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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入太子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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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被叫进宫里来的时候,白同已然无意识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只是他身边围了一群身份地位显赫的官人,让他微有吃惊。
包括秦王在内,还有一脸凝重的范睢,以及跪在地上束手无策的老太医们。
王翦难以相信,这个老是喋喋不休的家伙,如今竟会脸色惨白的一语不发,若不是胸腔上下小小的起伏,看起来就跟死了一样。
白起还不知任何情况,惊愕的问:“怎么一日不见……他,这是怎么了?”
范睢说:“在御花园的时候,说要上茅厕,后来就突然晕了过去。”
白起皱了眉头,表情顿时狰狞的可怕,觉得这两件事根本联系不到一块儿,便抓了一名太医的肩膀,斥道:“他到底怎么了?!”
太医嘴皮子被吓得颤起来,结巴说:“像,像是食肉败而疾之状……”
“吃了坏的东西?”秦王奇怪的插嘴道,想白同入宫里不过一天半会儿,未到膳时,怎会得此毛病?
太医中庸道:“……非也,非也,也有可能是中毒引起的毛病……”
“中毒?”白起吊起尾音质问说:“既然没吃过宫里的食物,又怎么会中毒?他除了留在大王这里,还去过哪?就没人知道吗?!”
范睢忽忆起在花园里见到白同时的场景,貌似是打哪儿过来的……可至于方向,他还真就记不得了。
“在我遇见他之前,那段时间里他去了何处?”范睢问起身边人。
“大人,白公子好像是去的太子宫里吧?”一太监突然出声道。
另有人附和着回说:“好像是啊,听到人讲什么二进二出都没事……”
哪知话音未落,秦王猛然间像被触动了某根神经,当场翻脸不认人,凶神恶煞的看着那两个多嘴的家伙。
怒瞪道:“太子?太子之前不都在我宫里!你们两个人在胡说些什么!”
俩太监立马吓的腿都软了,啪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起来,连道只是听说,也可能是看错了。
讲到这处,王翦印象中倒是记得他和白将军离开宫的时候,有遇见安国君与华阳夫人,那白同为何还要再去太子宫里?
虽然自己也是个目击证人,但即使他再笨,也能看出秦王的态度上有什么隐情,更别提白起和范睢。
秦王截然不同的语调,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口中所述真假,至少在太子的问题上,他表明的立场十分坚定——他是保太子的。
白起问范睢:“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有什么奇怪的症状吗?”
范睢看似呆了一会儿,在权衡利弊上产生了分歧,忽被白起唤着拉回思绪,稍想了一下,说:“到是有说过,想上茅厕,而且一直捂着肚子……我只是想和他谈谈,还以为他不愿意,才故意找那这样的借口来搪塞我……谁知……”
白起其实很想问他到底谈了什么,可话到嘴边留一半,说:“你们谈……的途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范睢捏着袖管,闭上眼睛好生想了一想,除却白同最后那句“要上茅厕”之外,其他就没什么重点了。
于是十分为难的摇了摇头,说:“没有。”
白起便决定把矛头指向太子,如若那俩太监说的的确没错,那白同中毒的事情,很有可能就被皇家威严给盖过去了,可他也没想过要追究什么责任,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人救回来。
白起跪下身,对秦王道:“大王,能否让我把人带回去,他在这里躺着也无济于事……”
秦王湿手捏了干面粉,这时候巴不得把人给甩了,便毫不犹豫的作出决定,让白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人都快死了,留着也没用,不如卖个人情,只要他不怀疑到自己头上。
白起掀开白同身上的被子,把人搬着坐起来,又叫王翦帮他穿上月牙白的外衫,平日里那张嬉笑不断的脸上,此时却奄奄一息的模样,看着王翦心里不是滋味。
小心抬起他的胳膊,慢慢套上衣袖,又为他整了整领子,一个死讲究的人,依然装扮的那么得体,就是不会说话了,安静的不行。
白起待得王翦事情做完,也顾不上那群或跪着的,或站着注视他们的家伙,即刻弯腰将人一把抱在怀里,白同没有知觉,一手晃荡荡的垂在身侧,白起看见了,心下那股寒意更深,故只与秦王告辞了一句什么,只下一刻,便匆匆然夺门而出。
白起将白同直接抱去了太子宫里,依照礼法而言,白起是不能贸然闯进安国君府邸的,但那日说来也奇怪,一路浩浩荡荡竟没人挡他。
至于进了大殿,所见到的,那一男一女,似早就坐在高堂明镜之位并沏了一壶好茶,正等着他们前来。
余光所见的桌面上,白同先前喝过的那只倒扣着的杯子,也未曾移动,正高调的唱着主角。
白起便明白了,这又是一出戏。
白起抱着白同无法行礼,只是口头上打了个招呼,王翦喘着大气从身后赶来,他手上闲着,便还是恭敬的拜了一拜。
安国君问:“白将军,你怎么来了?”
