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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第7章 青楼老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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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一大早,我和小春都醉倒在梅花树下,爬都爬不起来。可是那轻轻响起的叩门声却是一刻不停。不多大的声音,却偏生让人睡的不踏实。我抗命了那么一会儿,还是抵不住那敲门人的执着,一个跟头翻了起来。
打了打呵欠,又揉了揉酸疼的肩膀,然后站起来,一步三拐地去开了门。
外面并没有多余的人,只是一个女子。着一身烟白色软绸阔袖梅花衣衫,虽是冬天,穿着那样单薄的衣裳却似没有半分不妥。清清瘦瘦的身体,有些高挑,一把点着梅花印的素伞被执拿在白皙纤细的手指中,大约是为了抵御这清晨的寒气,那伞骨角便滴落下来几滴犹自恋恋不舍的明露来。
她的脸被伞遮去了大半,并不能怎样看清,只隐约看见那烟柳色的眉。只听见我开门的声音,便将伞柄轻轻一扬,那张精致美丽的容颜便映入我的眼帘。
不大的瓜子脸,略为凄清的眸,淡漠而冷情的表情,连笑容也吝啬一二。整个人宛若一株高雅淡清的梅花盛开在我眼前,让我生了种错觉,仿佛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梅花妖。
我打量她半晌,除了惊艳外还带了十足的疑惑。
且不说这人是个绝色的大美人,我从没见过,虽说气质冷清了点,但到底是平常不常见的。再者,我确定我压根不认识她,怎的会找上门来呢?
我琢磨着该不是小春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人家找上了门来吧?
“你是.......找谁?”我问道。
那女子先前看我那模样,倒是愣了半晌,此刻却又露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极淡,不怎么看的清,但却给她冷清的面孔添了不少颜色。
还不等她回答,我又再次问道:“这位漂亮姑娘,你是来找谁的?是来找小春的吗?可我好似没怎么见过你,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眼睛咕噜噜地看着她,毫不掩饰好奇之意。
“小春?小春是谁?”她眼中闪现疑惑。
一听她这么一说,我兴趣就减少了大半。没甚八卦和热闹可看了,这人压根就不认识小春,想来也绝不会是小春遇到的什么风流债了。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就准备关门:“那算了。你估摸着找错门了,我们这儿向来没有人找的。”
“等等。”她推手阻止关门的动作。
我抬头看她一眼,不解道:“这位姑娘我都说了不认识你啊。”
她微微一笑,下巴抬了抬:“不认识就不能找人了吗?”
这话说的我分外疑惑。在我眼里,只要不认识,那都是没相干的人,没相干的人那都是陌生人,陌生人便总没有什么好谈论的,既然没有什么好谈论的,又为什么要找来人呢?
我挠了挠头:“那你来此.......”
她笑的更深了,道:“我来寻昨晚抚琴而歌之人?”
“呃?”
我嘴角呈半张开状态,愣住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只要你肯答应来我的花间圃抚琴,我便可每月与你一百两的银子,并且此处的房屋也可免费赠与你们,如此你可好好考虑考虑。”
约莫半刻左右的功夫,白瑾素端着我刚刚沏的那壶日铸雪芽,略微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对我说道。
刚刚那如梅花般清美的女子,正是我面前这位自称是白瑾素,端着茶杯毫不客气一点没有什么见外的人。
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竟然,竟然是花间圃的老板!
花间圃,听名字倒有些雅致的。但在这凤阳城里,谁人不知道花间圃?谁人不知晓那是凤阳城最火红的一间青楼呢?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贫寒士子,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不知道花间圃。里面荟萃了各种各样的美人艺妓等等,花天酒色,灯红酒绿,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即使到了晚上也是通宵达旦,昼夜不息着的。是男人的温柔乡,神仙窝,销金地,就算是女人,对这花间圃也是知晓的,大多数女人对于花间圃恨的牙痒痒却毫无办法。
即使如我这般对外面的事情不甚喜欢打听的人,花间圃的大名也传到我耳朵里,就可见这处青楼到底有多繁华了。
而白瑾素却正是那花间圃的老板,此次来找我,只因为昨晚听到了我的琴音,所以来娉我做琴师的。
我原没想到,昨夜的即兴而奏竟会让路过此处的白瑾素听到还让她不惜亲自登门造访。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与小春租的这屋子竟然就是白瑾素的宅子。这事情凑巧了些,但也可以看出白瑾素来此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将这些事情都给打听好了。
“我不过是闲时聊抚一曲来凑兴罢了,实在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你请我去做琴师,原是好的,我不该推辞,可这琴艺实在拙劣怕不能胜任你的委托呢。”我笑着委婉地拒绝了她。
她这待遇确实很优厚,让我心中几乎蠢蠢欲动着。
可是。一来,她聘请去的地儿不是别的地儿,而是青楼,那里鱼龙混杂,各色各样的人皆有着,对于我来讲实在过于复杂,二来,虽说我们现在缺银子,可实在也没缺到那地步去。小春恐怕也不会答应的,他这人脑子里的思想有时候也古老的不行,若是听到我去那什么青楼工作,还不得翻脸才怪。
于是干脆找了个理由,将她推辞了来。我倒没什么好可惜的,只怕这房子是她的,被我拒绝后她不肯租给了我们或是要抬高房价。
“琴姑娘这话说的太过谦虚了。如果你的琴音也不能登得大雅之堂,那么谁的琴音还能上得台面呢?”白瑾素一点不以为意地道:“昨夜我路过此地,在这那院门外几乎听了一宿而不忍离去。那琴音之美妙,是我生平所从未听过的,或温柔轻盈,或欢腾热烈;或恬静优美,或热情奔放,但不论哪一种都宛若那郢中白雪、林籁泉韵般优美动听,实在使人听之忘俗,甘愿驻留,不舍离去。即使是琴姑娘的歌声也宛若天籁般悦耳怡人,仙音妙曲,人间哪得几回相闻?琴姑娘却说你的琴音拙劣这不是过于自谦吗?”
