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130、第127章 真相大白

　　我沉默下来，紧紧踡縮着身子，可却依然能感到冰寒入骨，痛彻心扉。心跳骤然停止，呼吸无法继续。

　　纵使我万般不愿承认，却不能否定他早有预谋的事实。从一开始，他对我的好，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体里藏有青魔剑的剑灵，能够启动伏羲琴，助他出界。

　　我双眼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套着的鞋子还是他亲手编织的紫晶鞋。

　　还记得他轻吟浅唱的声音：“若夫有女唤清琴，绝殊离俗，姣冶嫺都。一笑兮倾城，再笑兮倾国，三笑兮倾我心。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只是一个眼神，轻握我的脚踝，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那时候的我以为，他的心里是有我的。

　　还记得他对我说：“春心未许盟脂粉，绝代芳舒百卉羞。且共牡丹花下老，醉香无意觅封侯。”那样柔澈专注的眼神，那样轻柔的语调，那时候的我以为，我在他心里要比什么都重要。

　　还记得他对我说：“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总是能够另我忘忧。”那样认真的神色，那样润和的眼眸，那时候的我以为我可以做他生命中的忘忧果，陪他到永远。

　　还记得他对我说：“没有了你，人生岂不是太寂寞？”

　　最后，他对我说：“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回妖山，带你去看那开的最酴釄的山茶花，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时候的我，只傻傻的微笑，傻傻的坚信，他一定牵着我的手带我去看那漫山酴釄花开。

　　如今才知道，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一场痴心妄想的梦，一场自作多情的戏。云卷云舒，繁华落尽，终是一场春秋梦，梦醒了便什么也没了。

　　泪一滴滴落下，我却不可抑制地笑起来，无声的，无力的，苍白的。心若沉进了永不见天日的深海，再难出来。

　　“难过了？伤心了？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了？”晚瑛的眼神依旧那样悲悯，看着我眼神中凄凉之色浓郁的就要漫到眉梢。

　　我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所以，他让我学伏羲琴只是因为我能助他破开结界，如今伏羲琴出了问题，我便成了一颗没用的棋子，被他抛弃了吗？哦不，我忘记了我身体里的剑灵才是他梦寐以求想要找回的东西，即使出不了沧荒，他也不会放过我的，不是吗？”

　　我语调很平静，双眼直视着前方，还带着笑容，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心已经缺了一道口子，里面鲜血淋漓，连轻轻的呼吸都会让我疼的痛不欲生。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双眼迷离：“你这个样子多像我，多像当年的那朵茶花妖啊......她死的时候也是如你这般心如死灰吗？”

　　“茶花妖？”

　　“你和她长的全然不像，但是性子却是如出一辙......”她突然抬眼定定地看我，眼光转动，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她？她是谁？”

　　“你不是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尊上对你那样要好，那样温柔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剑灵吗？”

　　她落寞一笑，摇摇头：“话虽如此，可更多的原因却因为你的性子和当年那朵山茶花妖一模一样。”

　　我感觉到一口气蓦的提了起来，连指尖都也忍不住簌簌发抖。

　　她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那茶花妖可能是尊上唯一喜欢过的一个女子吧。只可惜最后的结局也是那样凄惨......”她突然抬起了头看我一眼，“那茶花妖小名就叫琴儿，是唯一一个让尊上放在心里的女子。她是妖界女王姬无心最为疼爱的妹妹，也是身份地位尊崇的公主。你们虽然性子相似，名字相似，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她是备受宠爱的公主，被尊上放在掌心里疼爱过。而你却什么也没有，还只是一个替身......”

　　眼前阵阵黑暗，心痛的麻木，很奇怪我还能笑，很奇怪我还能发出声音。蠕动皲裂的嘴唇，我面色迷离：“既然你说她是真心被他爱过的女子，结局又为何会悲惨？”

　　她又是一叹气：“那时，尊上被天帝软禁于锁仙阁内，不得外出，也不得与任何人相见。而那茶花妖却因为拥有天地至宝玄天绫而不惧怕那些禁制和法术，出入自由。她总是悄悄潜进去看他，口里可笑地说要找尊上报当年辣手摧花的仇，却只有小计层出不穷，又是下泻药，又是藏衣服，又是在食物里丢苍蝇......”

