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留住》云亦侨

9、离情之水

　　自从那次赌约输了之后，秦世豪隔三差五的来找依风对弈，希望在棋盘上赢回一些风光来。依风为了不让秦大公子如愿，整日抱着先生的棋谱研究，就连吃饭都不停地和依云商讨对策。依老爷喜上眉梢把后花园的偏厢房腾出来作为依风闻诗会友的地方，并大费周章请了太学学士题字“举贤阁”，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一举高中成为千古贤德之人，更希望儿子日后可以成为推举贤人的人。这日，秦世豪正与依云对弈，见棋差几招便开始聊起皇宫的各种新鲜见闻，试图分散依云的注意力。依云刚开始还不在意，可突然听见说四皇子要与卫将军的女儿卫兰成亲，一下失了方寸。撂下棋追着秦大公子问个不停，秦世豪只道是秦夫人同外租母闲话家常时偷听到的。这秦世豪的母亲正是娴宜贵妃的表妹，外祖母姜氏是姜丞相的亲妹妹，消息应该假不了。
　　依云不敢轻易告诉依水，万一消息是真的那不是要了依水的命吗？如果消息是假的岂不是折磨依水吗？依云怕自己说漏嘴，整日躲着依水。可又苦于自己没有门路探听虚实，只能眼巴巴地干坐着。后来思前想后，为了依水好，决定告诉依水一部分信息。依云在依水房间里坐了一上午也没见依水的人影，吃午饭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杜鹃说小姐胃里积食不舒服正在床上卧着，依云觉得不对劲，拦住杜鹃还没问两遍就发现不对。进屋一瞧果然没人，几经逼问杜鹃才把依水同四皇子私奔的事情招来。依云一听吓出一身冷汗，这个依水怎么昏头了！
　　话说依水收到仲离的来信时也是万分矛盾，可是想到能有男子愿为自己抛弃身份地位就毅然决然的答应了。早上照例给父母请完安，依水就偷偷溜出城同仲离汇合。等依云发觉时，他们早就离开了北邙城向东去。
　　哥哥不在身边，依云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这件事又不能轻易告诉其他人，而依云却无能为力。依云用冷水洗了个脸后，终于冷静下来“三皇子，三皇子！”
　　依云打扮了一番，同竹桃一起借着皇子妃恩师女儿的名义来到彦府探望皇子妃。虽然言以晴也纳闷她们此行的目的，但还是恩准。依云跟着管家小心的穿过前厅，不敢造次。“管家老伯，小女此次拜访尽显唐突。不知三皇子是否与皇子妃在一处，小女愚笨，没见过什么世面怕唐突了皇子。”
　　管家回过头和颜地说：“小姐自不必恐慌，三皇子殿下正在花园练剑。皇子妃已让小的们备好茶在后院候着呢。”
　　管家刚说完，依云就听到“呼呼”的剑鞘声，越来越近。依云咬紧牙关，狠下心来冲进花园。“依水的命就在他手里了，反正求来求去，都是求他，倒不如来的直接点！”管家反映过来还没抓到依云的衣角，就被她窜进院子里了。
　　由于冲的太猛了，依云差点没刹住，直接顶在了仲彦的剑口上，只差那么半寸就要了她的命。仲彦也被眼前的一幕下了一跳，直直地盯着眼前依云，忽然眸子闪过一丝谨慎。
　　“扑通！”依云一下跪在了仲彦的脚下，“求三皇子救救四皇子和我姐姐吧！”
　　等管家同竹桃赶来就看见依云跪在仲彦的剑下，管家慌忙上前“彦少爷，这是少夫人的客人。她年少无知……”
　　“跟我来！”仲彦收起剑。依云刚忙起身跟了上去。
　　到了书房，依云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紧张地盯着三皇子的背影，久久才听到一句“你先回去。记住，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你姐姐和你明天要去庙里还愿。”
　　依云还想再问清楚已经被侍卫请出书房，只得讪讪的离开。
　　回到家后，依云同竹桃和杜鹃装作在依水房间里玩的很开心的样子，才把柳氏糊弄过去。一大早没等大家起来，依云便同“依水”上城隍庙还愿去了。依云和杜鹃在茶楼里坐了整整一天，都几乎要绝望了，才被三皇子派的人接到城外。依云远远地就看到依水，未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冲到依水面前，不由分说就给了依水一个巴掌，“呀！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混账事来！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这要跑掉！怎么可以不顾爹和二娘就这样跑掉。你能完全丢了依家上下，丢了我们兄弟姐妹吗？”依云早已泣不成声，看见四皇子，直指他说“你以为你们走的掉吗？丢掉你的父皇、你的母后、你的兄长，丢掉你的责任、你的臣民。你真的以为离开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你以为娴宜娘娘会就此放过依水的家人，放过依水。你究竟是在逃避你自己还是逃避现实？你可以逃开所有的责罚，那依水呢？她能吗？如果你现在都保护不了你的女人，那以后呢？以后凭什么给她幸福的未来？要是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偏偏要招惹依水！”
　　“云儿，云儿！”依水终于保住依云痛苦起来。仲彦惊讶地看着这个爆发力十足的小女孩，怔了许久才吩咐下人送她们回去。临走时依水和仲离仍是依依不舍，依云见了这情形不禁叹了口气。
　　“四弟，你不该作出这般蠢事！”

