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你的盒饭》黄瓜卖完了

18、第十八章

　　每天享受着光头兄的慰问水果，以及严峰带来的排骨汤，杨左的日子过得还算幸福，眼见着比前阵子脸上有肉了。
　　杨左住院期间的一切费用都归光头兄包了。按理说他没有大问题，这事儿真按交规处理的话，也赔不到这个程度。不知道严峰怎么跟他“商讨”的。
　　严峰本着“吃什么补什么”的观念，每天中午都会准时十二点半拎着大骨汤过来，杨左见着他虽然不赶人，兴致也不高，骨汤只有一天被他逼得紧了，意思意思喝了两口。
　　严峰说是他妈煲的，那纯属扯淡，他妈妈的做饭水平不过就能勉强入口而已。
　　杨左心里不停说，他欠自己太多，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嘴里依旧时不时开嘲讽嘟囔着“还钱”；但别管怎么说，自己撞车这事儿他在跑上跑下的帮忙，正所谓患难见真情，现在出事儿了有人关心，心肠总会变软许多，早没有那么硬气了。
　　通常来说，住院部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发午饭，从头第一间开始发，到他这里差不多就要十二点半，连着三天，每次发午饭的小护士都跟严峰前后脚进病房，看着这人天天拿着保温桶进来总偷偷乐。要不是杨左坚持吃医院的配餐，严峰可能连午饭都一并带来。
　　比他们送餐公司大厨做得好多了，没什么吃不下的。
　　公司那边已经批了病假，小上司还算好说话，听说他骨折了，询问两声以示关心，假痛快地允了。送酒那边就没这么幸运，那工作本来就是日结的长期临时工，自己连着这么多天不能去做，老板没义务给他留着位置，反正简单劳动力永远不缺，这也算个打工仔赚生活补助的好差事。
　　幸好住院这几天不用他花钱，饭钱都省了，不然少一份工作，杨左生活都困难好几分。
　　权当休假。

　　昨天光头哥来送水果时杨左让他帮忙买了报纸。
　　他准备找新工作顶替晚上那一份。等出院之后还要面对艰苦的生活。高中毕业连大学都没上的人，找个工作真不容易。连保险公司招业务员都要求本科以上了。

　　临床住个十岁左右的正太，小腿骨折，上体育课弄的。其实他也没到需要住院的程度；不过一是因为父母忙，没时间照顾他，二是小孩多动，不住院他意识不到严重性，更要闹腾，更好不了了。
　　要不是因为住院实在闲得长毛，杨左也不会和小孩聊得熟稔。
　　正太叫豆豆，杨左听了直愣。小孩说他怎么傻住了。
　　只能说巧，事实上他也有个和豆有关的名字。
　　小孩听他一说自己名字也有豆，很不高兴：“我名字才不叫豆豆，那是小名！我大名王梓！好听吧！”
　　……他大名还杨左呢。
　　王豆豆小朋友又对杨左小名感兴趣，闹着要他说。
　　“你叫豆什么？什么豆？你说嘛！你就告诉我吧！你悄悄说，咱俩一拨的，我不告诉别人。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说完还认真地眨眨眼。
　　“……小豆子。”
　　他没抗住正太的星星眼攻势。
　　当年杨母正在吃拌黄豆，感到强烈胎动，然后杨左就出来了。杨父笑说孩子是她刚吃进去的豆子不消化急着出来，杨母直说他恶心，杨左却因此落下这么个小名。小时候没感觉，稍微大一点就很排斥了，好在只有家人父母这么叫，其他人不知道，而且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杨父杨母知他不乐意也会叫大名。
　　所以，他绝对是看得起正太，才肯说出来的。
　　“噗哈哈！”
　　王豆豆乐得在床上直拍肚子乱蹬腿，杨左脸上稍显被笑话的恼怒和羞窘，又惦记着小孩伤在腿上不能乱动，老妈子心理作祟叨叨着：
　　“别乱动，到时候腿长弯你就老实了。”