　　晚瑛脸上浮现好笑的颜色，似乎又想起当年的往事：“这样可爱傻气的报仇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对于这些，尊上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只是当做笑话来看罢了，总是略施巧计，就能让她的小玩笑反馈于她自己身上。

　　直到后来，她发现她的仇已经转化成了爱，她所谓的恨也变成了喜欢。所以开始了不顾一切大胆的追求。尊上一心系于天下，自不会顾念儿女私情。便这样，一个追，一个躲，一个认真，一个似是而非地度过了危机四伏的一段日子。但尊上对她总是特别的，不然根本不会允许她接近他......可即使是这样又如何？最后不也一样被他当成了挡箭牌，拿去抵挡刺客刺过来的冷剑？”

　　晚瑛说着脸上浮起一抹悲哀，又再看了我一眼：“你现在总该知道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吧？他对你的好不过是因为你身体里藏着青魔剑的剑灵，他护你性命也不过是因为你的性子与那女子又几分相像罢了。一切都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我以为心早已痛的麻木，再也不会有感觉，此刻才发现我太高估了自己。原来真正的痛并不是身体的痛，而是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一寸一寸碎裂，却没有丝毫办法来阻止。那疼痛犹如烧不尽的野草，刻烙在心间，攫走了所有的理智，它们生生不息地在繁衍，在扎根，我无力阻止。只能抱着自己，蹲在那里，将眼睛瞪的大大的，怔怔地，怔怔地，没有任何目的地看着前方......

　　第一次见面，他叫我姑娘，随后自然而然地便叫着琴儿，如此亲昵的称谓，他却从未感到半分不适。

　　见面后不久，他为我作了一幅画，背景是茶花点雪，殷红点点，落雪酴釄，妖娆似血。那时候我问他，我的真身明明是牡丹，他却为何要画茶花？他对我说：这茶花衬你便画了，无关其他，你若想要一幅牡丹图，我也可给你。

　　我真的以为，只是那茶花衬我而已......

　　在蛇族与从寒谈话，他说：琴儿穿上这身衣服差些让为兄认不出来，还以为是妖界公主下凡.....

　　我以为，那不过是个随口的比喻......

　　在花婺谷，我扶着他寻找落脚之地，他嗅着我身上的气味，笑着对我说：恩.....好像是一股茶花的清香......

　　我以为那不过是一时的幻觉所说出来的感受.......

　　在音上神姬的幻境之中，我问他最喜欢什么花，他告诉我最喜欢茶花，因为那妖娆荼蘼的美，虽短暂，却美的惊心动魄......

　　我问：为什么不是牡丹呢？

　　他说：无关于花的品种，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我便真的以为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无关其他......

　　即使到最后，他要带我去看的，仍然是茶花......

　　而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另一个叫做琴儿的女子，那个妖界公主，山茶花妖......

　　该有怎样的迟钝，该有怎样的愚笨，该有怎样的痴騃，才将这一切都误以为是为我而做？才会将一切的温柔都归纳于自己身上？才会将他眼底的喜欢硬套进心里？

　　原来，我从来都不曾被他放进过心里，原来我只是一抹影子，或者连影子也算不上。原来鸾音和小春他们总说我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笨，又岂会这样自作多情，这样自以为是呢？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响起，澈漠的犹如窗外飘下的鹅毛大雪，没有依萍。

　　她怜悯地看着我：“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蹈覆辙，至少现在收回心还来得及......”

　　是啊，如她所愿，我死心了，也心死了。

　　可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心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模样了，缺了一道口子的心要怎么补回来？它便只能这样空着，幽幽地，永远这样空着，让冷风灌进来扫的鲜血淋漓......

　　他不曾爱过我，他对我的好，不过是因为我与他喜欢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在天界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确目的。可笑的是，当时的我只是将他错认为一个被剜去眼睛的瞎子。

　　尔后沧荒的种种经历，他让玄音收我为徒，陪我去找伏羲琴，他说不会让我出事，他拼了性命救我，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剑灵，他不能让我有事.......

　　每一句都不简单，每一步都神机妙算。他运筹帷幄，洞察一切，殚谋戮力只是为了取回我身体里的剑灵。他一向聪慧灵透，心似冰雪，工于心计，能够将人心看的如此透彻，将人心掌握股掌之间，翻覆玩弄，如此的可怕，如此的冷漠，如此的无情.......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是我喜欢上的，却是我不能控制地爱上的。

　　即使从一开始，我就告诫自己，这人不简单，我要远离他，我要守着自己的心，我说我要有自己的尊严，我说我喜欢的人必定也要如我喜欢他那样的喜欢我。

　　可是，最后呢？

　　我完全沦陷，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还是喜欢上了他，即使知道了这一切，心痛的无以复加，却还是不能改变喜欢他的事实。

　　我的尊严呢？我要求的平等呢？什么都不复存在了，此时的我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小丑，做作地将一切可笑的一面展露无遗，还这样笨的期盼着他会来救我。

　　我都忘了，我只是他的剑灵；我都忘了，我只是一枚弃子；我都忘了我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影子而已......

　　所有的为什么，所有的答案，所有我想知道的一切，我统统都知道了。

　　可为什么，我却宁愿不知道？可为什么，我却宁愿糊涂下去？可为什么，我找不到一点快乐。

　　青墨，你是何其的残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