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工作者

6、第 6 章

　　“唯……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
　　“啊，对喔……小律会伤心的……”
　　“总之，还是慢慢来吧……”
　　“大家……都变了啊……”

　　田井中律在吧台上趴了整整四个小时，当着惊讶的老板的面闷声不响地灌下了大半瓶伏特加。

　　她推开酒吧的门，抚着脑门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了。
　　冬夜的风干干地吹到脸上，割得脸颊毛毛的，像被砂纸刮着一般让人不安。

　　田井中律被这风一吹，伏特加的劲稍稍缓了下来。

　　今天是周一，本来打算打完在便利店的工就径直回家的，可是路过这间名为AKINAKA的酒吧，不知道怎么的又不由自主地钻了进去。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想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的……田井中律戳着自己一边的脸蛋，对自己极差的自控力叹了口气。

　　手指底下的皮肤仍在滚滚地烫，能感觉到血管在跳着。田井中律一边揉着脸，想用自己冰凉的手掌让温度降下来一点，一边慢慢地往公寓的方向走过去。

　　走到商店街口，田井中律拐进了一条小巷。巷子里比不得虽然已过半夜但依旧热闹的商业街，非常安静，可以听到有老鼠越过墙角的青苔时发出的沙沙的响声。

　　可在走到巷子的中部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划破了这寂静。

　　“你、你们想干什么？”柔软的女声。
　　“不干什么，就是想让你陪我们玩玩！”带着刻意装出来的不羁的轻薄语气。
　　“别、别开玩笑了！你们看起来最多只是高中生吧！”
　　“少给老子们废话！老子们早就不念书了！这个姐姐看你长得蛮漂亮，我们也不想动粗，乖乖和我们走！”

　　田井中律紧走几步，昏暗的路灯下几个身影显现出来，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背贴着墙的少女，
　　正被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围在中间，为首的一个青年正抓住少女的手腕。

　　田井中律下意识地冲上前去，一巴掌拍掉了青年的手：“喂，干什么。”
　　小混混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喂，你这小子才是干什么吧！别坏老子的事！”他大概以为律是个小个子男生。

　　“你们欺负女孩子，我不能不管。”田井中律不知道自己是借着酒劲还是怎样，将少女拉到身后。透过少女的外套能感到她在微微发抖，外套的帽子兜在少女头上，看不见她的表情。

　　“喂，你这小子有病吗？！小心我叫老大收拾你！”青年说着抬头望了一望，突然对着巷子的那一头呼喊起来：“啊，老大！来得正好！这边有个小子妨碍我们的事！”

　　田井中律吞了吞口水，注视着一个矮个子的身影从巷子一端走过来。一个男孩子的脸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年纪看起来比律还要小一点，微卷的短发贴在脑门上，眉毛细长，低低地贴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田井中律愣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在脑子里很快地闪过了一下。

　　男孩子看看贴在墙上的女孩，又看看律，眼神一晃，瞳孔突然地收紧了。

　　他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律一眼，接着转身给了刚刚那个青年一个嘴巴子：“白痴！放了她们两个！给我滚！”

　　青年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不知所措，可又不敢造次，带着一帮手下愤愤地走远了。
　　被称为老大的男孩转过身，望着田井中律的眸子突然说道：“我是聪。”

　　“诶？”

　　“我是聪。”男孩又重复了一遍，“我会记得你，姐姐。那么，保重了。”
　　男孩的卷发微微动了一动，接着消失在了黑暗里。

　　田井中律迷惑地摇了摇头，随即被酒劲冲得一阵头晕，不由得抓紧了身边女孩的手腕。

　　什么啊……那个所谓的“老大”有什么毛病？怎么突然撤了？搞得我还以为要挨顿打……
　　自我介绍就算了，居然还叫我姐姐？

　　稳住自己不听使唤的身体，田井中律回过头向身边的少女：“我说……你没事吧？”
　　“没……没事……”少女竟在抽噎。

　　田井中律手足无措起来：“喂……喂，你别哭啊，别怕啊，她们已经走了——”

　　一句话没完，一个温暖的身体猛地抱上了律。律一惊，但还是下意识地回手抱住了女孩。
　　女孩比律高出半个头，但是很瘦，隔着外套能感觉到她纤细的腰肢。

　　“我说……那个……”
　　“谢、谢谢……”
　　“啊，没事啦……”田井中律试图安慰眼前的少女，“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

　　少女抬起头，眸子是黑色的，因为饱含着泪水而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随着抬头的动作，少女头上的兜帽滑下来，一头黑色的长发掉落出来。

　　“——秋山澪。”
　　一阵猛烈的头晕击中了田井中律，同时而来的还有不知道那个地方传来的痛感。

　　许多个黑发飘扬着的身影在眼前晃动着，渐渐显出了眉眼，鼻子，逐渐地清晰起来，从樱树下，教室里，从四面八方飘过来，最终和眼前的少女重叠在一起。

　　一块轻柔的黑纱遮住了田井中律的眼睛，她伸手想去摸，触到的却只是自己滚烫的皮肤。
　　在失去意识前田井中律脑海里最后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女孩……
　　原来是叫澪（MIO）啊。

　　凌晨一点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