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天下》苏c

10、险象环生

　　南扬，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苏晴无声的叹息，她一直以为南扬只是天真了点，善良了点，可从来没想到他会笨到这种地步。
　　被酒槽鼻老头大声揭破身份的那一瞬间，苏晴就觉得不好，她迅速看向南扬，希望南扬可以说出否认的话来，毕竟那画像与他并不相像，那老头又人微言轻，大部分人只会当作笑谈不会当真。
　　南扬被人指着，下意识看向苏晴，喃喃开口：
　　“怎么办，苏弟，有人认出我来了！”
　　胡子就站在南扬身旁，一开始还怒瞪着那个老头，青南兄弟是他的好友，怎么能被人那么污蔑，他离得近，南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嘴不由就张大了。
　　“你真的是南扬？”他震惊之下，嗓门扯得极高。
　　完了。苏晴只觉得那声音震耳欲聋，刚刚能听到南扬的话的只有少数人，现在被胡子一叫，整个大厅的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刹那间喧闹的正厅沉寂下来，南扬惶恐不安的身影成了众人的焦点。
　　一片寂静里，酒槽鼻老头的声音特别尖锐。
　　“没错，就是他，上个月我还和他喝过酒，绝对是南扬没错。”
　　南扬！追杀令上的南扬，悬赏一万两黄金的南扬！抓住他，抓住他这一辈子就不用再发愁了。
　　苏晴冷眼看着躁动的人群，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眼神闪烁不定，对黄白之物的执着，毫不掩饰的贪婪。这些人的眼神让她想起了在赵家村的经历，同样是攫取的光芒，不管是对于生存的还是对于金钱的，赤裸裸昭示着人性的恶。
　　苏晴读书时曾对一句话印象颇深，有位先哲说“人性本恶”，不管你是不是满口仁义道德，是不是表现得如何乐善好施。所谓的仁慈都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础之上的，只要外在的诱惑足够大，人就可以脱下伪善的外表，变得和茹毛饮血的野兽没有什么两样，不过野兽只是单纯的希望活下去罢了，人却因种种的欲念而更加丑陋。
　　人群慢慢围了上来，苏晴明显的看到齐伟和王英的身影，前者有些无奈但手仍按在刀上，后者带着狠绝，大声嚷道：“海山，你还愣着干什么抓住他！”
　　胡子刘海山！因为突变的场景苏晴几乎忘了这个人，他正紧挨着南扬站着，脸上不可置信已经凝结，露在唇外的牙，扭曲的表情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诡异。
　　“南扬！”苏晴大叫，希望他可以小心身边的人。
　　南扬觉得全身发冷，他并不是害怕被擒或者是死亡，他只是看到那么多的眼神紧盯着他，那些和他无冤无仇的人们，眼睛里闪烁着杀意与贪念，就像他是一头肥嫩的羔羊，一群残忍的饿狼正等着将他啃食干净，甚至连骨渣都不会留下。
　　好冷！彷佛他年幼溺水时的感觉，被冰冷的水环绕着，刺入骨髓的阴寒，深不见底的绝望，让他的理智都有些脱离躯体了。
　　“南扬！”有人在叫，熟悉的声音，是……苏弟？为什么“他”的表情那么慌乱，是在担心他吗？“他”在喊什么？
　　“南扬，小心！”出乎意料的，关键时刻南扬竟然在发呆，苏晴心里咒骂着可以诅咒的一切，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袖中滑出暗器，她先向南扬身边的胡子射去，他在南扬身旁太危险了。
　　银针没有顺着轨迹射出，银匣也随即掉在地上，苏晴猛然觉得手腕剧痛，不知何时王英已出现在她身旁，看到她拿出什么东西，矮子不及细想，一掌砍向那纤细的手腕，令苏晴不由自主的松开手，正待喷出的银针也叮叮当当的洒落一地。
　　王英一脚将银匣踢到一旁，冲着她嘿嘿冷笑：“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穿开裆裤呢，来这手，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说完又一脚将她踹在地上。
　　苏晴的目光顺着那银匣一直滑到墙角，连身上手上的疼痛都忽略了，现在唯一的依靠已经失去，难道南扬真的要落入这群人之手吗？
　　“苏弟”看到她倒在地上，刚有些痴痴傻傻的南扬回过劲来，猛地扑过来想要扶起她来，所有人被他们的的举动惊了一下，不少人咋呼起来，看样子已经不耐烦了。
　　不行，现在放弃还太早。看着满脸紧张的南扬，苏晴收起心中的绝望，她扫视四周，忽然发现刚刚踢倒她的王英这时反而退后了，缩到人群的背后，和齐伟交头接耳，好像在商量什么。
　　王英为什么不上来直接拿住南扬？苏晴心念飞转，她可不认为他们会好心的顾念旧情放过南扬，看看王英刚才一脚踢得多狠。那他又为什么躲在后面，反而让其他人先上来呢？
　　等等，其他人？苏晴忽然灵光一闪，她看着围上来的人，愣头愣脑一看就有勇无谋的人居多，几个看起来老持沉重的人没有急着行动，反而留在原地，好似在观望什么。
　　是了，苏晴了然，顺着南扬的手爬起来，南扬侠名传播，武艺自然不弱，一个两个人是擒不住他的，先让几个愣头青上来车轮大战磨去他的气力，等到南扬力竭了，应该也没剩下几个人了，到时自然有人坐收渔翁之利
　　苏晴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你们想隔岸观虎斗，那我就把这水搅浑，看谁能笑到最后。
　　苏晴安抚的拍拍南扬的手，冲着已经快把刀竖到他们鼻子前的几人说：
　　“这几位大哥，你们想抓住南扬？”
　　“废话！”此时几人脑海中只剩下那闪着诱人光芒的黄金了。
　　“可是这有这么多人，南扬就算被抓了被杀了，又是你们谁的功劳呢？那一万两黄金又该到谁手里呢？难不成你们要平分？这样也好，每人总能分到几百两的。”
　　少年清清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让那些被利欲熏心的人稍稍冷静了下来。是啊，这么多人，谁能证明是他抓了南扬呢？谁又能保证自己抓住南扬后没有旁人趁机抢夺呢？这样想着，所有人都警惕的看着身旁的人，带着明显的怀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苏晴勾起嘴角，看到人群后面张口欲言的王英，抢先一步开口：“王大哥，要不看在你这一路上照顾我们的份上，我们将这天大的功劳送给你。”王英既然那么想要那笔钱，她索性就直接送给他。
　　不过看着王英发黑的脸色，恐怕他不喜欢自己的这份“大礼”吧。
　　被突然推到风口浪尖上的王英眼神恶毒的盯着苏晴，他自然可以感觉到四周不友善的目光，没想到一路上沉默寡言的“青苏”这么牙尖嘴利，几句话就把旁人的杀气转到他身上。
　　王英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眼睛一转，狡猾的开口：“青苏兄弟，王某无功不受禄，你的大礼实在是受之不起啊，你也不必挑拨什么，在场有那么多英雄豪杰，谁抓到南扬那份赏金自然就是谁的。”他说着向四周一拱手，“各位，王某兄弟几日一直受这两人的蒙骗，今天还请众位一起出手拿下这两人，为武林除害，在下学艺未精，只能在后面摇旗呐喊了。”
　　王英恨极了苏晴，虽然悬赏的只有南扬一人，他口口声声两人两人，显然把苏晴放在和南扬相同的位置上。而且他说话非常圆滑，把个人的私心说成为江湖除害，同时又指出自己没有野心，不会对旁人造成阻碍。
　　果然几句话一说，各人的视线纷纷从他转到苏晴两人身上，苏晴暗暗咬牙，真是个老狐狸，她到底还是太嫩了。
　　南扬此刻忽然上前，把她掩到身后。
　　“各位想抓的只有南扬，和我苏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放过他。”
　　“不行，青苏狡猾得很，指不定心里藏着什么鬼主意，大家不能大意。”王英执意不肯放过苏晴，极快的接口。
　　“你……”南扬瞪着那个矮子，目光里的怒火几乎要把王英烧成灰烬。
　　苏晴转过头，不想看王英得意的嘴脸，她看看齐伟和刘海山两人，齐伟冲她摇摇头，胡子干脆低下头不看她的眼神。苏晴无声冷笑，这就是现实。
　　南扬露出苦笑，果然，这些人真的不可信。不过，他看了看身后没有离开的瘦弱少年，在这种关头，还是有人愿意和他站在一起的，这样，就够了。
　　场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苏晴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她明显感觉到了压抑，混战，一触即发。
　　终于有人动了，先前就逼过来的几人大叫着冲了上来。
　　苏晴被南扬护在身后，耳听着兵器不断撞击的声音，南扬手无寸铁，他先从对手手里抢来一把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一时之间也没有几个人敢靠上来。
　　“往门边走。”苏晴在南扬耳边轻声说。

