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花非花 ...
-
目送苏柔荑的离去,云瑞心中也有许多不舍。对于苏柔荑,云瑞更多的感激,感激她在过去的两百年里陪伴自己,感激她帮助自己获得容身之所。
回望那口水晶棺,云瑞举步不前。百年了,这样无望的等待,终于到尽头了么。云瑞的有些颤抖,他害怕自己再次睁开眼,一切皆成虚妄。
一步,两步。。。。。。流梦静静地躺着。不像她这世的活泼,她沉睡的样子和上一世一样,平静温婉。
云瑞流恋地轻抚她的脸,恍如隔世。
白净的花瓣悄然飘出,浮在流梦的额头上方,只要它融入阿宦的身体,那个与自己相知相惜的流梦便会回到自己身边,与自己共度接下来的千年万载,填补往昔的空缺与伤痛。
状似三段香的花瓣闪着炫目的光泽,云瑞看着那一抹白,微微地笑着。这一刻就要来了。
棺中美人的睫毛轻轻颤动,花瓣渐渐的谈化,消失。于此同时,一抹像花瓣一样的印记出现在了阿宦额头。,
下一刻,少女睁开了双眼。
不是熟悉的似水柔情,少女眼中饱含的分明是难抑的痛楚。
“好痛!。。。。。头好痛!”声声痛呼从少女口中溢出。不应该是这样的。
云瑞步步倒退,到底是哪里错了?怎么会这样。
阿宦求助似的向云瑞伸出了手,云瑞见状连忙移步到阿宦身边,将阿宦揽入怀中,“别怕!有我在呢。”一道冰冷的气息从云瑞的身上散发出来,暂时止住了阿宦的疼痛。
阿宦渐渐安静了下来,她的手死死的扯住了云瑞的衣襟,仿佛一松手,云瑞便会消失。
“云瑞,你怎么才来呢,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记忆这么混乱。”阿宦皱着眉,方才头部的剧烈疼痛还让她打颤。“对了!小如意她快死了,你快去救她!”
“你是谁?”云瑞没有回应阿宦,只是带着疑惑问了这一句。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他怕他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我是流梦啊!”少女睁着大大的双眼,她不明白如今发生的一切,过去的几天内她受尽了惊吓。等来的却是云瑞的质问。
“告诉我,你是谁,从哪里来?”阿宦有些明白了,云瑞只是在确认她到底是不是流梦。阿宦也说不清楚,从刚才起,她的记忆就很乱,有些奇怪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记忆里。那些点点滴滴,便是流梦与云瑞的过往么?可是,那个女人不是她啊,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我是流梦,来自长安。”阿宦这样说着,不管自己到底是不是流梦,无论如何也要留在这里。她好不容易从那个恶婆娘手中逃出来,获得如今养尊处优的生活和云瑞的真心相待。她怎么可以失去这一切!
“心系寒窑滔滔泪,身处九天段段殇。奴家气傲心非冷。。。。。。”她唱着曾经听过的曲子,望着云瑞蓦然变化的表情,她知道她成功了。此后,世间便没有了阿宦,她带上了流梦的面具,利用着流梦的记忆,学着那些温婉可人的姑娘。她必须把这面具戴牢,即使再也不能脱下,即使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倚月阁内,梳妆镜前端坐着一人,巴掌大的小脸,我见犹怜。那身白色的长衫繁复交叠,细节处都绣着复杂奇异的图案,透出华贵的感觉。一头青丝并未挽起,就这样披在双肩。那张俏脸眉头微蹙,惹得人想要伸手将它抚平。眉心处有抹淡淡的白色,宛如花瓣。
另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美人身边,下一刻,他将那娇小的身体拥入怀中,耳鬓厮磨,十分亲密的样子。
“头还疼么?”云瑞低头望着流梦,心疼地把自己冰凉的额头靠上去。
阿宦打了个冷颤,轻轻地摇了摇头。此时的她,不需要言语,只要这样安静的呆着,都能让云瑞觉得安心。
云瑞长叹一声,伸手抚摸阿宦一头青丝,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没关系,会好的。”云瑞说着,又更加用力的抱了下阿宦,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片包含流梦记忆的花瓣有些排斥阿宦的身体,导致头部的剧烈疼痛。让人欣慰的是,阿宦还是根据这花瓣记起了些残存的记忆。也正是靠这份记忆,此时的阿宦和流梦有七分相似。
云瑞放下流梦,道:“我要离开几日,这些天绿漪会陪着你。”阿宦点了点头,对云瑞作了个让她放心的表情。如意死后,绿漪代替她成了倚月阁的掌事宫女。对阿宦的照顾自然也是无微不至的,但总是少了那份亲近。倚月阁内禁止提及小如意,免得叫阿宦伤心。
云瑞的心中已有打算,再次悄悄潜入了阴间。子夜的阴间有两个月亮,明晃晃地照着这个色泽昏暗的世界。
再次站在奈何桥上,望着那抹白。那个女人依旧同上次那样,青丝挽起,肃杀的白衣。像是为了这些来到阴间的灵魂送丧。用勾人的声音和眼神哄骗人们喝下孟婆汤,从此前尘往事如同云烟飘散,落入孟婆的囚牢。
孟婆再次见到云瑞也是一愣,随后将一杯孟婆汤端至云瑞面前。“先生,要喝汤么?”
