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天下》苏c

2、初入江湖

　　第二天，跟平常一样，苏晴起床开始挑选药材。将药材按好次年代排列，这是她从拜师第一天就要开始的功课，药材的质量非常重要，稍有差池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师父说身为医者最重要就是要严谨切实，因为在他们手上的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生命，那并不是可以用来轻视的事物。
　　“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行迹之心。”那是她正式拜师时师父说的话，伴随着长长的叹息，也是记忆里师父唯一的一次正经。尚且年幼的她并不懂得那声叹息承载了什么，只恍惚觉得师父的侧影模糊在阳光下，那是当年的她理解不了的忧伤与沉重。
　　不过正当她对师父心存敬畏的时候，刚刚还散发着名为悲天悯人的济世神医光环的女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的上前捏着她的脸，一边捏一边还嘀咕着什么儿子越来越不乖，还好又捡来个嫩包子可以揉之类的话。猥琐的样子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把大哥嘱咐的尊师重道全部抛到脑后。
　　所以说啊，莫庄主你的形象是你自己硬生生毁掉的，你就不要再抱怨在徒弟面前没有为人师长威严了！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苏晴才把药材整理好，并把它们分门别类排列好。出门在即，她并不想留下什么烂摊子让别人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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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晴儿啊，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不要让别人欺负了去，这是师父帮你准备的，你拿着防身。”莫庄主说着递过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多谢师父。”苏晴嘴角略抽搐了一下，接过那个百宝，不应该是百毒囊。
　　“……”师公一如既往的沉默着，不过也递过一个袋子。
　　“……”师公，我知道你是暗器行家，不过我这次出门只是要去找大哥，并不是去毁灭江湖，不需要从袖箭到飞爪到流星锤准备的这么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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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晴到底年轻，抵不过师父师公的眼神，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仍将他们给的东西放在了行囊里，虽说手中的重量让她皱了皱眉。
　　“那徒儿这就走了。”苏晴说着，又施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不走，她怕师父将整个山庄都打包让她带上。
　　“你给晴儿安排了什么任务？”看着最懂事的小徒儿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许沐转过头，看着自家娘子。
　　“哼哼，再过三个月就是龙鳞榜开榜的日子了，到时候那个老妖婆和她徒弟一定会去，我一定要让那个老女人知道，我莫之瑶的徒弟，胜过她那个最得意的弟子百倍，省的她老是夸耀自家弟子怎么怎么完美！和我家小晴儿一比，那个什么寒仙子就要靠边站！”莫之瑶先是发狠，后是得意的说。
　　“果然，我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以晴儿的脾气，她才不做那种在她眼里毫无意义的事情呢。许沐看了一眼还在幻想的妻子，摇摇头不再说话，等到时候再看她沮丧失望的表情吧。现在这样也很有趣，不是么？
　　“……”在这夫妻两个各怀心思的时候，后面的一众弟子也是泪流满面的看着小师姐头也不回的背影，“师姐啊，你就这么走了，以后师父（庄主）天女散花的时候，我们怎么办啊？你带着我们一起走吧，山庄里实在太危险了！两个师父都笑得好可怕！”
　　苏晴并没有听到身后师弟师妹的深情挽留，事实上，她相当愉快地走出了山庄，丝毫没有留意到师父师公的表情如何扭曲，师弟师妹的呼声又是如何的凄惨。
　　暂且不提今后一段日子里怀绣山庄是如何的鸡飞狗跳，众弟子如何的承受天将降大任之前的磨练，单看苏晴这边。
　　苏晴身着一袭素色长衫，乌墨般的长发束于脑后，整个人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样子。她本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天仙人物，只一双眼睛黑如墨染，盼顾之间方显出几分动人颜色，“不过清秀而已”一向少言的大师兄如此言简意赅的总结。
