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你的盒饭》黄瓜卖完了

16、第十六章

　　杨左朦朦胧胧睡着了，又好像没睡。耳边似乎听到那人低声在耳边说着“我知道……”
　　他知道什么？……
　　杨左眼皮很沉，面部肌肉也松软疲累到不似自己的一样，张不开口问，沉沉睡去了。
　　李秉右揉揉他的头，把他安抚在自己身边由他睡去了。
　　杨左一开口自己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而且也瞬间察觉了他对自己的意思。
　　杨家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杨左从小受父母影响过多，后来发现自己对同性更有好感，那几年倍受伦理道德的煎熬。这会儿就算他早已接受现实，可以顾着劲儿说那三个字，心里多少还是感到羞耻。自己既然知道这些，就没必要让他说出口了。
　　李秉右第二面见杨左的时候就认出了他。
　　躲得倒是远，竟从H市跑到了C市。
　　他拿杨宁跟左如玉当半个亲爹妈看，七八年了，左如玉天天想着亲儿子，杨宁嘴上不说，心里的想念丝毫不少。
　　李秉右对杨左的确刻意接近，甚至百般试探，只想处好关系，使他解开心结，回家看看。
　　但他没想到杨左会对他动心思。
　　现在想来，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到，忽略了自己的做法会对杨左产生的影响。
　　这些事一涌出来，一下子就在脑袋里打成结。
　　李秉右叹气一声，看了眼酣睡的杨左。
　　罢了，改天再说吧。

　　第二天起来，杨左揉着眼睛自觉去厨房做饭，磕鸡蛋的时候突然手上一顿，蛋壳扔进垃圾桶就风风火火跑出来在衣服堆里翻手机，小板砖早就没电罢工了。
　　真坏事，他昨晚上把送酒的工作给忘了，也没请假，上工四个月来还是头一次。心里各种悔恨。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开了。
　　“怎么了？”
　　李秉右刚洗漱完，从里屋出来，正拍着脸醒神，看他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杨左耷拉着脸：“昨晚旷工了。”
　　他可是每天要打两份工的苦逼底层民众。
　　“你很缺钱？”
　　“……还行吧，做这两份正好够用。”你个大明星怎么能理解他小贫民生活多辛苦，杨左心中吐槽。
　　等回家给手机充上电再给老板打电话道歉好了，至于会不会被开除……只能听天由命。
　　他继续回厨房打鸡蛋。
　　在厨房水池前站着的人微微低着头，后脖颈的脊椎骨突出，肩背不够挺拔，习惯性向前倾着身子。显得又戒备又可怜。
　　“来给我当助理吧。”
　　杨左回头。
　　“你不是有助理，小赵是吧？”
　　李秉右接着说道：“原本一直有两个，前几个月另一个姑娘回老家结婚生孩子去了，我也不想用新人，就一直让小赵一个人忙着。你要是想做，我跟邹一辰打个招呼。”顿了顿，看着杨左又补充说：“虽然也辛苦，总比你现在打两份工好些。”
　　杨左没有立刻接话。他是缺钱，是对眼前这人有些喜欢，这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工作，但打心底不想接受他的变相施舍。
　　“我……不想去。”
　　一番说辞很是完美，可几个月都没缺人手，所以也不是很需要再找一个助理吧。
　　李秉右看到了他脸上的固执。这人，性子也倔。
　　两手一摊，随他去了。
　　“随你吧，需要的话就跟我说声。”

　　“李秉右。”
　　他转身迈出的腿闻言顿住。
　　“你不觉得你对我太好了吗？”
　　“为什么？”
　　“只是一般的同性朋友会这样吗？你不知道，这样我会……瞎想的吗？”
　　杨左不说出来，实在憋得自己难受。
　　这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和表白也没什么差别了。
　　他还偏是要问个彻底。李秉右哑然无奈。
　　“杨左，你就当我是个多年未见，想对弟弟好的亲哥哥，成不？”
　　这话说来占人便宜，杨左比他还大十个月。
　　反正他不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话里委婉的拒意。
　　“啪”一声碗落在砧板上，杨左手里空了。心里冒出了面目可憎的小鬼，大声讥笑，在胸腔里酿出回响，一遍又一遍，嘲笑他的妄想。
　　杨左感觉自己在这屋里站不下去了。
　　一时静默。
　　“不好意思。”
　　他把掉落在桌子上的碗捡起，抹布擦净洒出来的鸡蛋，然后继续静静的做饭。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问过一样。
　　他蒸了鸡蛋羹，煮一小锅牛肉粥，配上超市买的几样酱菜，两人就把早饭吃了。
　　这是李秉右难得不是西式早餐的一顿。
　　饭后杨左又自觉收拾餐具，洗好碗筷。然后拿上自己的东西低着头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一切都很好，只是鸡蛋羹没放盐。

　　李秉右换好衣服等邹一辰电话，他之前说在来的路上。
　　屋子里很静。
　　卧室床边的椅背上放着穿过的小一码浴衣，一左一右两床被子在两边叠得整齐。
　　客厅和厨房还有丝丝牛肉粥的香气没有散去。水池里传来“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显然是之前用过的人没有拧紧……
　　一拳打在墙上，指骨生疼。

　　邹一辰开车进了李秉右的小区慢慢行着，这里面有限速，不得超过二十迈。
　　打老远从马路中间过来一人逆行低着头往这边走。
　　这是不要命了啊。
　　邹一辰呲着牙鸣笛。
　　那人被吓到似的，猛地抬头。苍白的面色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看了眼，正是这阵子跟李秉右缠来缠去那个送盒饭的。
　　邹一辰昨儿晚上被李秉右挂了电话，盘算了一路待会儿见着他要怎么训斥，这时候遇上杨左，之前问半天和他一起吃饭的人是谁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憋一晚上的火可被拱出来了。
　　再次鸣笛两声跟前面的人示意，邹一辰把车停在路边空位过来找他。
　　走近处看，果真不是阳光的原因，这人脸色苍白，面儿上情绪格外平静，没打招呼，也没走人，只在那儿站着。抬眼看他。
　　“有事？”
　　话音冷淡，话尾连上扬的音调都没有。
　　“杨先生是吧？我想我需要和你谈谈了，先上车吧。”
　　不容人商量的命令语气。
　　杨左想不出自己偏要上赶子受气的理由，侧身要走，被他一把拉住。
　　“你想在这里谈也行，那我就直说了。”
　　“我带李秉右三年，虽说一向不限制他交友，他自己待人谨慎，就从来没有过任何负面新闻，形象一直积极向上。”
　　“他最近和你走得很近。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想知道。”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李秉右就快从自己的掌握中失控了。他在圈子里混了十年，这点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李秉右还在否认，邹一辰已看得通透明白。
　　这个人，绝对是隐患。
　　“有些话，我想不讲杨先生也明白……我希望，你们可以保持距离。”
　　“我不明白。”杨左笑了。“你是想怎样呢？”
　　“想我离开的话，难道不是应该用钱打发吗？你们拍电影的不都这么演？钱呢？”
　　他一伸手。
　　邹一辰眉头紧皱可以夹死苍蝇。
　　脱去碍眼的工作服，这人也是一副清俊的好模样，浅灰色的套头帽衫穿着，像个正要去上课的学生，此时却伸手要钱，一副无赖做派。
　　邹一辰是个讲道理的人：“杨左，再发展下去，对你对他都没好处。”
　　称呼一换，整个说话的语气也换了。
　　“你高看我了大经纪人。”
　　他甩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