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天下》苏c

8、惊醒南扬

　　一声声“苏弟”叫的苏晴头皮发麻，自从号称兄弟之后，南扬就开始这么称呼她，并且坚持让苏晴叫他“南哥”以示亲密。
　　亲密个头，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个缺心眼的家伙，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根本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吗？苏晴恨恨的想。南扬实在是一个大麻烦，还是一个剥不掉甩不开的大麻烦。
　　南扬仍然自顾自的开口，他很自觉的把苏晴的沉默当成害羞的表现，丝毫没有看到眼前少年眸中酝酿的怒火。
　　“苏弟，你看这些江湖人讨生活也不容易啊，餐风露宿的，”南扬感叹，“海山他这么大了还没讨媳妇，也够苦的。”
　　“既然如此，你揭穿身份，让他们绑了你送到顾曼寒面前，他得了那一万两黄金不就能娶妻了吗？”苏晴声音低沉。
　　“苏弟你说得真不错，牺牲我南扬一个，居然能给这么多人带来好处，我真是……”
　　“够了！南扬，你要是想死的话，用不着旁人，我可以成全你。”
　　夜凉如水，明亮的月光下，少年的脸色也冷得像冰一样。苏晴逼近南扬，一字一顿地说：
　　“南扬，你那不合时宜的天真能不能收起来，你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处境？我当然明白……”
　　“你不明白，你要是明白的话就不会说出刚才的话。”苏晴看着南扬茫然的神色，她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南扬，你现在同情他们，可你想没想当你的身份被揭穿以后，当他们知道你就是那重金悬赏的人之后，他们会怎么对你？”
　　“他们会念着这几日的情谊对你网开一面吗？还是他们会放了你，甘心放弃那到手的黄金？”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就该时时保持戒心，就不会再这样大大咧咧，你以为世间的聪明人只有你一个吗？”
　　“南扬，冷静一点吧，不要死到临头了还抱着你那可笑的兄弟义气，从背后插刀的人向来都是最亲近的，你若是死了，这些人可会同情你？”
　　“不，他们不会，他们只会惋惜自己没有得到赏金，他们只会遗憾自己没有认出你。”
　　南扬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带着冷酷的神色，一句一句让他无法反驳。
　　“海山他们，他们不会……”苏晴转身想要离开，听到南扬无力地辩解。
　　“那你现在就出去告诉他们，你就是南扬，就是他们辛辛苦苦寻找的人，看看他们会继续和你喝酒聊天，还是会对你拔剑相向？”苏晴脚步未停，“南扬，如果我是你，此刻不会相信任何人。”
　　“苏弟，若是……你也会，也会……”直到苏晴快迈出山林，身后又响起南扬喃喃地声音。
　　“是的，我也会，如果你的存在威胁到我的话。”她转过头，向南扬露出自相识以来第一个微笑，在月光下模糊的不真实，“你既然那么大方，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那一万两黄金，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送给我，也算是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苏晴回到了扎营的地方，方才发生的事让她没有心情去寻找药草了，夜已经深了，齐伟等人早就进入了梦乡。她看着场内闪烁不定的篝火，冷静下来以后才觉得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
　　她并不讨厌南扬，尽管那个人脸皮厚又啰嗦。有些人天生是活在阳光下的，彷佛和这世界的丑陋完全不相干，南扬就是这样的人，尽管他闯荡江湖已久，但仍然改变不了天真的个性，一厢情愿的以为大家都是好人，没有人会故意去害他。苏晴也知道自己生气的有些莫名其妙，这些话憋在自己心里已经很久了，看在几日相处的份上，索性和南扬一次说得明白，若是他能够收敛最好，要是他继续幼稚下去……苏晴沮丧的抓抓头，她又能拿南扬怎么办？她最多嘴上说得难听罢了，眼睁睁的看着南扬去死，她自问做不到。
　　一夜无话。
　　第二天南扬和苏晴两人都顶著一对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倒是让那群人很是诧异，胡子瞧了他们好几眼，被苏晴一个眼神顶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这个昨天还看起来很和善的小兄弟为什么今天竟然气场十足，而“青南”却一副霜打了的茄子的样子。
