 这声音一丝丝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时而尖细时而粗哑，象是常人病中的苦痛呼号。
亚瑟重又蹲下身去，放柔声说，“高文，你伤得重，别说话，好好养伤。”
高文实在吃力，好一会喘息挣扎，接着说，“卡……梅洛……拿……回来了……放心……”
亚瑟眼中一亮，“卡梅洛夺回来了？莱昂是留在那里了？”
高文转动眼珠找到亚瑟的脸，冲他挤出笑容，伤口牵扯着面上的肌肉，一阵疼痛，“yes，呵…哦…呵……”
亚瑟俯下身，轻轻拥抱他污秽不堪的身体，“谢谢你！高文。”
“哦……哈……我……赶来……想……呵……帮忙……”一阵痰涌，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梅林急忙用魔法帮他顺气，“高文，你别说话，我一会就送你回卡梅洛。”
得了魔法相助，高文精神略好，“亚瑟，我有……两个弟弟，还有……两个妹妹……哦……呵，很……烦人……你倒霉……了……啊……”
“你放心吧，我会象你一样照顾他们，我会比你做得更好，虽然你是伟大的骑士，但是你一直都不是个称职的哥哥。现在，你得好好的休息，我见过比你更糟糕的，都活过来了，所以，别急着说丧气的话。”
感谢黑夜，不会有人看到他面颊上冰凉的泪水。
吉哈拉累得够呛，在一边闭目养神，亚瑟离开高文，站到它身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吉哈拉，谢谢你今天的帮助！谢谢你挽救了卡梅洛几千人的性命，也包括我的生命，我和卡梅洛的人民衷心地感谢你！”
吉哈拉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亚瑟。
亚瑟也不起气，继续说，“我父亲过去做过一些非常对不起你和你们家族的事情，他已经去世，我代他向你道歉。”
吉哈拉纹丝不动。
亚瑟曾听梅林说过，吉哈拉所追求的是魔法重回卡梅洛，他本想就势做个魔法解禁的承诺，可是转念一想，明天胜负未明，现在市恩于人，未免功利，虽说是帝王惯用的笼络之术，轻许承诺却不是他的为人风格，于是不提此事，又认真行了个礼，方才回到梅林身边，“梅林，我帐篷里有种伤药，是从东方来的，据说有神效，你去把它拿来，应该在箱子里。”
梅林领命，一路小跑去了，在亚瑟的帐篷里把能放药的地儿全清了一遍，也没看到伤药的影子，门帘一动，亚瑟迈进来。
“路上碰到贝狄威尔，商量了几件事。”亚瑟一边进门一边解释。
这解释来得莫名其妙，不过梅林现在没心思理这些，“没有找到伤药，你记得是放在箱子里？”
“喔，我记错了，药在我身上带着。”亚瑟从口袋里掏出药膏来，梅林伸手去接，亚瑟不给，“你伤到哪里了？”
“我？我不要紧，就是背上一点。”
“给我看看。”不容梅林多言，亚瑟走到他身后，轻轻扒开领口，探头看去，从白皙纤长的脖颈根部开始，一大片青红肿块覆盖整个左肩，一直延伸到肩胛之下，深深的箭伤居于肩骨正中，他胸中怒气狂舞，咬牙问，“怎么伤的？谁干的？”
“是箭伤，恩里克射的，他力道太强，穿透了我的魔法，也是我当时把注意力全放在夺取水晶球上了。”要是他当时不那么急于求成，是不是反而可以顺利夺下水晶球？整个晚上，他都陷在反反复复的思量和自责中。
“别动，我给你上点药。”
“上过的，要等它慢慢好，你的药不要再浪费，给高文用。我治疗的魔法真是不行，不过，我会想办法让他活着。”梅林想着高文，心里万分难过，友情对梅林来说是生命中最珍贵的，高文对他，是亲哥哥一样的存在。
仅次于亚瑟。
“里面化脓了。”亚瑟伸手去轻轻按了按伤口，梅林痛得“滋”了一声，亚瑟撮起嘴来对着伤口吹气，这个孩子气的动作惹得梅林笑起来，“我小时候受伤，妈妈也是这么吹气，我就感觉好了似的，后来一直到10岁的时候才知道这样吹气根本就没有用嘛，受了伤哪里是吹口气就能好的。”
“你10岁才知道？真笨！”
“皇家白痴！你20岁了还在干这种事！”梅林飞快地反诘，咯咯地笑着。
亚瑟也跟着笑起来，两人相对傻笑，心里倒都松快了许多。
“亚瑟，明天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亚瑟一挑眉，眉宇间突生凌厉，“打呗！计划已经定好了。”
“你只有三千多人了。”想起被冰火吞噬的一千多人，梅林又开始心痛纠结，他为什么就没能早点解开咒语呢？
“三千多人你以为很少吗？我父王当年起兵的时候只有五百人！三千训练有素的军队是很强悍的，你被他们那一万人吓倒了？别看他人多，这里面有三千多都是雇佣兵，剩下的分别来自两个国家，两个国王指挥，想要协调一致是不可能的。恩里克倨傲自大，目光短浅，他……”
