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劫而生》宝莲

6、问天知否人苦病

　　方家父母为儿子尽着最后的心力。先找中西名医彻底检查儿子的身体——原来不止是体质差，精神上也有着问题，竟是先天性的轻度精神分裂。还算治得及时，西药加几种，中药加几味，应该能挽救。中医讲，体虚气弱，应该习武练气，当然好勇斗狠是万万不行的，是指强身健体，增强抵抗力，但饶是如此，也难去病根，五脏六腑血脉等万不可染上重病，否则就一损俱损，性命堪虞。
　　再找玄门名士算算儿子的命运，又是说命犯煞星，伤己克人，倒是没有早夭之相，应是有寿无福，不过往细了看，却是孽缘缠身，福寿皆在缥缈之中，一时无定。最好，孩子选山川灵秀、神光照射之地来养。
　　放眼过去，方家父母想到了少林寺。然而一个不足两岁的病弱孩子，托人也好，使钱也好，少林寺也是不收。这在情理之中，一个奶娃娃谁来照顾？又不能雇个奶妈子住进少林寺去。于是先在少室山下置了间小屋，给小凯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阿姨，叫小赵。
　　小赵小学文化，刚刚离婚，没有孩子。那时候离婚在家乡影响不好，她很乐意住在山下（其实位置较高也算山上了），照顾这个漂亮的小孩子，前后院种些菜，养养鸡，闲来制些衣服鞋袜。方父把他们安置好终于离开了。
　　小赵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这一带也有一个著名老中医，通晓药理、精于针灸，人也是极好，只是经常满天下走动，方父走之前曾经给联系过。小赵送去小方凯让他给扎了几次针，再加上各种药吃着，小方凯很快有了正常孩子的感觉。当他说出“阿姨，抱抱”时，小赵跟听到亲生孩子叫“妈妈”一样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而在小方凯的眼里，阿姨，就是妈妈。
　　后来小赵发现，鸡也是不能乱养的。漂亮的大公鸡总是欺负小凯，明明小凯没穿什么花衣服引它注目的，也动不动怒目而视、颈毛直竖。小凯开始不知道它做什么，等它扑过来才吓得哭叫逃跑。然后不长记性，下次还跟在小赵屁股后面去看喂鸡，公鸡对他也是照掐不误，就是换了另外一窝鸡，情况也没变好，小赵也就不养这种大公鸡了。
　　小方凯在小赵精心的照料下一天天地长大，汤药依然不能断服，病重起来还要吃西药打针。但是他越来越懂事，不爱哭、不爱闹、也不多话，在小赵干活时又想帮忙这，又想帮忙那。起初喝药是极难的，加少许糖，又骗又哄又灌，因为汤药加糖毕竟不好。后来见阿姨替他难过地流泪，竟也乖巧起来，自己捏着鼻子硬咽，然后马上要糖果含着——这已成了他每天必修的苦难。
　　他也跟山下的一些小孩玩过，但以他孤冷的性子，也并不能跟哪个小伙伴亲近起来。多是山下的小孩无聊了上山玩，就叫着他混个人多。其实只要陪着小赵阿姨，他自己玩蚂蚁、玩石子也是很惬意的，都是因为小赵阿姨让他多跟小朋友们接触，他才出去玩的。
　　另一边，笼罩了阴影的方家，竟真的恢复了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