云瑞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有两个正在巡逻的鬼差。此番前来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记忆会排斥流梦,无打算惊扰了阴间,也并不打算此时就和阴间作对。不然凭他的能力将这里搅个天翻地覆也绝不是问题。
“为什么会发生排斥?”云瑞急急地追问,可这个女子并不急着回答,只是再次重复:“先生想要喝汤吗?”
云瑞听出一些端倪,低头望见汤水上渐渐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字,只是一晃便消失了。云瑞心中疑惑,而孟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他,对着后面的灵魂说着:“要喝汤么?”
云瑞闭上眼,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桥头的鬼差像是察觉了什么,扭过头来。桥上依旧是那些聒噪的魂魄,和那个女鬼一般的女人。
从阴间离开,云瑞独自一人走在茫茫沙漠里。此时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一轮明月悬在空中,照着这无边的黄沙。远处的胡杨林孤零零地站着,与云瑞相映成趣。
云瑞回想着那几个字,“花非花。”短短的三字被云瑞翻来覆去的考虑。孟婆想要说什么?是人错了,还是记忆错了?还是想说,流梦已经转世成了另外一个女子,所以强行融入前世的记忆才产生了排斥?
现在看来也只是这样了。
望着云梦泽的方向,可以求助的人也只有那一人了,只是,这样对她会不会太过残忍?
快要靠近那个华贵为宫殿,即使是在屋外也能闻到隐隐的香味。这香与平时云瑞闻到的香不一样,此香使人心旷神怡心境平和。看来调香之人是个有所悟之人,不然也无法制出这般豁达之香。
听到脚步声,水香榭主人苏柔荑并未开口询问来者何人。对那个人他已不存痴念,其他人,她也未曾在意。苏柔荑已经独自呆在这很久了,不过比起过去的百年要短得多。身边的侍女都被她遣去,她想将之后的日子都放在调香上,她让世间最妙的味道从她手中诞生。
“柔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柔荑为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王,何事找我?”
云瑞笑了,他明白,这个女子应该是已经发下了对自己的执念,不再是他的附庸。但她心中的另个魔障怕是还未化解,不然她也不会这样作茧自缚。
云瑞叹了口气,将阿宦的事情告诉苏柔荑。
的确,苏柔荑本性不坏,流梦的死无论如何都和她有关。在她短暂的一生中绝对是个最大的错事。也因为这个错,让云瑞孤寂百年,也让她承受了百年的折磨。还有什么比被心爱的人冷漠相待来得伤人呢。
“制这味追忆并不难,难的是它要用的材料。”“是什么?”云瑞问道,他的语气可不比他表现得那么镇定。“是魔花美人笑的眼泪。”听到这,云瑞有些恍惚,并不是没有见过那魔花美人笑,只是要取它的眼泪是件极难的事。
“你想去找她?”苏柔荑问道,神色中有些不忍。
“事已至此,也只有这样了。只希望不要伤她太深。”云瑞叹了口气,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