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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三十九章 ...


  •   一打照面,大长公主语意深长地道:“哦,你姐姐终于回来了。恒哥儿,劳烦你跟我这老太婆聊天儿了。”
      袁思懿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微笑着插话进去:“怎会。能得大长公主教诲,是恒哥儿的荣幸。只不过,他还要去念书,所以还是我来陪伴公主,让恒哥儿告罪去罢。”
      “念书?”大长公主毫不在意地直截了当道,“以后你姐姐就是太子妃了,念了也没多大作用。等着以后她给你一层恩荫,你就直接有爵位在身了,何必拼死拼活。现在还想着念书考进士,考了你也不能做官啊。”

      袁思懿无语。公主殿下,您这就是来找茬的吧?刚才的慈祥和蔼,只是因为我不在,所以才做出来的假象吧?
      恒哥儿明白透彻一清到底,他想考科举做官那已经就是常态了,三言两语就能探明白。您现在当着我的面跟他说等我恩荫他,您这到底是给谁找不痛快呢?给我,给他,或者我们俩全中?

      “大长公主,请恕晚辈对您此言,无法苟同。”
      袁思恒侃侃而谈:“读书能使人明智,使人灵秀,使人善辩,使人周密,使人庄重,使人深刻。纵览三百六十周天万象,横观从古至今生灭往来,无一不可自书中窥得一斑。若说读书而后可为官,此乃常理。然若说读书只为为官,则孔子何以去鲁而周游诸国?则五柳何以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则文贞何以得谏臣盛名?”
      “书为人所有,而非人为书所用,如是而已。”
      袁思恒鞠了一躬:“请恕晚辈多言,着实是还有功课要做,还望大长公主见谅则个。”
      然后他掉头走了。

      袁思懿看着大长公主只剩讪讪的脸,心里窃笑。自家小弟这段时间明显气场很低落啊,您还来招惹他。
      不过,恒哥儿说话这样直白刻薄,大长公主也没翻脸,看来,还真是来低头和好的?

      “小辈们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不是坏事。”大长公主摆开架子道,“但是老是直来直去,不懂得迂回前进耍手段,那就不合适了。”
      袁思懿暗叹,您老角色也上手挺快,这会儿就开始装长辈教训晚辈了。
      “是。”她柔顺地点头,“您说的有理。”
      大长公主顿了一下。不对啊,她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咳咳,差点坏了气氛。幸好及时刹住脚。

      “看我这坏毛病,说着说着就较真儿了。”延庆不动声色把话题拐弯了,“我唤你一声懿姐儿,不介意吧?眼见着再有几个月,你就要进我们老顾家的门了。我冷眼看着,你确实挺对太子的脾性胃口。为人处世再略显认真些个,也就不成什么大问题了。”
      闹了半天,还是为了街面上那些流言。只是,不知道大长公主是真的好意来劝,还是只想找个台阶下,和袁家和好?要是后者的话,她也不必费太多口舌,双方互相凑合,合则两利,便足够了。
      延庆倒是没等她答话,自顾自继续道:“说起来,你们家兄弟姐妹四个,就你姐姐已经出了门子,你跟你哥哥只差了半只脚。那府上二公子呢?”
      “小弟年纪比晚辈还要小几个月,父亲说,男孩子家不急着成婚,等略显成熟能干些,再寻一门合适的婚姻也不迟。”
      “是不着急。”大长公主摇头,“你哥哥都二十五了,袁家长媳还没进门,选的还是韩家那个比你还小的丫头。人倒是不错,又有陛下赐婚,问题是一直拖到了现在,你母亲没急得跟你父亲翻脸啊?”

      “呵……”袁思懿淡淡笑开,如聊闲篇一样道,“您说笑了。母亲对韩家这门婚事也是极满意的,前不久还亲自上门去拜访,且求着韩家考虑是不是让我未来的嫂子提早过门呢。”
      “何至于用上一个‘求’字。”大长公主皱眉,“未来的辅国公家,若不是你哥哥已经有陛下赐了婚,现下不知要有多少人家打算他的主意呢。就连你弟弟,那也是老早就有人开始盘算了,你得提醒你父母注意些个。”

      “多谢您想得这般周全,我们家也是有些打量的。俗话说得好,一家好女百家求。既然袁韩两家诚意结为亲家,适当放低腰杆求一求,长嫂家面上也会显得好看些。本来刚及笄就要嫁,确实略显早,亲家的伯母舍不得女儿那是人之常情,若是袁家不再殷勤些,韩家岂不要担心女儿过了门会受到冷遇,如何敢放心托付?”
      袁思懿不自觉面上带上了上辈子惯用的标准式微笑,不急不缓道:“至于恒哥儿,他的事确实不急。父亲执意要儿子们考了进士再说,就算以后不能出来做官,袁家的儿女也不能荒废光阴。有我哥哥先例在前,想必瞄准恒哥儿的人家,心里也是有数的。”