　　身处江湖，她也换了一身男装，倒不是怕遇上什么风流逸事，只是男装毕竟方便一点，不容易惹上什么麻烦。恩，大概是这样吧？苏晴不确定想着，看着昏迷躺在自己马前的粗壮汉子，没想到刚出门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也许是习惯了处理后事，也许是身为医者的本能不能让她把病人放置不管，苏晴纠结了一会，还是下了马走上前去看看那汉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走到近前，先看到那汉子黑红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但嘴唇却干裂发白，她心里已经有了底，一搭脉搏果然除了略快些也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缺水昏迷了。苏晴这样想着，正待回头去取挂在马鞍上的水囊，忽然听到那汉子好像在都囊什么，她一时好奇心起，凑过去仔细听着。
　　“打……打……打劫……”
　　“……”
　　果然多管闲事都是错的么，苏晴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来自己想救的是一个强盗，还是一个笨的在抢劫前就自己先倒下的强盗。
　　不过这个人的情况真的很不好，她抬眼看看五月午间散发着毒辣光线的太阳，再这样晒下去，这个汉子有可能会脱水死的。
　　苏晴又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功力下降了还是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复杂，她觉得现在自己叹息的频率比在山庄里要高很多，明明自己以前可以师父乱舞于前而不乱的。“果然，我还需要历练啊。”
　　这样想着的苏晴，认命般的将水囊里的水都倒在那汉子的脸上，至于什么温柔喂水什么的举动，抱歉，她没那个耐心。
　　师父说过，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师父还说过，世态炎凉，人心隔肚皮；师父更说过，狗咬吕洞宾，好人没好报。所以，自己救了一个会反咬的狗了？苏晴偏过头向后看了一眼，果然，那粗野汉子还跟在后面。她的手搭上腰间的百毒囊，师父亲制的毒药，虽不至要人命，但也够普通江湖人痛不欲生好几天了，何况是这样一个脚步声粗重，明显不会武的山野之人。若是他再跟下去，苏晴眼神一暗，自己不介意给他留个教训，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苏晴将手中马鞭凌空一挥，她从山庄里骑出来的黑马立刻小跑起来，她希望那男人能自己退去。谁知跑了一阵，身后的呼吸声反而更加厚重，那汉子竟然跑着跟了上来。想是认准了她这头大肥羊，一定要咬上两口才能甘心，苏晴心里发狠，倒不怕硌了你的牙。
　　正在苏晴准备掏出暗器的时候，前方草丛里忽然蹿出了两个人，大声呼喝着，被这突然冒出的两个人一惊，黑马一个急停险些将她掀了下来。苏晴被这突发状况弄得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是同一伙人啊。苏晴一边安抚着黑马，一边冷眼打量着前后这三个人，他们都穿着破旧的短衫，黑红的脸上有着被太阳晒起的皮，粗糙的大手一看就是做惯农活的。他们都是在田间地头经常可以看见的农夫，不过脸上不再挂着朴实憨厚的笑，反而带上了狠绝，倒像是亡命之徒多一些。
　　后出来的两个人像狼一样盯着她，准确说应该是她系在马鞍上鼓鼓囊囊的包裹。眼中的贪婪让苏晴皱起了眉头，不过看到他们眼神的落点，却不禁笑了一下，想必他们是把自己当成财主了吧，要是他们真的抢去师公给自己的这个包袱，恐怕真的会硌掉牙吧。
　　“你个小白脸，笑什么？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爷爷们就饶你一命。”后出来的两个人没想到骑在马上的这个文弱书生样的人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居然没有吓到脚软，反而嘲弄似的看着他们，不由火气上升，其中看来较年长的人叫嚣了起来。
　　“小爷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可为什么要给你们呢？”苏晴微翘起嘴角，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挑衅的话语，不过几个山野村夫罢了。
　　“混蛋！”被轻视的两个人顿时怒了，同时向前一步，看样子是想把她弄下马来，苏晴将袖箭藏于手心，没想到师公的东西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虽然自己气力不是很大，但现在双方距离既近，对方又是不会武功的农夫，想必还是能一扔一个准的吧。
　　“等一下！”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先前苏晴泼醒的汉子此刻站了出来，“大虎哥，刚才这个小哥救了俺一次，您就放过他吧。”
　　“二牛，你胡说什么！好不容易来了个肥羊，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没有钱，你娘的病怎么办？”被叫做大虎哥的男人朝二牛瞪起了眼睛。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自己争执起来，苏晴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看着最先遇到的那个汉子，是叫二牛吧？想不到他还有点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