　　果然，四皇子与卫兰的婚讯很快便传播开来。依水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平静，依老爷终是有些担心，后来依云见依水进了依老爷房间整个下午，出来的时候似乎憔悴了一圈。柳氏扑上去又是抹泪又是叹气，反倒叫依水安抚了半天。隔天娴宜贵妃召见了柳氏母女，回来的时候赏赐一车的名品。对于这次召见，依府上下三缄其口，柳氏和依水也只字未提。依云依风每天准时来陪着依水解闷，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去年的那个夏初：依云依风打闹，依水自顾的绣花描眉，不时用笑话逗这姐俩。可这个初夏只有绣花描眉，却不见依水谈笑风生。始终是不一样了，依云依风都觉察到了依水的异样，可谁也不敢捅破，也没人敢提四皇子的名字。
　　终于，四皇子与卫兰大婚的消息还是被秦世豪的大嗓门捅破了。依水连针扎到手指都没注意到，依旧冲着依云依风他们淡淡地笑着“我没事。呕……”随即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姐！”依风一声惊呼，依水倒在了地上。
　　依水由于火急攻心，本就心有所郁结，一口气没上来便晕了过去。后来，柳氏在床前哭了好一会，直到依水醒转来才止住哭声。依云一个人在门口呆呆地看着面色苍白的依水不住的默念“姐，对不起！”

　　傍晚开始下起小雨来，依云一直跪在父亲的书房。“爹，求求你救救姐姐吧，这样她会死的。您去求求贵妃娘娘和皇上吧！姐姐真的很喜欢四皇子。爹～～要不咱们求外祖父，再去求……”
　　“混账，这也是你能说的吗？皇上和娘娘的安排自有他们的道理，岂是你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干涉的了。依水才貌欠佳，身份卑微又岂能陪得上四皇子？你若还这班胡说八道，休怪你爹我翻脸。若是你姊妹俩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牵连到依府上下，就别怪爹不认你这个女儿！”依老爷的背脊抖了抖，拔脚离开书房，只剩下依云怔在地上。等竹桃找到依云时，她已经在地上睡着了。
　　第二天，依云一大早就偷偷出门了。她来到彦府，求见三皇子。可由于上回她的行为似乎让皇子妃有所误会，所以言以晴把传话的下人悄悄拦下，另遣了人回话说皇子不在府中。依云哪里肯相信，她一大早来就是怕三皇子有事出去，这次她铁了心要见仲彦谁又能拦得住？依云绕到后院墙，垫了几块砖，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爬上院墙，可这下去又是另一个麻烦，心理挣扎许久，还是决定闭上眼睛跳下去。“哎呦！”依云赶忙捂住嘴，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底传来。顾不得许多，依云一瘸一拐的走向院子深处。
　　这里的发生的一切都被仲彦看得一清二楚。他喜欢开着窗户在书房练字，今早恰好发现依家二小姐在翻他家的院墙，一时来了兴致也不去喝止她。等到侍卫通报他才若无其事地召见依云。
　　依云这次先恭敬的行了礼，才开口道：“三皇子，小女恳请您看在姐姐依水和四皇子的情分上帮小女个忙？”
　　“我四弟同你姐姐又何情分，我怎么不知道？”
　　依云心急地把依水吐血的事情和盘托出，见仲彦半晌不出声，抬头看了看，忽然明白了什么“小女口愚，小女这里有封家书想让四皇子过目批准，送给远在边关的兄长，还望三皇子传达一下。小女不胜感激！”
　　“为什么不直接给四皇子？”
　　“小女低贱无法直接入宫，无法见到四皇子本人；三皇子妃乃家父学生，皇子妃心疼小女的对兄长的情谊，给小女机会请三皇子代为传递。”
　　仲彦满意地点点头，接过依云递来的信。“尹仲，送依二小姐回去。记住！”仲彦顿了顿“从正门走！”
　　依云尴尬的道了谢，却没跟着侍卫出去。“小女想见一见卫兰小姐，不知可不可以……”
　　“依小姐的脚受伤了，尹仲你可要好生扶着小姐出去！”
　　依云忽然觉得舌头打结，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