“你昨夜在那院墙外待了一夜?”我吃惊地看她,原没想到会有人自作那苦处去的。
她点点头:“昨夜本是出来闲逛一番,倒没想到有这番奇遇的。只是不敢惊扰苑落主人,故而在卯时半刻才离去。回去后却总对姑娘的琴音和歌声恋恋不忘,所以特此来这儿走了一遭了。”
她说完又端着茶杯轻啐了一口,嘴角带了淡淡的笑意:“昨夜倒是我从未有过的欢快之时了,我已经多年不曾那样开怀过了。琴姑娘的琴音造诣之不凡,有入心的魔力啊!”
她感慨着,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似带了几分沧桑之感。明明细致的眉眼却有了几分笑纹,看起来分外扎眼,头顶是艳红的梅花,落下来与她身上浅色的梅花纹衫相互交映,一时倒分不清是人衬了那梅花还是那梅花衬了人。
我自是知道那琴音的美妙的。玄音曾经是一代琴仙,琴音造诣可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地,而我是他的徒弟,纵使没有将他所有的本事都学到手,只是略通皮毛一二,估计也能让凡人觉得那是仙音圣曲了。
看着白瑾素对我期待的目光,我着实不怎么好拒绝的。我这人一向不太会说话,于是苦恼了半天只得拿小春来做借口说:“呵呵,多谢姑娘的赞赏和看重了。可是,可是......你知道我哥哥可能不会同意我去的。”
毕竟那是烟花之地嘛,正常的女儿家怎么会去呢?
虽然那些什么规矩的我一向都不太遵守,也并不觉得那烟花女子有甚不妥,但此刻拿来做借口却是再好不过了。
却不料听那白瑾素道:“我听姑娘的琴音有欢快豁达之意,应是不凡的,怎么会同旁人一样庸俗不堪了呢?你且告诉你哥哥,我那花间圃虽做的是皮肉生意,可也有高洁雅致之地,并不如他所想那般的。你来我那花间圃,不过只是于幕后抚琴,并无别意,况且来往之人也并不能看见你的。”
又听她说道:“你害怕那些个不干不净地事?这倒是不用的,你来做琴师,只需上的二楼雅间高台之后抚琴,并不用接见什么客人,也不用签卖身契什么的。总之,我只是娉你做我的琴师,其他的与你无关。这样吧,我也不规定你每日都必须到,只是一月必定有那十几天来,每天也不拘什么时候,只是必得待得半个时辰方可离去,你还是自由人,我并不勉强你做别的事。银子还是一百两,这房子也还是归你,若你答应我可以即刻将这房契给了你,外带一百两银子,你看如何?”
她微笑看我,清冷的眉上带了些许的温和。
我两眼放光的瞅着她,心中越加鼓噪,这条件可是不低的。一月一百两银子外加一座房子,再则自由来去,实在是一大诱惑,估摸着凡间的琴师有这待遇的也找不出几个来。
“你......”
“那可否再带一人前去呢?”
我正待要细问,小春的声音就从后面蹿了出来。
我回过头,正好看见小春站起身,一身青衣懒懒地斜靠在树上,脸上全然没有昨晚醉酒时候的模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神情不太好琢磨,只是那清俊的模样倒是好看的紧。
“你还没醉死?”我诧异。
小春向我龇了龇牙,却没太理会我,而是径直走到白瑾素旁边,问她道:“如果我跟着她一起,那也行?”
白瑾素只是微微一愣了一会儿,便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道:“这就是你的兄长了吧?”
我意味不明地笑笑:“自然,自然!”
小春却在一旁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伸手道:“那行,这工作我们接了。房契,银子都拿来吧,好歹表现点你的诚心。”
我嘴角抽搐地看着他,暗地里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怎么也要矜持点。
虽然我和小春一向有着共同爱好,譬如美食,譬如银子。可是怎么着也不能太明显不是?