　　南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他一向都是顺风顺水，不知道挫折为何物的，他本人也是大大咧咧，许多事都不放在心上，此番被人满江湖追杀通缉，纵使刚开始时紧张慌乱，不过几天下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场景也就松懈下来。但昨夜月光下如冰雪般的少年的话给了他太多的震撼，他一下子就好像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现在在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谋划着取他的小命，他若是在这样下去，说不定下一刻就倒在别人的欲念之下了，这般想着只觉得眼前刀光剑影不断变换，炎热的天气里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同行的人都看出他两的异样，齐伟只当是年轻人闹脾气笑笑不理，胡子倒是想问问，被王英拉了一把，又看看他们一个发呆一个放冷气也就不开口了。
　　南扬看着骑在小黑上的少年瘦弱的背影，想到他说“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的冷漠，忽然觉得讽刺，一个认识不过几日的人，他居然就推心置腹了，这人表面上冷漠，心里是却是最嫌麻烦的，自己的过分亲近，一定让他觉得很厌烦吧。
　　苏晴察觉到身后过分沉静的人，心里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皱眉，南扬能够认清自己的处境听进她的话让她觉得欣慰，不过他的过分安静又让她隐隐不安。
　　少了南扬和胡子的大声谈笑，路上几人不断加速，马蹄踏在路上扬起沙尘，此刻天空中隐隐传来雷声，天色阴沉，暗淡的犹如南扬那颗蒙尘的心。
　　“大家再快点，”胡子大叫，“看样子快要下雨了，在挨淋之前赶到彭县。”
　　一行人只得不断扬鞭，南扬这每天吃着苏晴提供的治伤丹药，再加上他的恢复能力高于常人，那些皮肉之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因此这几日舟车劳顿也没有再复发。他想着苏晴对他的几番帮助，耳畔也浮起昨夜伤人的话语，看向苏晴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终于在第一滴雨落下之前，一行人奔进了彭县的客栈。
　　彭县地处湖州，湖州物产丰富，物阜民丰，又有大运河贯通南北，自古以来就是商贾云集之地，彭县是湖州的第一大县，此地有两大有名物产：
　　其一是刺绣，尤其是彩蝶铺的绣品，自前朝起就是朝廷指定的贡品之一；其二便是美女了，湖州风土养人，当代十大名妓中的四五个就是出自湖州，彭县位于大运河之侧，近水人家的女子，也被这水土熏陶的温婉娇柔，眉目含情。
　　不同于叶县那种小地方，彭县充斥着各种人，白日里都是人声鼎沸不绝于耳的，此时突降大雨人们或躲在家里或在茶楼闲谈，空荡荡的街上到显出几丝萧条。
　　不过客栈里却异常热闹，彭县的百姓们这几日突然发现，身旁多了许多身携武器的江湖人士，他们行色匆匆，好像在找什么人的样子，不过这些事对于他们这些平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不过多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的闲适。
　　苏晴几人想要入住的客栈也是客满为患，掌柜的好不容易给他们空出一间房，客栈的中间大厅此时挤满了人，不是传出一两声叫嚷，在这漫天的雨幕里，到增加了几丝生气。
　　南扬在看到客栈里满满的人后，向里迈进的那只脚停顿了一下，头也低了下去，这些都是细微的举动，只有一直留心他的苏晴注意到了这一点。苏晴点点头，看来她的那番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起码南扬知道谨慎一些了。
　　胡子看起来很好奇那些人在说什么，把随身的东西扔下以后就拉着王英下去了，齐伟觉得有些饿了，也去找小二了，房间里一下子只剩南扬苏晴两个人了。苏晴习惯性的面无表情，南扬抬头看了看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极了，南扬不知道如何打破，他现在也不敢随意外出，只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