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清风》紫藤花蔓

5、第5章

　　紫玥拿着一碟南瓜糕，在小路上慢慢走着。她慢慢开始察觉这安逸环境的乐趣。而且，她并未完全从阴影中走出，她需要时间来休养，她需要鼓足勇气和精力，来面对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可以连续发呆一个月而不自知。她也可以偶尔流露出傻气而被小眉和韩瑜嘲笑一番。只是，她依旧无法坦然地面对社会，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
　　她强迫自己让脑筋象正常人一样运转，可却导致了相反的结果。她已经想不起正常的思维到底是怎样的。她尝试回想自己前世的一些待人处事的方法，而事实是，她前世就不曾真正融入过社会。尽管二十岁已经可以算得上成人了，可她的社交能力并不比一个初中生多多少。她无法融入那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她是否能融入这个古代的社会呢？
　　不过，目前看来，这个古代社会，对于她来说，就是深宅大院。韩瑜没有其他的妻妾，自是不存在争宠这一说法。韩府的管家是个极其精明的老头，他把韩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对紫玥毕恭毕敬。这样的环境，紫玥想不出有什么人会不适应。
　　或许，她就这样在这高墙大院中生活下去。
　　自然，刚获新生的紫玥想不了那么远。紫玥的大脑被她自己强制性地搬空了，可是却没有新的养料添加进去。

