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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碧玉簪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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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我肚子里全是酸水,袁定南却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径直将我往马下一扔,然后他自己也翻身下马,我抬头一看,平南侯府豁然印入眼帘,袁定南早已解了我的穴道,他很自信我没法在他眼皮底下逃走。
我藏在身上的暗器都被他搜走了,加之被他下了软筋散,如今的我确实没法顺利逃走,认命的跟在袁定南身后走进侯府,心里满是不安。我不知道他此次带我回来,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直觉会和温锦凤脱不了关系。
说起温锦凤,那也算是我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一。温陈之争以前,陈家在朝中的势力是温家不可比拟的,太后为了拉拢陈家,便费尽心思促成了陈温两家的联姻,联姻的对象就是我和温锦凤。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黄毛丫头,作为家中幺女被长辈们宠的无法无天,自然也不把温锦凤这只金凤凰放在眼里,还气恼长辈们随意就给自己定了这门亲事。
恼归恼,可那时毕竟年幼,玩心甚重,对于自己未来的夫婿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带着贴身丫鬟偷偷溜出府,然后从温府后院的狗洞里钻了进去,一路躲躲闪闪还几番迷路才总算找到了温锦凤所在的院子,那时候他还不是名满京都的美男子,也只不过是个长相俊秀的少年,他一身素雅的锦袍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看书,桃花在他头顶像是一片霞云般缤纷灿烂,偶尔有一两片花瓣从他身边飘过,却分毫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他那时的模样真是好看,我趴在墙头,看得有些呆了,不防身后有人忽然喝道:“你是谁!”
温锦凤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对上他温和纯净的眸子,我心中一阵慌乱,脚下踩着的垒起的石头也在此刻晃悠起来,我身子一个不稳,就往后倒了下去,幸亏有丫鬟及时搀扶着,才没有摔出什么问题。
那叱喝我们的人原是温府的一个普通下人,因我特意换了府中小厮的衣服出来,所以那下人还以为我和丫鬟都是小贼,当下便要拉着我们去见管家。
这事要闹大了,那还不丢了陈家的脸,我心中慌乱挣扎着不愿被温府下人拖走,温锦凤此时恰好从他院子里出来,喝止了下人粗暴的动作。
我手腕上已经被那下人箍出一道红痕,想我陈家大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心中一酸眼眶就有些泛红了。
温锦凤走到我跟前,声音极其轻柔的问道:“没事吧?”
我摇头,声音里却仍是满满的委屈:“没事。”
听到我的声音,温锦凤有些错愕:“你是女孩子?”
我后知后觉的惊慌了一下,偶后故作淡定的点头,仰着头颇有些无赖的看着他:“是又怎样?!”
温锦凤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并嘱咐他此事不能声张。他请我到他院子里,端了些糕点让我吃,我随意的拿了一块糕点,吃过之后竟惊觉这糕点异常美味,一时贪心就多吃了几个。
温锦凤一直微笑着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待我饱足之后,他才开口询问:“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温府?”
我诧异于他怎会认定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不是穷人家的姑娘,但转眼见着贴身丫鬟恭敬站在一旁的样子,心中也明了了几分。
我看着头顶如红霞绚烂的桃花,心中一动,毫不犹豫的回道:“我叫桃夭。”
温锦凤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他是否听过这个名字。
我没有报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温锦凤也自然不会听过桃夭这个名字,但他并不多问。
对于温锦凤,那时候的我是满意的,样貌好有风度,身上没有纨绔子弟的半点浮夸奢靡之气。想到自己和他的婚约,一向眼高于顶、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也有些羞涩起来,我整了整衣衫正欲和他告别,却见他头顶桃花艳丽夺目,心中一动我就向他请求道:“这桃花开的极好,我能否折一枝带回去?”
温锦凤微微一愣,而后点头,他亲自挑选了一枝然后递给我。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桃花,忽然觉得这情景有些像是戏文里那些小姐和书生私相授受,不觉有些好笑。
为了不惊扰他人,温锦凤从偏门将我送了出去。走到巷子口,我忍不住回头看温锦凤,他还站在原地目送着我离开,我面上微红,不敢再回头,脚下加快了步伐离开。
这些往事如今除了我,再没有旁人知道了。温锦凤自然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冒冒失失闯进温府的小丫头,就是与他早有婚约的陈家大小姐,又或许他早已忘记那个小丫头了。
在侯府好吃好喝的供着,我过分苍白的面容也渐渐开始红润起来,袁定南将我安置在府中后,再没来看过我。
丫鬟们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来头,但因为是袁定南亲自带回来的人,她们也不敢怠慢了。我原本不安的心也在袁定南的刻意忽略中渐渐安定下来,偶尔还能与丫鬟们打打闹闹。
只是这样的安稳日子没有持续太久,一日袁定南忽然将我传至畅春园,我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碍于袁定南如今不好招惹便顺从的去了。
刚进到畅春园,便有小厮将我迎到后台,陵光公子正对着镜子描眉化妆,见到我后回过头来柔柔一笑:“姑娘请坐。”
我随意的坐下后,不解地看着陵光。他缓缓站起身来,款款向我走近:“听小侯爷说,姑娘是昆曲能人。”
我面色迟疑了一下:“在公子跟前,谁又敢称昆曲能人。”
陵光摇头笑道:“小侯爷推荐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姑娘请上妆吧,待会你我要同台演上一出并蒂莲。”
我怔怔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这原本属于自己的面容,如今看来却是这样的陌生,看惯了自己平凡的不同的容颜,这样精致的眉眼却让我心生惧意,自古红颜多薄命。
在陵光的催促中,我才回过神来细细的给自己描眉画眼,再换上宽大的戏服,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年仅八岁的我迷上了细腻哀怨的昆曲,硬是顶着压力请了梨园师父来教授唱腔和姿势。
爷爷被我的任性气的不轻,但骂过罚过之后也只能由我去了,我学了四年的昆曲,不能说像陵光公子一样炉火纯青,但是似乎由于我颇有天赋,仅仅四年倒也学的有模有样,比京中一般的戏子还要唱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