      大长公主听了这一席话,非但没有脸色变冷。
      她反倒是一边想着什么,一边上下打量着袁思懿,眼神渐渐更缓和。
      “说起来,我都没问过。”她主动执起袁思懿放在膝头上的手,慈柔地拍了拍,“你弟弟恒哥儿,于科举上头走到什么地界了?”
      “他刚中了秀才没多久。”袁思懿轻描淡写道,“现下今年秋试他想要下场,父亲也说恒哥儿有了几分功底,运气好些,或可榜上有名也未可知。”
      “啧啧。”大长公主脸上笑容更盛,“袁家家风兴于江南盛于京师,一家子都是好孩子,不知羡煞了外边儿多少人家,恒哥儿定是能选门好亲事了。”
      “看您说的,我们家也不过仗着有个爵位在。晚辈大堂伯一家,那是真正江南世家风骨,几位堂兄都是有才干的俊杰,连堂侄儿们都上进得很,宁远侯府人丁稀少,是绝对比不了的。”

      大长公主心中一凛。
      差点忘记了。海宁袁家虽然现在树倒猢狲散,但那并不是遭到灭门之灾的散法,而是偌大的势力给拆分了。如今不再像以前那样扎眼,而且也不再对宁远侯府鞭长莫及,承袭安西堂堂号的一支全都搬到了京城,明显就是宁远侯的附庸。其他人就算已经拆分了出去,毕竟还有血缘在。有未来辅国公这个招牌打着,想要捡回以前的人情关系,那根本就是分分钟客气话的事儿。
      延庆仔细回想着,如今的安西堂袁家还有什么人来着?对了,工部郎中,国子监博士,还有几个地方上的官员。
      说多不多。但问题在于,这些人早就和宁远侯府出了三代以内血缘,是同一支族人,但不是皇亲国戚,不会受到种种限制。而且冷眼看着这一年多他们的来往,已经远远超出了远支亲戚的亲近程度。大长公主眯起眼,朝中有族人能帮上忙,那可是要比弄不清好坏的亲家强,再加上韩家韩涪年在都察院的地位人脉,难怪宁远侯半点不着急柳家的动作。
      延庆笑着和袁思懿扯起了自家儿女婚姻琐事。最不济,还有母后和陛下在。既然他们选好了人,那我就跟着站好了,反正这位看起来,也不像传言中那样真的半点不济事,亏得那些人还描述得有鼻子有眼,过后不知得有多少人后悔,自己听信流言倒了霉。
      大长公主一边闲聊,一边居然还有微微的幸灾乐祸。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长公主,当今玄宗皇帝唯一的姑姑。
      延庆大长公主去了宁远侯府拜访没多久,就公然给镇国公府世子夫人送去了一笔银子,声言要给赈灾筹款添一把柴。
      这把柴添得带劲儿了,不少等着观望太子内院死掐起来的人家顿时被震了个耳聋,心里开始嘀咕。柳敬辉倒是没觉得意外,太后皇帝太子一齐一边倒,大长公主跟着倒过去也只是时间问题,现下婚事都要办了还不服软,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大长公主能实实在在倒到那边几分,关键时刻是拉谁的偏架还是两不相帮,这才是真重点。如果不想和皇帝一家撕破脸,那么现下柳家能做的,除了各处继续卖好拉拢,就只有等着太子成婚,秀女们进宫住满一年,在筛选太子诸姬妾的时候,做些个手脚。

      且不说大长公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闪到了多少跟在她后边的人的腰,宁远侯府一趟拜访,大长公主居然给明眼人都知道和未来太子妃脱不了干系的慈善事业添砖添瓦,终于某些人开始坐不住了。
      投票给太子妃,就等于是投给太子。袁思懿之所以很给面子地与延庆你来我往玩互相谦让的游戏,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此。大长公主虽然有皇亲国戚限制,但架不住她身后不小的关系网和利益集团,目前还在观望风向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袁思懿就代表了太子的态度,玄宗皇帝身体状况不佳,这一年多以来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如果真的和大长公主闹僵,势必会此消彼长,给某些人更多想头。
      袁思懿看着家里的嬷嬷将慈宁宫派来的宣旨太监恭恭敬敬送出门,心里摇头好笑。
      皇曾祖母,您这是打算看小辈们的好戏么?
      人家正因为找不到机会来探听我的虚实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您就上赶着把我送到对方嘴边儿上是吧?
      正巧。两辈子没见过这位传言中的李妃娘娘,我也很想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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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爱上了闲逛事业的皇太子,又一次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悠哉游哉地回宫了。沿途发现跟踪人员偷窥视线若干,外加收获有意无意红脸蛋飞媚眼一箩筐。
      随着他满了十岁以来,这种情况逐年呈现攀升趋势。常年生活在各种女人异样眼光里的顾西江早就已经习惯这些无意义的盯梢,有时候他偶尔想起太祖在手札中那句非常不屑的话,还会想要露出会心的笑。
      顾寒城说,那些女人盯着他的眼光,就像发情的母猴子盯着猴王,绿头苍蝇盯着臭鸡蛋。只有处男和色【情】狂才会为了这种小菜沾沾自喜,习惯于挑女人像挑大白菜一样的男人,喜欢更加有挑战性的女人。