　　紫玥走在湖边的石板路上。淡淡的泥土气息在空气里发酵，酝酿出自然的清新气味。两侧的柳树低垂着嫩绿的枝条。阳光柔和地铺洒在大地上，给柳树画上浓厚的阴影。偶尔闹喳喳的小鸟一哄而起，轻快的掠过平静的湖面。湖面漾起一圈圈美丽的波纹。微风吹过，枝条轻轻地拂过紫玥的脸，象婴儿的手抚摸她的脸。她笑了笑，伸出手，轻抚柳树嫩绿的枝条，仿佛正在和老友热烈地交谈。
　　她看了看四周，索性背靠着柳树，坐在草坪上。
　　她抬头望天，天空蓝得特别的纯粹。大多棉花样的白玉漂浮在空中，时时变换出可爱的花样。阳光有些刺眼，她眯起眼睛，感受着和煦的阳光。
　　紫玥听见一阵平缓的脚步声。她回头望去，见韩瑜同一个男子走到对面的凉亭中。
　　紫玥想动身离去，却赫然发现自己离开时必经的石板路正对着凉亭，而那两人的视线刚好朝这个方向。纵然紫玥和韩瑜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潜意识里，紫玥不想和韩瑜有过多接触。她不想引起韩瑜的注意，更不想和那个陌生男子来个正面接触。她决定先躲在柳树下，待那两人离开凉亭，自己再离开。
　　缩在草坪上的紫玥没了方才欣赏风景的兴致，她觉得身体蜷曲着有些难受，却又不敢剧烈地运动，怕引起那两人的注意。她竖起耳朵，想听清他们的对话，摸清他们离开的时间。可听了半天，紫玥只觉得小鸟的啼声都比那两人的声音大。
　　她什么也没听到。
　　她偷偷转过身，向凉亭那边张望。
　　霎那间，她只觉得有猛捶大地的冲动－－那两人在桌上摆了张棋盘，正安静地坐在石凳上，开始下棋。
　　紫玥无力地靠在树干上，嘴里小声地抱怨着。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边，似乎想用眼神吓走他们。只是她的位置比较隐蔽，那两人似乎根本没发现她的存在，更何况，紫玥也不想被他们发现。
　　慢慢地，紫玥的注意力被韩瑜吸引了。
　　韩瑜今天穿了件青色衣衫。颜色也是极其淡雅，却衬得整个人焕发出另一种风情。他的头发并未全部束起，一些发丝随意地垂落在颈间。他专注地看着棋盘，不时用食指和中指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玉棋子，轻轻地放在棋盘上。
　　很快，紫玥发现，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观察’韩瑜。紫玥一看他，便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势扑向自己。紫玥楞了楞，低下头，整整心绪，这才鼓起勇气再次凝视男子。他穿了件紫色的缎面长衫，额上系着一根淡紫色的丝绸缎带，缎带上还坠着一块古玉。古玉温润如水，纵是不懂玉的紫玥也觉得那玉价值不菲。他的身体可以用精壮来形容，名贵的衣衫又让他平添了几分书卷气。坚定的眼神显示他强大的意志力，高挺的鼻梁让人联想到他的高傲性格。如果说韩瑜象月亮般散发着清晖，那么紫衣男子就象太阳般炽烈，让人无法直视。紫玥鼓起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紫衣男子全身散发着威严的气势，你稍不留心便会被他的光芒刺伤。
　　紫玥看着下棋的两人，不得不蜷着身体躲在柳树下。她本想干脆找个机会溜掉，可又觉得不大可能－－紫衣男子敏锐的目光肯定能在第一时刻发现紫玥。她转念一想，反正已经躲了这么久，再出去岂不是前功尽弃。她看着不远处的湖水，慢慢平静下来。她顺手扯过一把嫩嫩的青草，弯在手指间，当作指环。
　　她偶尔回头看看凉亭，惊讶地发现那两人几乎维持着不变的姿势，起子，落子，安静到只有自然界的声音。许久，她听得韩瑜低声道，“我输了”。紫玥本想高兴地跳起来，庆祝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可她马上又发现那两人依旧坐在石凳上，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一个不知道躲在哪的仆人突然冒出来，撤下棋盘，又端上一壶茶和一些糕点，又立刻躬着身子推下。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紫玥努力想听清，她扒着粗糙的树干，小心地向前探着身子。她发现里面有很多自己不懂的词汇，索性不再凝神倾听。那两人交谈了一会，语速突然变快了。紫玥看见韩瑜脸上有些焦急的神情，紫衣男子的脸部神情却缓和了一些。他伸手拍拍韩瑜的肩膀，似乎想安抚他焦急的情绪。而后，两人又静静地坐在石凳上，不说话，也不离开。
　　暖洋洋的阳光让紫玥有些困倦。她慢慢地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紫玥觉得自己正在马车上，周围的景色不断晃动，身体也微微起伏。紫玥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韩瑜怀中。紫玥的身体一僵，大脑轰地炸开。
　　韩瑜似乎感受到什么，他看着紫玥睁开的眼睛，淡淡地说到，“你刚才在草地里睡着了，我怕你着凉，就先把你抱回来了。”
　　紫玥听见韩瑜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红了脸，低垂着眼，小声说到，“呃，那个，你先把我放下来吧。”
　　韩瑜闻言，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把紫玥放在地上。
　　“今晚，我在府里睡。”准备离开的韩瑜忽然又转过身，对着长吐一口气的紫玥说道。说罢，他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紫玥只觉得有两声惊雷在耳边爆发。一时间，脑中回响的全都是‘我在府里睡’这句话。
　　她浑浑噩噩地走回房间，呆坐在床沿，不知该做些什么。
　　晚饭时，韩瑜并未过来和紫玥一起吃，听小眉说，他似乎在书房吃。紫玥食不知味，几次拿起碗，又放下，叹口气，茫然地看着米饭，不发一言。小眉疑惑地问紫玥饭菜是否不合胃口。起初紫玥根本没听见，待小眉重复一遍后，她才想了想，小声的说道，不是的。
　　晚饭紫玥几乎没吃，长吁短叹地喝了不少西北风。
　　紫玥心烦意乱地坐在床边，眼睛无意识地在屋里扫来扫去。她想着韩瑜到底只是单纯的想睡觉呢，还是想干点别的什么。她要怎么办呢？她现在是韩瑜的妻子，难道还有什么理由要拒绝吗？这在现代的美国就可以算做离婚的理由了，更何况这是完全没有女权的古代。那她要接受吗？她心里为什么这么烦乱呢？虽然在心理上并不是第一次，或许，她在为这个身体原来的灵魂担心。想到这，连她自己也经不住笑起来。只是这笑立刻被别的思维所打断。
　　她的思维越来越混乱，她只得呆呆地坐在那，一动不动。直到夜幕的完全降临。
　　韩瑜走进房间，便看到紫玥呆呆地坐在床沿。
　　“那个，恩，今天我不是有意躲起来听你们说话的。”紫玥想了想，决定向韩瑜解释清楚。
　　韩瑜走到床边，淡淡地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我什么都没听见，后来便睡着了。”紫玥想着一定要解释清楚，便继续说到。
　　“我知道了，睡吧。”他停在旁边，脱去外衣，睡进床的里侧。
　　紫玥只觉得那声音平淡如水，不带任何感情。紫玥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她安下心来，
　　从容地脱衣上床。
　　两人躺在一床被子中。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紫玥终于放下心头的大石。她混乱的思绪慢慢平复下来。
　　“你睡了吗？”紫玥小声问道。
　　“没有。”韩瑜淡淡的声音在幽黑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问一个问题，可以吗？”紫玥依旧小声到。
　　“说。”
　　“恩，就是，那个穿紫色衣服的男子是谁？”紫玥问道。
　　“一个朋友。”韩瑜的声音凉凉的，不带什么感情。
　　“他的气势好强啊。我要鼓足勇气，才能去看他。”紫玥想起紫衣男子散发出来的威严之气，身体不由得又抖了一下。
　　“是吗？我都忘了他还有这样一面。”
　　“是啊。不过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他这点，反而镇定自若。”
　　韩瑜静静地躺着，并不接话。过了一会，韩瑜说到，“睡吧。”
　　紫玥轻轻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夜色凉如水，紫玥皱皱眉头，慢慢入睡。韩瑜的呼吸也越来越平缓，最终没入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