可是小春却压根不理我,只是一脸理所当然地样子。
白瑾素抽了抽嘴角,那清高的气质似乎也有点皲裂的痕迹,干笑了一会儿,终还是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房契和银票来。
小春接过拿在手里弹了弹,这才冲白瑾素一笑:“你放心,我们定会如约而至的。”
等到白瑾素走后,小春一脸惬意地翘着腿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我万分不解地看着他,在他旁边转悠了半晌,终于问道:“小春。你怎么会答应她的?”
小春挑挑眉:“我为什么不能答应她?”
我瘪了瘪嘴:“可.....可.....可这不和逻辑啊,按照你的性子怎么可能同意我去那儿工作?”
小春扬了扬手里的银票,邪笑道:“既然有银子自动送上门,干嘛要拒绝?”
我脸色不太好地看他:“所以你就这样把我卖了?”
他冲我一笑,伸手过来捏捏我的脸蛋:“看你这脸都青成怎样了?哪能将你卖了?我不是还会陪着你一起去吗?卖了你可不是连我自己都卖了。”
我继续瞪他:“小春,我告诉你贪财是一个不好的习惯,作为一个有灵性的鬼,你是坚决不能染上此恶习的!”
小春拉长调子“哦”了一声:“那我做个恶鬼也行。总之这银子是要赚的,反正有我陪着你,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毫毛。”
顿了顿,他敛了笑容对我说道:“还有,我不希望你老是不开心的模样。让你去弹弹琴也好,总免得一天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愣愣地看他,浑浑噩噩?我有吗?我自以为自己豁达地很,在小春眼里却依然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吗?
我悒郁起来,这想要豁达着,却也不是那样容易的般。
我顿了一会儿,突的朝他狡黠一笑,两眼放光道:“小春,白瑾素刚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你惹的风流债呢!”
小春抽搐着嘴角缓了好久才瞪我一眼道:“风流债?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惹风流债的人吗?”
我认真地看了他半晌,十分严肃地说:“我看着是百分百地像的,小春你难道不知道其实你这模样长的也挺祸害人的吗?就拿我们这一年在人间的事儿吧,你说你要是不伪装的时候出去街上一转,这得有多少姑娘小姐被迷晕了的?给你给荷包香帕的也数不胜数,还有大胆地当街约你。不过你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统统都视而不见,让我着实纳闷,我说小春,你该不是有什么难言的隐疾吧?”
我精光闪烁地看着他,露出一口白牙:“你不会不喜欢女子而喜欢男人吧?”
“噗”小春刚刚端起来没喝几口地茶,就这么喷了出来。
咳嗽了好半天,才一个爆栗子弹在了我脑门上:“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我会喜欢男人?你别再这里寒碜我。”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抖了抖身体,好像要抖露一身的鸡皮疙瘩似的。
我捂着脑门,冲他哀叫:“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干嘛打人啊。我只是问问,又没有说你真的喜欢。再说了,看你的模样好像对女人避之不及,看见就头疼的模样,谁都会想到那个可能嘛......”
“别.......”小春抽着嘴角:“你那丰富的想象力还是别往我身上套了。我就算不喜欢女人,也绝对不会喜欢男人。我说这一年脑子里别的没学,就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了是吧?这些话也是你一个女孩子该说的吗?”
又故意板起脸孔教训人了,我看着小春皱着的一张俊脸,实在越来越觉得此人有当爹的气质。
耷拉下眼皮,我说:“小春,你现在好像是我哥哥是吧?”
小春想了一会儿道:“自然是的......”
我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道:“可我怎么觉着你看着更像我爹呢?”
于是小春黑线了,眼窝都黑了下去,嘴角不住地抽搐着。
我讪讪地笑了笑:“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不过我很疑惑,你不是特讨厌女子吗?看到都避之不及,好像很怕似的,怎么偏偏不怕我呢?”
小春自从在蛇族遇到那什么长公主后,就直直嚷嚷着女人太过可怕,太过不可思议,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的生物。那个阴影直到现在也没改过来,平常上街吧,没人来搭讪的时候那还好,挺正常的。只要有女子表现出对他有那么点意思地时候,他是跑的比兔子还快的。
小春斜了我一眼,挑了挑眉对我说道:“第一,我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是个女人;第二,说实话,我从来不觉得你这没发育好的身材怎么就算个女人了。所以在眼里你一直都只是个孩儿;第三,就你笨的这蠢样,我怕你不是会让别人笑掉大牙?”
于是小春在那儿笑的前俯后仰,我在那瞪地怒火中烧,脸彻底黑成了一个锅碳,十分不善地看着他。
然后趁他笑的最得意地时候,“啪嗒”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咧嘴一笑,摊了摊手掌:“抱歉,手滑了。”
然后便是小春吃苍蝇似地表情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