      大概顾家的男人嘴都很刁。如太祖皇后和明光太后这般强悍的女人,一般男人可都是吃不消的,君不见连唐高宗都得对自己的皇后退让三分,他死后这位武皇后还成了一朵奇葩的女皇陛下,外加附赠面首无数。
      但太祖和世宗照样接收不误,而且完全没引出什么武周代唐的乱子。太祖皇后不用说,同生共死,明光太后硬是历经四朝,辅佐了三代君王,眼看就要第四代了。太宗皇后和玄宗皇后都去世很早,没有什么特殊事例可举。但是根据翰林院的元史录和内起居注记载来看,太宗皇后、惠帝皇后和顾西江那位在他出生不久就病逝的母后,都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儿。

      顾西江略有些恍然地想,所以我才会这么稀罕袁小二这二丫头?
      其实她理直气壮叉腰痛骂的样子最可爱。

      顾西江在这么无厘头地想着的时候,手上朱笔一直未停。他回到东宫并且批了奏折数叠,中间还分神给了等待的工部官员几句指示,看起来专心致志的很,实际上脑子里从头到尾都在在胡想瞎想。
      工作和生活总是像双排的平行线一样向前无限延伸。顾西江看似这些天老是溜出去跟袁思懿到处闲逛,实际上两个人手头上的事情都在忙个不停。总的来说,一切敌人都像纸老虎,你横它就软,你弱它就强。

      漕运整改的炸弹扔下去将近两年,六部为了这个扯皮了无数次,连内阁会议都无法幸免。内阁会议众大佬还只是象征性地讨价还价一下,六部那是真真正正地烽烟四起。
      顾西江的线报显示,二院各官员把自己挂在墙头上正看戏中,偶尔讨论一下。剩下六部,礼部跟户部工部吵吵着究竟哪里到哪里算是运河的路线,哪里到哪里的支线不算;户部吏部又跟工部为了市舶司的设立地点争论个没完没了,一方要凑着繁华城镇,另一方要配合沿途水文气象,谁也说服不了谁;户部和吏部之间又为了市舶司的职能划分和征收税务问题以及漕运剩余人员的安排问题,重复了设置海运市舶司的时候上演的那出好戏;兵部也来插了一脚,他们自然有小道消息,水师扩建瞒谁也瞒不过他们,自然漕运人员去留他们必须得掺和;最惨的是刑部,沿运河一带的重大刑事案件频频高发,到处都是聚众斗殴和□□烧,甚至还出现了个别凶手不明的官员遇害事件,京杭一线好似一夜之间从天堂变成了地狱。
      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首相沈廷之那老头子虽然素性没品,但是也啧啧了两声:“十全杂烩大乱炖啊。”

      皇帝、太子和内阁坐得稳稳,一路坚定不动摇。动摇的倒霉的,那自然就是传统势力范围被侵占的江南大族。
      袁家的分崩离析仅仅是导火索。顾西江早就收到江南官场的线报,江南的官员们被那些人一个个供在了神台上,一开始是生怕他们插手家族事务,现在是上赶着拉拢官员们给各个房头撑腰。
      顾西江玩的这手,好比往染缸里加染料。人家是逐个逐个倒合适的颜色和定量进去,他倒好,稀里糊涂一通乱倒,给力是给力了,这两年以来,江南完完全全变成了秩序紊乱人心惶惶的地方。好不容易涝灾的问题渐渐过去,江南大族逐个缓过劲儿来,顾西江又正式把漕运的问题放上了议程,准备外派各部直属官员,下去各个新建的市舶司奠基。
      这里头,六部官员也好,世家大族也罢,究竟会填进去多少人命,顾西江从来没想过。就算想过,他也不在乎。
      其实,一个皇帝,能有多浪漫,就能有多铁血。
      他就是要给那些人一个态度。他给了对方余地,不要,可以,一手刀枪,一手糖果,你要就要,不要也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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