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倦芸霞淡辰曦》OoOZoom

34、贵重物品

　　“怎么？有什么事吗？”Jason淡定地盘腿坐在茶几上，肢体柔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脸上却是一派老僧入定般的淡定。
　　“能有什么事啊？谁能你这么个能耐啊，搞出这么个麻烦，你怎么不直接关在牢里面好了。”陆辰诺揉揉自己的额头，努力压下快要暴起的青筋。
　　“诶呀，这里的外国人哪里懂怜香惜玉这回事啊，我可不能香消玉殒啊。”说着，自顾自地笑了，媚眼如丝，好一副活色生香地美艳风光。
　　陆辰诺嘴角不禁抽了一下，脸黑得像刚吃完3天份的咸带鱼一样然后又跟臭豆腐同塌而眠准备风干一样，“ Jason，你给我老实点呆着就好，不要再惹麻烦了。我可不想再帮你擦屁股了。”
　　“咦，怎么说这么私密的话题呢？你不是一直都是干这活的吗？”顺便还很不要脸得用手悟了一下自己的臀部，那表情腐到渣子里去了。
　　虽然早就习惯他被中外文化交错刺激后时常癫痫的大脑，但是陆辰诺的青筋还是暴起了，“我毕竟精力有限，你当我飞来飞去地很好玩啊。白痴!”
　　“你还要回去吗？之前不是说只是回去照看一下吗？”
　　“嗯。我要回去。这里你打理就好了。”陆辰诺忍不住眉头轻蹙，他什么时候能靠点谱啊。
　　“为什么啊？我们的公司现在发展得多好啊，比你爷爷那土了吧唧的小公司可强多了。”
　　“我不知道。”
　　陆辰诺不确定地望向了窗外的夜色，定定地站着，他回答不了Jason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内心，真正是想要得到什么。
　　那一片苍茫的大雾里，若隐若现。

　　莫芸知道陆辰诺大概两天后就会回来，于是重新帮陆辰诺安排了行程。整理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有一天本来满满的行程，给全部往前或往后调了，那一天整天几乎都是空闲。
　　上面的日期，是陆辰诺陪她去换药的那天。脑子里开始捕捉过去记忆里错漏的努力维持的倔强，嗡嗡作响。
　　开学的时候，小莫芸牵着弟弟的手去报到交学费，开家长会的时候找大哥哥去开，生病挂点滴时候就一个人坐在诊所里打完了自己回家。
　　还记得有一次，打完针，莫芸去拿医生开好的药，护士阿姨说要叫她妈妈来一趟告诉怎么服药。
　　莫芸说妈妈没空，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服用的次数写下来。
　　可护士还是不依不饶地不给药，说是一定要莫芸把妈妈找来。即使莫芸再三说妈妈明天会过来给药费的。
　　因为都是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大家都是有点熟的人，所以一直很放心，也没有人拖欠过这里的药费。
　　可护士拿着装好的药不给她，她的脖子都仰得发酸了，小小的个子站在柜台前显得极为吃力。
　　最后护士不耐烦地说，要是妈妈没空，爸爸来也是可以的。莫芸原本就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一瞬间成了死白，紧咬住嘴唇，一句话没话跑了出去。
　　护士小姐不高兴地说了句，这小孩子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刚输完液略显冰凉的胳膊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因为棉被都被别人拿去盖了，所以打针的时候莫芸也只能用另一只胳膊搂紧自己，汲取一点热度。
　　因为感冒发烧的人很多，所以护士小姐忙得脚不着地，其他的病人都有家人端茶递水，莫芸只有一个人孤单的坐在角落里，尽管椅子的角度让她坐着很难受也还是努力的一动不动。像一幅画里最突兀也最淡的一笔。那么可有可无。
　　不舒服是一定的，但是要说吗，旁边好像没有人可以听。他们的温情互动，只越发让莫芸觉得自己是生活在人群里一个怪物。
　　闯过冰冷的风和漆黑的路灯，她小小的脸紧紧地裹在衣服里面，慌张地躲避路人的视线。克制不住的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打湿了外套的里衬，眼睛被扎得生疼。
　　妈妈回来了之后没去看她，洗完澡洗了衣服，卧房里的灯就暗了。夜彻底地陷入了沉寂。
　　“咚”的一声莫芸的心彻底地沉了下去，怨恨母亲怎么不知道关心一句自己，怨恨母亲让她面对别人的尴尬，怨恨那些非她不可的独自。可是所有的怨恨，都在看到妈妈疲惫的背影后烟消云散。
　　妈，要是你不辛苦一点，我们是不是都可以幸福……
　　在生病这件事上，没有人会真的把它当成一件事。又哪里值得他累死累活空出时间陪她去医院呢？
　　原来她也曾被摆放地很珍贵。
　　那一天，他清晰吐露的字眼，便便重现：“是，我喜欢你。”像山谷里来回震荡的空气，不断窜动鼻息，漆黑如墨的眼眸一直回荡在眼前，泉水叮咚。