　　“说什么呢？聊这么开心。”
　　严峰进来就看见两人处得自在。杨左见到他却拢住了原本脸上的笑意。
　　“你以后不用来了，这汤我不想喝。医院有汤，每天还换花样呢。”
　　严峰熟练的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打开，骨汤冒着热气和香气。
　　杨左皱眉。
　　“那些不好，都是鸡精，不健康。来，喝这个吧，对你脚上骨头愈合有好处。”他拿小碗盛了汤递上去，想了想又从柜子里多拿个碗给王豆豆小朋友也盛了一份。小孩开心极了伸手就要端，被他的豆子大哥狠狠瞪了一眼，蔫蔫又缩回手去，姗姗谢绝，捧着自己的盒饭吃送来的午餐。
　　小孩子心思最单纯，谁对他好就向着谁；王豆豆是他同族病友，岂能让他一碗汤收买。
　　连着三天，总是这个味道，总是这么一大份，杨左光闻着都腻歪。一点喝的欲望都没有。
　　就算吃什么补什么，那也该是炖猪蹄吧？
　　想着便说了出来。
　　严峰见他乐于主动和自己交流，说出自己的想法，端着汤碗笑着，点头说明天换猪蹄，比他喝了汤还满足。

　　这一天，剧组转战清潭医院拍摄孟钧到医院“探望”罗振铭植物人弟弟的戏。
　　李秉右闲逛着，经过楼下病房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套着蓝白条病号服的青年低垂着头，不言不语；坐在一边的人穿着俗气的藏蓝色毛衣加浅色衬衣，手里端的碗冒着丝丝热气，正舀一勺汤水递向病人，他原本背对屋门，侧身时露出半张脸，李秉右一眼就看到鼻子上毫无创意可言的黑框眼镜，他记性一直不错，认出这人是之前秀场纠缠的那位；旁边还伴着临床小孩呵呵的笑声。
　　场景和谐得分外刺眼。
　　不用说，靠坐在病床上的人他更是一下就看出来是杨左，旁边的人动作殷切非常，恐怕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作为了，心里顿时莫名恼怒。
　　用鼻孔看也看出来他们是旧相识，而且很可能还是原本关系很好的那种。
　　好到什么程度，李秉右不愿去想。
　　现在，两人举止亲近……
　　那天晚上杨左喝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最近两三天都没见着他出现，送餐的工作也换了别人。李秉右原以为他只是脸皮薄不想见自己，谁知却进了医院。看他脚上还打着石膏，是骨折了吗？怎么弄的？和旁边的人有关吗？
　　最开始的自己抱着解开杨左与父母心结的想法刻意接近，早在不经意间习惯去关注他的情况，这时见了另一人对杨左大献殷勤，浑身不舒坦，又暗暗怪自己活该。
　　他早知杨左的性向，自己没有顾忌他的感受表现得过分关心，引来他的询问与告白，又委婉回绝，这会儿还看不得别的同性对他好……简直是又渣又贱。
　　不过，不如把事情换个角度想。
　　其实他潜意识里早就把杨左当成自己人，就算没到喜欢的程度，也是关系很近的朋友一类，甚至说，是亲人；而且恰恰杨左本身是不爱与人接触的性子，他和杨左接近后，自然而然会产生“他对杨左来说是不一样的、特别的”这样的想法；杨左告白时，自己的确没对他抱有那种感情，于是本能婉拒了，现在想想完全没有必要；既然杨左喜欢同性，自己以前又不是没接触过男孩，把他交到别人手里自己也不乐意，那么为什么不尝试着接受他呢？
　　要是自己的话，杨家父母也会对有着同性恋倾向的儿子更安心些吧？
　　嗯，对，就是这样，为了让杨父杨母安心，所以不能让奇怪的，目的不明的人接近杨左，这个圈子有多乱，多不可靠，他多少还是知道些。
　　这样一琢磨，李秉右豁然开朗，眼前的画面也不觉得刺眼了，只令自己斗志满满。
　　当天说出“把我当成你亲哥哥”这种话的自己实在太没担当了！

　　李秉右拉紧衣领，在敞开的病房门上叩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