　　南扬会意，边打边退，渐渐的靠近门边。客栈正厅颇为宽广，原本摆满了桌椅，此刻被他们弄得破破烂烂，客栈老板和伙计没见过这种场面，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从门逃了。”混乱中，有声音突兀的响起，苏晴气结，又是王英，这厮是一定要他们的命啊。
　　南扬用的兵器本就不顺手，要对付的人又多，他又要护着苏晴，此时也渐渐招架不来，人群见他动作慢了，更加兴奋起来，这可是一万两黄金啊，于是他们的攻势更猛了。
　　苏晴看到点点的鲜血飞溅起来，她不知道是南扬的还是旁人的，但这样下去，南扬绝对会坚持不住的，他本来就重伤初愈，局势越来越朝着对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

　　南扬只觉得挥舞兵器的手一阵阵酸软，全身各处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血溅到自己脸上、嘴里，腥腥甜甜的，视线开始模糊变黑了，恍惚间，似乎有人越过自己，向身后砍去。
　　身后？苏弟！
　　苏晴看到阴影笼罩，一抬头，竟然是杀红了眼的胡子的脸，而他手中的大刀，带着呼呼的风声落了下来。
　　苏晴下意识的闭眼，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南扬微笑的脸，以及……被鲜血染红的左臂。
　　原来南扬手中的刀还被架在旁处，来不及抽回，他索性就直接用手臂去为她挡了一刀。
　　苏晴看着他，被砍了还笑得出来，这个笨蛋，笨蛋！
　　南扬为了救她，此刻背对着那些人，几把不同的兵器同时砍了下来，南扬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唇却鲜艳的刺眼。
　　“不……”苏晴摇头，南扬的眼神充满死气，空洞的令她绝望。
　　“到底，把你……牵扯进来了，对不起，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