　　过节是为了什么，其实不管是为了什么，有一点却都是一样的，多多少少人们都期待礼物。不是看有多名贵，而是看有多合心。
　　而往往人们在节日到来的一个多星期前就开始期盼节日所能带来的惊喜，构想出自己最满意的样子，却又期待能更出人意料。
　　早早的各大超市百货里就摆上了几棵圣诞树，摆出节日的氛围，满地可见的宣传单，肮脏却又平整。像迟落的叶子，铺洒繁华的大街。
　　据说今年T市被评为最文明城市了，据说今年T市经济再创新高了，据说今年T市在新市长的带领下欣欣向荣。
　　但是那么多的据说跟数字，尽管看起来那么枝繁叶茂，都不及饥寒交迫时的一顿饱饭来得实在。
　　T市的空气还是那么糟，莫芸出门的时候都恨不得拿个真空袋把自己包好了再出去，有个防毒面罩也不错。
　　T市的街头巷尾还是有人在乞讨，老的少的，健康的残疾的，卖唱的杂耍的。每次莫芸看到都会皱着眉头快速走开，她见不得别人自甘堕落，用尊严来卖钱。
　　T市的那几条河虽然砸了很多钱，换血了好几次，依然混沌不清，谁叫破坏总是比保护来的容易。所以什么清澈见底的河流，穿梭自如的鱼儿就只能留在小学课本里。
　　莫芸从来没有想过第一次遇见市长竟然是为了那件事，像她那样的小市民，还没想过跟做官的打交道。因为她知道那些人都是她招惹不起的。她只要在一片小天地过着自己快快乐乐的小日子，做个势力的小贩，不失去就已经是一种得到了。
　　“吴市长，我今天要跟您说的重大的事情，是关于您的女儿的，看您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吧。”
　　他低头思索片刻，毫无头绪，“到底什么事？”
　　“看来您一直忙于工作，对您的女儿缺乏关心啊。”
　　吴市长并无不悦，的确因为当了市长之后，连回家都极少，不要说是关心碧瑜了，这一点他无法否认。“你只说就好。”
　　莫芸灿然一笑，倒是比想象中的要来的简单些，“您的女儿最近似乎是交男朋友了，看起来两个人对彼此都很喜欢。不过……令千金看起来性情单纯，我担心她可能被人骗了。”
　　“那个男的是谁？”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下子就戳中了要点。
　　莫芸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开口道：“是我表姐夫。”
　　走出市长办公室的时候，莫芸觉得无比轻松，她知道在这件事上最好的处理方法只能是这样。而且吴市长不管他是正直或是伪善，这样的丑闻他都不会喜欢，他是吴碧瑜的父亲，自然是他出面最好。
　　“吴市长，我不希望最后要弄得我姐都知道，因为她不像我这么好说话。我怕她到时候拿硫酸上门同归于尽，您家还不得鸡飞狗跳啊……”
　　姐，这样算来，我应该不算欠你什么了吧。
　　学校放假，莫恒心情愉悦，不过难得看到莫芸这么开心的样子，问她有什么开心的事，她却只是故作神秘的笑笑。
　　市心广场上，圣诞老人吹着萨克斯站在寒风里，一动不动，孩子们好奇地上前触摸，但又都失望地走开。家长们轻抚他们柔软的头发，俯身在他们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们又都开心地笑了。
　　难过和开心就这样轻易地过度了。孩子们的烦恼很简单也很短暂，像鱼的记忆一样，滴答，就收起来漾起的涟漪。
　　这时候莫芸的脸已经冻僵了，上下排的牙齿不断地碰撞，鼻子红红很难受，干冷的风见缝插针地钻了进来。偏偏莫恒依然笑嘻嘻地，对寒冷无知无觉。
　　画师终于画好了，莫芸揉了揉僵僵的脸，赶紧跺跺脚，四肢关节才终于活络开了。莫恒付了钱，拿着画高兴地跑到莫芸面前，献宝似的说：“好看吧。”
　　“好看个屁啊，颜色还没照片好看呢。只顾着让你自己高兴，都没看见我都冻住了吗！”莫芸啪一下招呼了莫恒的脑门，被冻住的手一点劲都没有。其实她刚瞥了一眼，却是不怎么样。
　　莫恒还是装模作样地喊委屈，“可这也是一门艺术啊。我早想着跟你画一张了，今天画了还真挺好看的。长得好没办法啊。”
　　“你不自恋会死啊。现在你高兴了吧，这风吹得我冷死了。赶紧回去。”
　　莫恒看她真的是受不住了，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姐，你说圣诞节的时候会不会下雪啊？”
　　“不会。”
　　“你怎么知道？”
　　“你可以根据往年的情况来推算啊，而且就算是根据地理位置来看，你的想法也欠缺一定的理据支持，不是吗？”
　　莫恒兴致勃勃的劲儿再次被冷水浇蔫了下去，据说在他小的时候T市下过一场极大的雪，据说成片的雪花让整个大地都银装素裹，据说每家每户前都能堆出雪人。
　　可是他真的不记得了。
　　在他的记忆里，T市只下过几场很细小的雪，像盐巴一样，看不出飘舞的美感。没等积起来，便已经化成了一滩水，了无踪迹。更有的时候是雨夹雪，根本看不出有没有凝结的洁白。
　　所以每一年冬天他都在期待一场雪，一场声势浩大的白雪，可以柔软地将他整个覆盖，他可以看一次纯白的天地，万籁俱寂。
　　看到他失落的样子，莫芸忍不住说：“总会有的，急什么，赶紧走吧，冷死了。”
　　待到莫芸终于心满意足地裹上了被子，才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而莫恒还在研究那幅画应该摆在什么位置才能既显眼又和谐。
　　琢磨了半天觉得好像都还行，不过得把墙上的照片拿掉一点才行，不然的话好像真的太挤了。
　　两人简单地解决了晚饭之后，莫恒稍微磨蹭了一下就离开了。
　　第二天，跟往常的每个周五一样，莫芸下午在希瑞百货里面视察商场情况。但是情况却似乎跟之前的有些不同。
　　客流量比之前少了不少，过道里是一片清汤寡水，人群像散场一样汇聚。眼神也都是匆匆飘过，并不在商品上流连。
　　到了楼上她的暂时办公室里，让秘书叫了李静过来。
　　“现在的客人这么少，算怎么回事？”
　　“因为昨天晚上，荣贸百货宣布在圣诞之前接受各个名品的限量预购，不过数量有限，很多人都抢着去订购了。”
　　“嗯。然后呢？”
　　“当然还有一系列的优惠和折扣，一直到圣诞节都是有效的。还有他们请到国际巨星jack来启动圣诞活动的开幕式。”
　　“哦？你觉得他们这手怎么样？”
　　“宣传做得很到位，而且那些特定的款式也都很经典，还有专门为收藏家提供的绝版重产，看得出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那么除了对对手的赞善之外，你们还有什么好对策吗？”
　　“这个……其实已经在处理了，但是还没有拿出适合的方案来。”
　　“李静，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每天都必须看新闻吗？因为时机。所有的信息都是具有时效性的，争分夺秒的事天天都在发生。现在你嫌这辆公交挤不上车，下一辆也许门都打不开。我想明天就看到最新的企划案。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明白，总监。”莫芸犀利的眼神直直的戳向她，看得李静心里一阵发虚。这气场怎么跟陆总越来越接近了，看起来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陆辰诺回来的时候，天下下着细密的冷雨，让莫芸的心情莫名的烦躁。他穿着黑色的大衣，看起来是挺精神的，但却更单薄了，似满载风雨归来。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说实话他风尘仆仆疲惫归来的身影，像极了征战沙场之后打马归来的战士，但莫芸知道她这辈子就不是什么贤妻良母的命，摆不了宜家宜室的谱。上不得厅堂，下不了厨房，还蹲不进牢房，就是一规规矩矩地小市民。
　　所以在设想了许多遍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之后，运用无数论证方法计算之后，她发现整个就一矛盾综合体啊。
　　上车之后，陆辰诺一直闭着眼睛没说话，呼吸极轻极浅。看着他这么疲惫的样子，莫芸问道：“总裁是回家还是去公司？”
　　隔了好几十秒，莫芸都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他才吐出两个字，“公司。”

