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暧》渡参商

47、刚硬

　　有时候，对于想关心的人一腔的好意，未必都能合乎适宜地发挥作用；或者至少说，人与人之间虽存在这理解这一关系认知，但彼此间能真正做到认同与包容的却是极少。我觉得是为你好，你也就要觉得我觉得为你好是对的，即使你不这么觉得，也没关系，我只要继续我的对你好，就是真正的对你好。
　　有多少人沉浸于这样的霸王逻辑却丝毫不自知？偏偏这样旁观者清的逻辑却是每一段亲密之中最具伪装性的陷阱，这约莫源自于我们身体里某一激素的强效分泌，以及我们观念里头根深蒂固的对于“责任”的定义。

　　“不同意。”微微呆了一会之后，贝尔摩得的回答简洁明了，意义明确。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高深莫测，不必用于支撑脑袋的那只手顺势伸向上方的灰原，触到灰原的侧脸，停住。目光渐渐软和，原来从未有过的对话方式自然而然地发生。彼此留在舌尖下未能跳脱出的话语似乎也在这样液化的视线下，变得清晰可认。
　　“···”灰原没有动作，视线也没有移动。
　　“怎样也无法认同我的话，那么，来改变我的心意试试看。”这话说得无比自恋且蛮横得过分，若是放这话的对象和自己没一点暧昧关系，这几句话足以得赏爆栗数十了。
　　然而就是那么一个铿锵的人，和一番铿锵的话，带足了组织的风格——一款款诱惑力十足的烈酒，明明带着危险性，却还是让人为了那一点醉生梦死的体验，奋不顾身。
　　其实分明就是别人眼里简简单单的事，彼此间缠来绕去或声东击西或避重就轻的说话方式，无非表达的都是这么一个意思：我担心你。可偏偏这样简单的表达方式像是触碰了她们之间共有的禁忌一样，宁愿绕着弯子也好，措辞激烈也好，非要用那么不和平的方式来表达你们潜台词里的默契么？若是一个人也就罢了，那叫傲娇，是萌点，可双方都秉持这样的方式，叫人说什么好？
　　还是灰原先移开了视线，仅仅移开了视线。贝尔摩得修长的手指停在耳边，指间的缝隙里流过几缕微微长长了些的，红发。无比温和的姿势。
　　“所以，计划呢？”硬邦邦的问话。其实想问的，远远不止这一个···忍了再忍，还是，只问了这一个。
　　贝尔摩得的眼皮微微阖下，这个无数次被看作是眯眼的动作，在如此近的距离里看来，却更像是一种消极的忍受——面对无力扭转的事件。“暗号已经知道了吗？”不愿意再用问题回应问题，贝尔摩得换了一种回答方式，视线重又上移，两指夹住灰原一缕红发轻轻绕着圈子。并没有诱惑人的打算，奈何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动作，太过烫人。
　　灰原轻轻呼出一口气，翻身坐到贝尔摩得身边，抱着手靠在床头：“我可不是侦探···”
　　贝尔摩得撑住头的那只手缓缓撑住床，把自己支起来，侧了身子蜷起双腿，微微前倾，“那你今后可要多努力了～”笑。
　　灰原闭眼，不为所动：“真是不好意思啊。”
　　贝尔摩得坐直，右手轻拨了金色发尾，浅浅低头间，不可多见的慵懒便弥漫开来：“所谓现场，寻找线索的原则，就是注意到那些原本不该出现的细节。”这样的语气，说不上是在传授经验，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灰原微微皱眉，换来贝尔摩得眼里不带嘲意的笑意：“卧室的门是完好的，窗子却有被入侵的痕迹。那么，既然犯人不是从大门进入，选择逃命的话为什么不往大门外面跑，而是在盥洗室里被杀死？如果犯人不只一个，不能往门边跑，那么最后死的姿势眼睛就不会只看一个方向，因为不知道自己会被哪一个犯人射杀，怀中还有小孩子，正常来讲，只会蜷住身子抱紧孩子，来最大程度地保护孩子，所以犯人不会多于一个。那么往盥洗室跑，还带着女儿一起跑，就是疑点。况且根据死状，尸体痉挛的姿势和周围环境完全契合，说明尸体没有被移动，死亡地点就是盥洗室。”
　　贝尔摩得没有给人感叹其思考严密得变态的时间，接着说“与之相应，带着女儿一起逃向盥洗室的原因，就是线索。现在再思考一下案发现场见到的东西···经常接触这些案件的话，应该会有所感觉，简单的侦探游戏里面会出现的必然的推理道具与方法的。”这话说出来挺像在打击人，灰原淡定地思考了一会，隐隐想到一些关键词，又觉得奇妙···说来简单，奇怪的东西，就是被害妈妈的死亡姿势而已···捂住孩子的眼睛，奇怪么···？奇怪！说起来···
　　眼睛，盥洗室···是么···
　　确实简单，简单到如果你转不过弯儿来就是憋死也想不到···
　　眼睛，母女二人的眼睛状态···女儿的眼睛是被捂住的，就按照猜灯谜的简单思路来看，捂住就是不要，那就是，去掉眼睛。眼睛是什么？是ＥＹＥ，简单的三个字母，也可以读作“ｉ”，那么去掉眼睛是什么？毋庸置疑，去掉“ｉ”。别急，我们再来看看妈妈的眼睛在干什么。好了，我知道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回忆那个一推开门立马被一双非活人的视线凝视的感觉···呵呵，那么妈妈的眼睛在干什么？记得加入些奇妙的幽默因素···那是一句经典台词，用在这里也许有些不合时宜···Ｉ　ｓｅｅ　ｙｏｕ···很形象，不是吗？按照前文思路，Ｉ　Ｃ　Ｕ。
　　到这里，不要抱怨一团糟的死亡游戏，咱们谜还没解完。去掉哪里的“ｉ”呢？女儿在做什么，妈妈又在做什么？这个死亡暗号必须要两个人完成的原因又是什么？连接两人的动作，女儿半躺在妈妈身上，妈妈抱住，或者说是触碰女儿。因为除了两双手之外，妈妈其余部分身体并没有直接与女儿接触到···这点不自然，硬要用尸体张力的问题来解释倒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本着揭秘的态度再来看，为什么其他部分不触碰？因为不必要，没有连接在一起的部分，自然没有作为暗号考虑的必要···那么，妈妈部分的暗号也出现了“去掉”这个含义。女儿部分去掉“ｉ”，妈妈部分呢？去掉“ｃｕ”么？
　　等等，还差两个单词。女儿ｌｉｅ　ｄｏｗｎ，或者说Ｌｉｅ和妈妈Ｔｏｕｃｈ的动作，这样看的话，去掉要去的部分，很简单了不是？连起来是什么？Ｌｅｔｏｈ？是不是有点眼熟？
　　死亡地点选择在盥洗室的原因是什么？这一点，不是一进去就看到了么？正对门的地方是什么？镜子啊！镜子在推理小说里的作用是什么？简单，左右相反么！你想到了什么？
　　Ｈ、ｏ、ｔ、ｅ、ｌ。还眼熟么？
　　恩，本文两位女主现处的位置呀！
　　等等等等！暗号的谜底是ｈｏｔｅｌ？！Ｈｏｔｅｌ！！！
　　不，比起这个来，一个濒死的人···如此凶猛地想到了这一系列暗号的转换方法并且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额，其实也有例如面前这位一般的神或者鬼知觉了···她···是不是也太···
　　“我说过了，依那位太太的个性···”贝尔摩得笑。
　　那位太太，如此行事···是恶趣味太重了吧？！这个死亡讯息留的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