天空中有什么东西飞过，在帐篷顶投下阴影，帐外传来喧哗声，他二人停下话题，急忙跑出帐篷，一条小白龙正在空中盘旋。
“阿苏萨！”
“你认识？”
“小白龙，我孵出来的！”梅林甩开长腿，急慌慌地跑过去，亚瑟花了几秒想象梅林孵小白龙的场景，随后也跟了上来。
阿苏萨着陆在吉哈拉身前，一团圆圆软软的雪球从她背上滚下来，两个稚嫩的童音一齐叫：“龙爷爷！”那一团雪球长了双清亮滚圆的大眼睛，还有一支角顶在头顶，竟是只独角兽娃娃！
吉哈拉睁开眼，“噢，托尼也来了，你爷爷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从幼儿园后墙偷偷溜出来的，我们用了魔法，老师没有发现，不会请家长的，龙爷爷。”
“唔。”吉哈拉含混地应了一声，打个哈欠，撑起身来，伸出前爪点点高文，“这个人。”倒头继续睡觉。
“呀！”阿苏萨看了一眼高文，惊讶地叫出声，童音在夜空中清脆响亮，毫无顾忌地扩散开来，“这个叔叔跟谁打架了？连胡子都打肿啦！”
“他一定是跟很多人打架才会这样，就象我上次跟小班的罗伯特他们打架一样，阿苏萨你快帮他治好。”小独角兽托尼跳过来，比谁都着急。
“罗伯特最讨厌了，老是欺负我们托托班的小朋友。”阿苏萨噘起小嘴，对着高文开始吹气，龙息所到之处，眼见着肿胀一点一点地消失，肌肤回复光滑，尤其是那伸出体外的断骨，竟然缓缓收了回去，破裂的肌肉皮肤完全复原，泛着健康肌肤的平实质感。
亚瑟和梅林看得目瞪口呆，就是梅林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神奇的治愈魔法，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不是睡着了在做梦。
阿苏萨竟然是治疗属性？这真是天大的惊喜！
亚瑟睃了梅林一眼，“吹气有用的嘛。”
“你不行呀！” 梅林满心欢喜，嘴上还是不肯饶他。
“梅林哥哥！”阿苏萨看见梅林亲亲热热地扑过来，梅林一把搂住她的脖子，眼里泪光闪闪，“阿苏萨，真的太好了！”
“哥哥我好久没看到你了，你为什么不去找我玩？我想去你家玩，龙爷爷不准我去。”数月不见，阿苏萨长得好快，已经高过梅林，梅林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亚瑟凑上来插嘴，“嗨，这个小，小阿苏萨，你的梅林哥哥也受伤了。”梅林肩上那道伤是亚瑟心里一个肿块，不除不能痛快，梅林自个不说，他可顾不得那么多。
“哥哥你也跟人打架了吗？”
“是别人打他，你梅林哥哥从来不跟人打架，他是乖宝宝。”高文睁开眼，仰天大笑，“这魔法还真是管用啊！我高爷又一次起死回生！哎唷……” 他得意得太早，翻身想要起来，胸口一阵巨痛。梅林赶紧上前扶住他，“阿苏萨，内伤是不是还没治好？”
“是。”阿苏萨有点吞吞吐吐。
托尼抢着说，“内伤要用龙涎，就是阿苏萨的口水，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老嫌弃阿苏萨的口水脏，好多次把阿苏萨气哭！”
阿苏萨撅起小龙嘴，很是伤心。
“我不嫌弃！”高文伸出手来叩叩阿苏萨的小嘴。“小阿苏萨，请你给我点吧。”
梅林伸手变出个杯子来，笑咪咪地递给阿苏萨。
“兑100倍的水，每人千分之一就足够。”声音出自吉哈拉，眼睛仍然闭着。亚瑟飞快地跑去提了一大桶水来。
“喝了之后要歇一个小时，别以为马上就可以满地跑。”吉哈拉继续闭着眼睛装作发梦嗔。
阿苏萨帮了大忙！所有伤兵全部得到救治，恢复如初，亚瑟陡增数百精兵。
另一个意外的是独角兽的魔力，托尼很容易地就将山火扑灭，然后开始追查责任人。
“是谁放的火哥哥你们知道吗？是什么人这样缺德？这样大片的森林就这样白白烧掉！我们独角兽世代是山林的守护神，我必须要找出这个放火的人，让他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托尼前爪握成小拳头，愤怒得小脸通红。
吉哈拉埋头装睡，鼾声一浪高过一浪，亚瑟和梅林异口同声，“不知道！”
“那我回去报告给爷爷，让爷爷来调查。”
高文发话了，“这事我知道，用不着调查，我来的路上看到那边山头电闪雷鸣，有一团火球从天上掉下来，这个叫天火，我从前在老家，每年冬天都有天火引起的火灾，不是哪个人干的，人怎么会放火烧山呢？人又跑不快，那不是把自己也烧死了？你说是不是？”高文伸出手，摸了摸托尼的小脑袋。
托尼想了想，点点头，雪白细密的卷毛抖动得煞是好看。
“就是嘛！”亚瑟和梅林两眼放空，跟着连连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