白起冷着脸,开门见山道:“白同的毒,是不是你们下的?”
安国君挑挑眉,双手反复摩擦大腿,不紧不慢说:“下毒?下的什么毒?”
华阳夫人也笑:“我们从父王宫里回来就一直待在这处,白起你勿要污蔑我们。”
白起指着桌面上倒扣的茶杯,怒问:“那这是什么,谁喝的茶?我是来求解药,不是来闹事的!”
白同的呼吸仍然淡淡的几乎听不见什么,白起很着急,心里更焦躁,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带人来此处,叫华阳夫人钻了空子,实在阴险狡诈。
华阳夫人装得一脸莫名其妙,娇嗔着回应白起的问话,答曰:“什么解药啊?我们怎么会有,白将军您是不是打仗打糊涂了?”边说边摆弄了一下裙摆,小动作犹如雨后春笋。
白起寒着一张本就生来严峻异常的脸庞,双手愤恨的紧握铁拳。
他看了一眼身边还空着的椅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人抱着,于是努力压制自己的冲动,忍着问说:“如果没人来过,那此处为何会有第三个杯子?”
安国君胸有成竹的回道:“我可没说过‘没人来过’这种话,我和夫人的确有叫白同前来坐坐,你难道认定是我们下的毒?他出我宫的时候,人可没事啊,为何不去调查一下他出宫后的所经之处?”
“你们……”
王翦趁人不备,伸手一勾,将杯子拿到手里凑鼻子前闻了闻,眼眉便立马给拢在一块儿了,直觉怪味难闻的受不了,大声道:“将军,这个杯子有古怪啊。”
安国君装着事情败露的模样,恼羞成怒的大骂他“放肆”,“你是哪里来的小卒,你家大人还没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华阳夫人脸色一变,突然演的天真,走到王翦身边,夺过杯子假作惊讶道:“有怪味么?我来闻闻。”
未经多时,只凑鼻前一挥,便故意叫起来:
“哎哟,还真是,啧啧,谁把喂老鼠的东西给白公子吃了!来人呐,把当值的给我带上来!”
女人尖锐的叫喊声在殿堂里传开,
白起怒不可遏,道:“……喂老鼠的东西?!”
华阳夫人两眼一翻,无所谓道:“那不就是一场误会嘛……来人呐!快去把药丸取来,给白公子服下!”
“喏!”
话音刚落,两三个带刀的下去了,没多久,队伍增至四五个,俩阉人脸色惨白着被压了上来,就是白天去请白同入宫的家伙,大约估摸着也知是死定了,便省去大喊大叫的功夫,眼神涣散着,不知在看何处。
又一婢女端着个外形纹龙纹虎的精装木质方盒,走到白起身边,纤细的手指轻巧的打开锁扣,取出黑色小药丸,就往白同嘴缝里塞去。
白起一把握住对方送来的嫩手,双眸烧的是要冒出火来,问道:“你们确定这次不再是毒药了吗?!”
“那是找个人过来试吃你才信吗?”华阳夫人长腿一撩,笑里藏刀,忽手掌直起直落拍在桌上,怒目圆瞪,嗔道:“白起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