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德何能》月疏拂夜

8、重生

　　曾经厅母亲说过，地狱一共是有十八层。如果生前做了什么坏事，死之后都会被打入地狱里倍受煎熬，或是刀山油锅，或是剥皮拔舌。

　　我在水下呆着的那一小会，脑海里出现的都是车水马龙的场景，我仔细回忆着自己曾经是不是做过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心想着黑白无常来抓我的时候会不会把我曾经偷吃过的猪肉一盆一盆摆在我面前，然后低头听着它们对我的控诉。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血红一片，我想我一定是到了地狱了。只是没有听到传说当中鬼哭狼嚎的声音，周遭却是安静的很。

　　我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红砖红瓦，红色的帷幔荡在一边，触手可得。我仿佛躺在一片大红色的云朵之上，惬意极了。

　　人死后原来是这么舒服的，我心里偷乐了一阵。我眯起眼睛在厢房四周环顾一圈，半个人影也没有。暗红色的雕花圆桌上整整齐齐地叠着几盘精致的糕点。

　　就算是阎王要审我，也要让我吃的饱饱的再说吧。我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脚，除了有些酸疼之外还算是灵活，反正四下无人，先让我填了肚子再说。

　　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悄悄靠近圆桌抓起一块糕点就塞了满口。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你这么快就醒了？”

　　塞着口里的糕点刚好卡在喉咙口，我的脸顿时从白色转为青色，青色变为红色，正好和这四周的格局颜色融为一体。

　　红衣人不急不缓地踱到我面前，抬起手重重地往我后背一拍，一团黏糊糊的东西立刻从我口里被吐出来，总算让我缓过一口气。

　　“还好你没被噎死，否则可浪费我的仙丹了。”红衣人拢了拢长袖，调笑着在我边上做下来。他的脸上覆盖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面具，看不出喜怒。

　　我瞪了他一眼，又抓了一块糕点往嘴巴里塞。

　　“这里是朱雀宫。”他似是在对我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我是这朱雀宫的宫主，叫炎煜。”

　　“你长得很丑么？”我一边嚼着糕点一边含糊不清地吐着话语，“为什么次次见你都遮着自己的脸？”

　　炎煜愣了愣：“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告诉过你，见过我长相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也记得你还告诉过我，你是个神棍。”我拍了拍粘在脸上的碎屑，漫不经心道，“话说回来，你腰上的戴着玉坠很好看，可不可以送给我？”

　　炎煜笑着拉过我的手，“这玉佩可不是常人可戴的，我怕烫伤你。”

　　指尖刚刚触碰到玉佩的一刹那，就仿佛伸入攒动的火苗舌尖一般灼伤般的疼痛。我立刻把手又缩了回了，恨恨道：“你很会变戏法。”

　　他看了看我，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头道：“我以后会教你变戏法的。”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抓过桌上最后一块糕点道：“炎叔叔，我想吃肉。”

　　“丫头,多吃肉人会变丑变笨的。”炎煜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门外冷不丁地飘出一个女孩子来，也是火红色的丝衣，“还有，我年纪还没大到可以做你的叔叔，以后你便唤我作师傅吧。”

　　“一会儿这孩子会替你更衣。我也该去好好准备准备，其他三位司命都等着替你称骨呢。”炎煜说罢拍了拍我的手，“我们这宫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那个穿火红色丝衣的女孩子慢慢飘到我跟前，我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圆圆的脸上涂着火红色的两团胭脂，皮肤白皙的像牛乳一般，双目虽大却没有一丝神采。

　　“我叫合德，你呢？”我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她的眼睛眨也不眨依旧直直看着前方。

　　炎煜轻笑，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门：“你这孩子真是顽皮，她只是我做给你玩偶，怎么会说话呢！”

　　“玩偶？”我探了探对方的皮肤，真是半点温度都没有。我再凑近她看了看，精致的口鼻，微翘的睫毛，半点都不像是做出来的假人。

　　炎煜又敲了敲桌面，红衣女孩转了一圈，丝衣随风飘起像一只正在起舞的火鸟。

　　“饿死的，淹死的或是病死的孩子都会损害皮肤，做不了这么漂亮的人偶。”炎煜慢慢走到那孩子身边，轻轻拨开她散下的长发，“你看，她虽然也有那么一丝小瑕疵，可是不仔细瞧却是一点都瞧不出的。”

　　她雪白的颈间赫然有着一条发黑的瘀痕。

　　我到底是来了什么地方啊？看着面前会走会跳的尸体和这个戴着面具的怪叔叔，我仿佛惊弓之鸟一般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该不是也想我做成人偶吧？”

　　“怎么会，你长得这么丑，做成人偶也不会讨人喜欢的。”他戏谑的笑着，拉着那个女孩走到我边上，“她以后会照顾你的衣食起居，你给她起个名字吧。”

　　“你让我给死人起名字做什么？”我一把推开那个人偶，她在原地晃了几下便扑通一下倒在地上了。

　　“你这孩子。。。”听他的语气微微有些不高兴，“她也是可怜之人。生前倍受后母虐待，从来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餐。”说罢，他俯下身子扶起那孩子，“要知道，很多时候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至少死人不会有害人之心。”

　　“凤凰。。。我可以叫她凤凰吗？”母亲曾和我说过，凤凰是一种会浴火重生的神鸟。我想，如果这辈子注定不幸，那至少希望她下辈子可以像凤凰一样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际。

　　“可以。”炎煜点了点头，“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叫她，她虽然不会讲话不会思考，但是只要你发出的指令她都会帮你去完成。”
　　“她。。。不会腐烂么？”我看了看凤凰红扑扑的脸好奇地问道。

　　“对，她的身上种了火蛊，可以保她一直拥有不腐之身。”炎煜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红色的银铃，“这个银铃里住着蛊母，你戴着它，凤凰就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他说完便将银铃系在我的脚踝处，“好了，我已系完了生死结，除非凤凰消失，否则这个银铃会一辈子伴着你。”

　　我在地上跳了几步，银铃顿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凤凰歪了歪头，咧开嘴露出好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