　　陆辰诺批着文件，莫芸在旁边汇报视察情况。她不知道陆辰诺是不是真的有听进去她讲的那些，因为他手上的动作很迅速，文件更换不停顿。
　　最后陆辰诺不耐烦了，“直接说重点吧，你想怎么做？”
　　“我想成立一个新的应急部门。”
　　“需要多少人手？”
　　“3到4个差不多吧。”
　　“那你就去做吧，现在你是希瑞的总监，我又不是。我养你，是想让你替我看着希瑞，让你来掌控希瑞。不是为了让我来出谋划策的。”低沉地声音缓缓传来，带着咖啡香，自信从容的笃定。
　　莫芸点点头，走了出去。他依然低着头非常认真地签文件。
　　很快这项决定就落实下去了，没过3天，人员也就全部到齐了。给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也就算是一个部门了。
　　工作不难，但胜在繁琐，工作不大，但胜在细碎。人要是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事，那么多半做事的时候会事半功倍。
　　这三个都是些有想法的人，可是又懒散惯了，也不知道做什么。不过，看起来，出出主意这样的事再适合不过了。
　　不过，必须在两天之内搞定圣诞的企划活动。因为之前的策划书全部都被莫芸否决了。
　　这几天陆辰诺真的非常忙，一杯杯咖啡，紧锁的眉头，积累了好几天的文件在等在他批示，还有大大小小的会议。
　　给陆辰诺换上了一杯普洱茶，“陆总，不要一直喝咖啡了，喝多了反而没效。喝茶试试看吧。”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办公室的门被带上，陆辰诺抬起头，茶香在鼻息间窜动，心神一震，神色渐渐愉悦，紧绷的身体一下松弛了。
　　这丫头，果然还是口是心非啊。
　　陆辰诺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丫头，我还是又机会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