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苍雨风冽

4、第四幕～相思隔两处，怨憎会茫茫

　　转眼已到了春末初夏，梅子黄时，江南的景致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扬州七秀坊内厅一派歌舞升平，凌暮雪端坐席间，眼睛却望着窗外细细的雨丝出神。“凌妹妹，这坊中你的舞艺是最好的，今日难得坊主回坊设宴，你也替姐妹们献舞一支吧！”催她献舞的是七秀坊的大弟子颜倾，也是她的师姐。凌暮雪闻言只是正了正有些斜靠窗旁的身子，并无要起身的意思。颜倾有些不满她的傲慢，正要发作，坊主却开了口：“倾儿，她不愿意，不用勉强。”又转头对凌暮雪道：“雪儿，你还在念念不忘那个人？”凌暮雪低着头，手攥着裙摆，一言不发。不是有意不答师父的话，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挂念的，究竟是他还是她，亦或只是太寂寞需要一个人陪伴？自己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她也弄不明白。
　　“凌暮雪！师父问你话呢！你这是……”
　　“谢谢师父和师姐关心，暮雪想一个人待一会，失陪了！”不待颜倾说完，凌暮雪打断了她的话，当着坊主和一干姐妹们的面，离席而去。
　　六月的雨连绵不绝，凌暮雪就这样走进了雨中，雨湿尽了她的衣衫，就连心，也跟着潮湿了起来，在脸上纵横肆虐的，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多想有人能在此时抱着她，给她温暖。“风痕……月夕……”两张不同的面孔在她脑中交织，而她所怀念的过往，都在西湖的那处破败的水榭中戛然而止。
　　身后传来了一阵细细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一只手搭在了凌暮雪的肩头，她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月夕！”回头一看，却是师父撑着伞为她遮雨，忙别过头，不让师父看见自己尴尬的神情，说话也不由得结巴起来。
　　“师……师父……您……”
　　“月夕又是谁？”凌暮雪一时的失言，坊主倒听得清清楚楚，“什么事这样想不开，也别弄坏了身子，快回屋去吧！”
　　“对不起，让师父您担心了！”凌暮雪暗暗责怪自己太冲动，这次西湖之行遇到月夕的事原本对坊内只字未提，这下被师父知道了，又要追根究底问个明白了。也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想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她更愿意将这份莫名的情感埋在心里，哪怕终有一天腐烂。
　　大概是方才淋了雨，加上心情郁结，凌暮雪回房后便觉头痛欲裂，浑身发烫却又感到很冷，想是染了风寒，自己配了几付药服了，便只能卧床昏昏欲睡。刚一躺下，心中又愈发的思念起故人来。
　　“一个约而不践，一个不辞而别……凌暮雪啊凌暮雪，你当真注定要孤独一生么？”
　　千里之外的东都洛阳城郊，一骑快马在林间小道上飞驰，骏马身披甲胄，马上背负长枪的却是位身着戎装的女子，这正是三月之前与凌暮雪不告而别的曹月夕。自从西湖一别，虽仅仅三月有余，曹月夕却觉得好似过了三年那么长，沙场上生死相搏，容不得丝毫大意，她却屡屡失神，好几次若不是姑姑鼎力相救，怕是早见了阎王老爷，了不得今生夙愿了。战事刚平，她便迫不及待的打马上路，不顾曹雪阳的极力劝阻，一路直往西湖而去。
　　疾驰了半月，终于到了西子湖畔，连日的奔波，加上江南梅雨的湿气，曹月夕只觉背上钻心的疼，两个月前与神策统领萧凛一战，虽是险胜，后背却吃了他一刀，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行动，如今颠簸一路，想是又复发了吧。雨还是下个不停，曹月夕和她的马儿早已浑身湿透，雨水混着汗水顺着脸滴下，甚是狼狈，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很诧异的看着这位背着长枪的怪客。
　　曹月夕在西湖逗留了几日，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她不禁埋怨起江南的天气来，生长在中原的她哪知这江南梅雨是要下得一月不停的，还道等雨过天晴再去故地寻人，这一等便是又过去了三日，她实是待不住了，牵了马冒雨而去。
　　旧时水榭，栏杆上的红漆又见剥落，而旧人，却已不见踪迹，曹月夕的视线因为雨水而变得模糊，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起舞的身影，和着自己的笛声旋转、翩跹。她朝着那个身影走去，仿佛闻到了舞者身上淡淡的香气，伸出手，却抓了个空，忽觉脸颊微烫，两行热泪已然滑落。
　　“暮雪，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我承认我没有去对七秀坊的构造做一个调查，所以这部分基本都没有做场景描写，还是软肋啊。写背上挨一刀写着就自己背疼……本来有打算要不要写写军营里的事啊，打仗啊这样，但是又觉得驾驭不了，还是略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