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颜阑珊》长河落日

30、碧玉簪30

　　虽然师父没有明说，但是我心中明白，这一次师父又不知要消失多久，而我也只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了。
　　剩余不多的时间里，我依然不能让师父稍微喜欢我一点，也不能为自己找到解药，我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在这里等师父回来，可是我等到的人不是师父，而是袁定南。
　　他能找到这里我并不奇怪，奇怪的只是他那一脸的怒气。我看着他发丝有些凌乱，头顶肩上都散落着雪花，翻身下马后便直直朝我走来。
　　面对他眼睛里几乎迸出的怒火，我不禁后退一步。他站的离我很近，几乎一说话气息就能喷到我脸上。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心惊不已，脚下几乎站立不住，我究竟是谁？这个问题我也想问我自己，我是陈家的遗孤，还是青城山的小徒弟？是私生女桃夭还是大小姐夏芙？
　　我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袁定南却忽然一把扯下我脸上的面具，透着湿气的寒风吹在脸上的凉意让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蝉。
　　我知道此刻我的面容是如何的苍白，那是因为躲在面具后终日不见阳光所造成的。
　　袁定南看着我的本来面目有一刻的恍惚，但下一秒他脸上就浮现出绝望而又残忍的笑意：“你果然是在欺骗我，你不是她！”
　　我想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我的存在确实是一种欺骗。
　　我见过桃夭，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在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被带回陈府，虽然她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却似乎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显得很是娇小。
　　爷爷很不喜欢这个含羞带怯的小丫头，她没有受过贵族礼仪教育，一举一动都难免透着寒碜。我第一眼也不喜欢这个总是偷偷打量我的小丫头，倒不是因为她的粗鄙，而仅仅是因为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那是我所见过的最干净的眸子。
　　桃夭和她娘即使住进了陈府，却没被写进族谱，也被安排在偏僻的院子里，衣食住行都差强人意，下人们对她们也不算恭敬，这些我相信陈府里的大人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没人愿意去管这档子闲事罢了。
　　那时候的我，也还是一只骄傲的孔雀，自恃美丽高贵，追逐着贵族小姐们喜爱的胭脂水粉，锦衣华服，丝毫不明白陈家的风光已经开始走向末路。直到十二岁那年，爷爷把我和桃夭喊道跟前，仔细看了看我们，然后叹气说道：“从今以后陈府只能有一个大小姐。”
　　我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桃夭已经泪光闪烁，但目光坚定的对着爷爷磕了一个头：“我明白爷爷的意思，从今以后我就是夏芙！”
　　我茫然的看着爷爷和桃夭，爷爷第一次伸手慈爱的拍了拍桃夭的头：“好孩子。”
　　没有更多的解释，我就被奶妈带着上了青城，从此后再没回过陈府，山上的消息很不灵通，我也是在陈府被满门抄斩后一个月才知道这个消息，也才明白了爷爷把我送到青城的用意。
　　事到如今我依旧不能释怀的是让桃夭代替我去死，她活着的时候没有能够享受大小姐的生活，却偏偏要代替我这个没用的大小姐去死。因着对桃夭的愧疚和对自己无能的悔恨，我把自己隐藏在面具后面整整六年，久到我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模样，久到我都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桃夭还是夏芙。
　　被揭穿了的这一刻，我下意识的想要逃跑，袁定南却先我一步将我手腕扣住，他眼睛里有深刻的恨意，他的声音嘶哑着在我耳边回响：“桃夭死了，对不对？”
　　我发着抖，害怕这一刻的他。
　　“对不起。”我只能不断重复着小声说道，我不知道桃夭和他有那么一段过去，也不知道他对桃夭用情如此之深。
　　“她是代你去送死的，对不对？”袁定南还是凑在我耳边，用那种压抑着的声音问道。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也不敢看他，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现在能大哭一场，可是就算我的胸口闷到发痛，我也掉不出一滴眼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定南才松开我的手腕，静静的看着我。幸而是靠着门框，我还能勉强站立，我不知道他下一刻是否还会发狂，只能寻思着趁他不注意先用迷药迷晕他。
　　“你和温锦凤定过亲？”袁定南忽然开口，声音淡漠，丝毫没有方才的狂躁和压抑。
　　我谨慎的点头，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袁定南冷笑一声，眼神讥诮的看了一眼我藏在袖中的手：“别耍那些小把戏，否则我保证最后吃亏的是你！”
　　我赶紧松开袖中的暗器。他伸手极快的点了我的穴道，我无法出声也不能行动，只能任由他将我横放在马背上，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