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ＦＩＶ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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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过了一夜，等王煦醒来后，钱纾就把他送回了王府。面对竹屋前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的恭桶，钱纾问他：“昨天忘了问你，你怎么还在刷这些脏东西。”
“……我没把玉佩交给王爷。”
“什么？！你笨死了！这块破翡翠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当宝似的留着！”这人怎么该大方的时候这般小气！
王煦支支吾吾半天，才以极微弱的声音辩解：“我如果把玉佩还回去，岂不证明钱姑娘你企图鱼目混珠，这样于姑娘清誉有损……”
“哎呀！你真是气死我了！！”钱纾对面前这个满口礼数的木头完全无语了，气的一跺脚，抬腿就走。
“阿纾！等等！我留着玉佩，是因为……因为它是你给我的！我……我想好好收着……”见钱纾真的生气，王煦也着急起来，忙涨红了一张脸表白道。
钱纾黑着一张脸问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呃，请钱姑娘恕在下唐突之罪。”王煦自知失言，方才情急之下竟如此亲昵地称呼钱姑娘，实在是坏了礼数，冒犯了女儿家。
其实钱纾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了，她的脸上瞬间绽出一个万分灿烂的笑容：“没关系，我喜欢你这样唤我。呆子你照顾好自己，我会再来找你~”
回客栈的路上，钱纾一直盘算着京城哪里有好吃好玩的，以便日后能和那个呆子一起出来玩；她不懂现在算不算是喜欢一个人，只是很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对他好，不让别人欺负了他。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起来。
才进客房，钱纾就看见榻上坐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师弟，你怎么来了？”
“师姐，师父有令，让你速速返回。”
唉，看来要晚几天再去找王煦了。钱纾点点头：“待我收拾好东西，就随你回天权教。”
当夜，后院假山的阴影处，捂着脸颊伤口的家丁不知在和什么人交谈着。
“事情办得不错，这是爷赏你的。”
“请您替奴才谢谢爷的垂爱，奴才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坏了大事，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奴才记住了。”
翌日，天权教总坛。
天权教座位江湖上盛名煊赫的杀手组织，坐落于青殷山上，青殷山常年雾霾笼罩，更给这个杀手组织增添了一抹神秘和恐怖。
再次返回桐音台，钱纾已没有了最初的烦躁，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先给落于上座的无影大师奉茶，然后行礼：“弟子玄炼参见师父。”
无影大师并不抬眸，呷了口茶便把茶碗放到一边：“你下山已有月余之久，可打探出什么消息？”
“回师父，弟子下山后便在京城赌馆外日日守候，终于近日遇上了煦王爷，并且跟他打了交道。”
“你有何想法？”
玄炼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据弟子所见，煦王恐怕并非坊间相传那边和颜悦色，而是隐隐有些暴戾之气；反倒是我在煦王府中见到的一名小厮，同传闻有不少相似之处，而且他的样貌外表，几乎和煦王爷一模一样，向来也可能是流言有误，将二人错认了。”
“一模一样……”无影大师重复这四个字，陷入沉思。
“据弟子试探，煦王府之所以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可能和苗疆缘机大师的傀儡之术有关。那小厮曾亲口承认傀儡之术的确存在，不过当时弟子不知如何处理，故而未做回应。”那天在山洞，她其实听到了王煦说的话，却不想当着王煦的面道破，不得已只能靠装睡糊弄过去。
“本朝确实有豢养‘影’的先例，不过已经是几代皇帝以前的事，如果煦王爷拥有‘影’的事千真万确，那对于我们的任务可是极大的不利。”
“不会的，弟子有信心能够完成任务。”抱拳拱手，玄炼道。她早就怀疑王煦可能是煦王爷的“影”这件事了，看王煦在府里过得并不好，如果能够趁此机会除掉煦王爷，那么王煦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吧。
“‘影’通常都武艺高强，你要时刻注意安全。为师这次叫玄尘唤你回来，是给你准备了些东西的。”无影从身边的宝匣中拿出两个瓷瓶，“这里一瓶是香噩的粉末，另一瓶是解药，你知道用法，也明白我的用意。”
玄炼端详着两个瓶子，不假思索地收起其中一个，道：“根本不需要什么解药，如果不能一击毙命，我也没脸面回山了。师父请放心，弟子会尽快完成任务，明日一早立刻起程。”
“……倒也不急，你不妨在山上多待两日，煦王死，并不急在一时。”无影大师若有所思地看着玄炼的眼睛，“自从道友将你交由我后，二十余年，为师教导你文学、武艺，却独独缺了七情六欲；我以为杀手不需要感情这一课，有了感情的杀手，该怎么面对流淌而出的鲜血？”
“师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玄炼莞尔一笑，“没人教我怎么爱，我也不会爱人——师父，我想我只是喜欢他。”
“我早说过煦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的影也不会！”自己的猜测和亲口听徒弟承认毕竟有所差别，一时承受不住打击的无影激动起来。
“师父，您一直教导我们哪怕是杀手，做事也要有原则，所以我有‘三不杀’，他是个好人，我不杀。”
无影抓起桌上的茶碗掷到玄炼面前，摔得粉碎：“如果煦王和影只能留一个，煦王你杀不杀？”
玄炼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和最初有什么不一样了，她谈不上难过，只有淡淡的悲哀，她在为心中那个呼之欲出的决定而悲哀。蓦地红了眼圈，她向来极少哭，那一个“杀”字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疼的却不是唇齿。
“可笑，这就是你的原则！”
由于玄炼的执迷不悟，无影将她留在桐音台，闭门思过一个月。
期间师兄玄济跟师父求情，减了十天的禁足，可眼看二十天已过，玄炼自己却不愿出门。因为她不知道出去之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王煦。
杀手有了感情，这就是个笑话；杀手对目标人物的影有了感情，更是天大的笑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煦的单纯、真诚，甚至是那一点点迂腐深深印刻在玄炼的脑海里，超越了她心中很多本以为绝不可能更改的事，比如一直被视为底线的“三不杀”原则。只要能让王煦快快乐乐活下去，她想自己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割断煦王爷的喉管。
玄炼一直相信，她对王煦的感情是真的。可在山上思过的这段时间，让她彻底地想清楚，爱王煦的，是那个钱纾。钱纾虽然好赌，可她从不伤天害理；虽然鲁莽张扬，可心思单纯善良。也许只有纯洁得像白纸一样的女子才不会玷污了王煦吧，所以双手沾满了鲜血、从一开始就在欺骗的玄炼怎么会爱他？
入戏的人演得最真，骗过了自己才能骗人。
所以她对王煦，只是太过入戏而已。
三十日的思过，虽说有些事想清楚了就能得到解脱，可是心为何还痛到无可自持？
桐音台，无影大师正在梧桐树下打坐，玄尘侧立一旁，半晌后无影问到：“何事？”
“玄炼师姐下山了。”
“情劫难渡，我亦无能为力。玄尘，两年过去了，你可还怨我？”
“弟子不敢。”
无影露出一抹苦笑：“不是不怨，只是不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ＦＩＶ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