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国传说》kemike（小可）

6、赤色的回忆

　　嘀嗒……

　　水滴的声音……

　　十束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一片黑暗之中。

　　是在做梦么……

　　脚下像是有黑色的河川在无声的流动，虽然能够看得清自己的身体，却不能分辨周围的情况，整个视线都像是被黑色的烟雾笼罩了似的。

　　这里是哪里呢？十束有点迟钝的想着，顺着水滴的声音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水滴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出现在视野里。

　　十束慢慢走近过去，微弱的白色光芒中，是个小小的孩童，正抱着膝盖，仿佛在哭泣。

　　“你是谁，为什么哭了呢……？”十束蹲下身，伸手就要抚摸孩子头的时候，周围突然刮起了狂风。

　　混乱而毫无方向的烈风一下子迷住了十束的眼睛，他慌慌张张想要拉起孩童逃走，却发现那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接着脚下也开始地震般强烈动摇起来，地面像是玻璃碎片一般四散裂开，在裂纹的集中地方，出现了一个火红的身影。

　　那个人是——

　　“KING！”十束惊叫着拼命坐了起来。

　　“殿下您怎么了！做恶梦了吗？”焦急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十束又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发现原来是镰本，看起来有点慌张的样子。

　　“没事……没事……”抚平了还在砰砰乱跳的心口，十束习惯地露出安抚的笑容，“看来只是做梦而已呢。”

　　“真的没关系吗？”镰本还是有点担忧。

　　“真的啦！对了，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在车上睡着之后完全都没有印象了呢。”

　　“昨天晚上，还是王把您抱进来的。”像是想到了什么，镰本的表情变得有点儿促狭，“殿下您还抓住王的胳膊一直不放手呢。”

　　“诶，还有这种事！”脸上的温度稍微上升了一点，十束干笑两下，“那八田和出羽呢，昨天他们也很辛苦呢。”

　　“那两位的话都已经回去休息了。另外，十束殿下……”有些吞吞吐吐的镰本引起了十束的注意。

　　“怎么了？”

　　“关于八田副队……他其实只是性格有点急躁，并没有对您不尊敬的意思。”

　　“原来是这件事啊，不用担心，我完全没有生气哦，八田是很厉害的人呢，而且也很关照我啊。”

　　“但是……”

　　“什么事情都要担心生气的话，可就太辛苦了哟。”

　　“您真是心胸宽阔的人呢。”

　　“没有这种事情……不过会让镰本你来解释，八田是你的熟人？”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那下次叫上八田一起出来喝茶吧，我也想好好认识他呢。”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顺利解决了担忧的问题，镰本也恢复成开朗的样子，听十束兴致勃勃的讲起在矿地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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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得地，吃午餐的时候没有看到周防的身影。

　　听草薙说是国王另有要事，十束也就没有多问。不过对于草薙，他还有另外的问题。

　　“草薙哥，你可以跟我说说的KING的事情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对于十束的要求，草薙有些惊讶。

　　“因为有点在意，我也不知道对不对，总觉KING他……最近情绪似乎不是很好。”十束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感觉。

　　“原来如此，”草薙点头，“也是，毕竟那个日子快到了呢。”

　　“那个日子？”

　　“是尊父母亲的忌日。”

　　“你知道吗，关于尊亲身父母的事情。”草薙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才慢慢开口。

　　“稍微听安娜提到过。”十束回想起安娜给予的影像中，只一次出现过的亲王夫妇的身影，感觉是气质高贵而又温和的人。

　　“亲王大人……是被人杀害的。”草薙平静的嗓音变得低沉。

　　“怎么会……”十束无法想象会有人故意去杀害看起来那么好的人。

　　“钠金方尖石你已经看到过了，”草薙苦笑了一下，“是任谁看到都会动心的宝物吧。”

　　“难道……”

　　“亲王大人和前代国王是很要好的朋友，当时亲王发现了一个阴谋，某位地位贵重的大臣想要窃取应该要送到神殿的高纯度方尖石，所以亲王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国王陛下。”说到这里，草薙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成了拳头，“结果，在亲王夫妇返回封地的当天，被暗杀者设下火之魔法在马车上……整辆马车被炸得粉身碎骨……连完整的身体都找不到。”

　　“可是，只是为了方尖石就……”

　　“没有这么简单，亲王和前代国王的关系谁都知道，也知道国王一定会下令彻查凶手。但是即使这样也依旧做出那样的事情，你认为仅仅是为了一块方尖石么？”

　　十束脸色变得苍白，“里面还有更大的阴谋？”

　　“根据事后得知的消息，那块方尖石的蕴藏有巨大的能量，所以才会送到神殿保护。”草薙站起身走到十束面前压低了声音，“你应该知道，一小块石头就能摧毁一座城吧，那还是没有完全提纯的石头。但是他们想偷的那一颗，就是想要摧毁整这个皇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明白么？”

　　“整个……皇都……”十束艰难的开口，“那，那块方尖石现在……”

　　“失踪了，或者说就算是大概知道是落到了哪个人手里，我们也不能拿整个赤炎国的人民来冒这个险。所以到现在为止连同杀害亲王夫妇的幕后凶手都还活得好好的。”草薙的声音里饱含着相当的恨意。但很快就调整了语气，他的手用力抓住了十束的肩膀，“十束，你是尊的虹之光，如果有什么万一，你一定要阻止他。”

　　“虹之光究竟能够做什么？”十束注视着草薙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KING会发生什么事？只要我能做的，拼上性命我也会去做到。”

　　“那我就告诉你吧……”看到十束专注的眼神，草薙的语气温和起来，也放开了十束的肩膀，做到离他不远的位置上。

　　“那个时候尊才九岁，眼睁睁的看着好不容易从封地来探望自己的父母在眼前被杀害……没有办法承受那样的事实，尊直接崩溃了。当时离他最近的一座宫殿也因为他暴走的力量直接被火焰烧成了焦炭，如果不是前代的王当机立断强行压制了尊的力量，他大概当时就已经死了。”

　　“怎么会……”被残酷的事实击中心脏，窒息般的感觉从身体深处蔓延上来，“那KING他……”

　　“那之后尊昏迷了差不多半个月吧，每次都是一睁眼，身上就有火焰开始燃烧，三个高阶的魔法师轮流守护片刻不离才最终才没有让他把自己也烧死。”回忆起过去的往事，草薙脸上浮现出无法掩饰的痛惜，“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行，尊一直陷在那个噩梦般的场景里无法逃脱。前代王没有办法只好请神殿大法师帮忙，一起封印了那段时间尊的记忆。”

　　该是怎样的痛苦，才逼得尊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逃脱，光是想到这一点，十束觉得自己浑身都颤栗起来。

　　然而草薙的叙述并未停止。

　　“就算了封印了记忆，尊也还是变了。沉默寡言，对火焰的力量也变得厌恶，才九岁就已经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也几乎没有再笑过。”

　　“后来前代的王也去世了，尊成为了国王，但这也只是让压在他身上的负担只是变得更重而已。”

　　“当时留在封地的尊他唯一的弟弟社殿下也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弟弟？”十束一瞬间想起梦中所见到的那个孩子。

　　“当时社殿下还只有两岁，等前代王派人去封地找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但恐怕也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吧。”

　　“那KING他还记得这件事吗？”

　　“当时记忆被封印的尊什么都不记得，现在虽然想起来了，但也没有什么线索了。”草薙叹息。

　　不知道自己唯一的亲人的下落，尊大概一直是生活在悔意和自责之中的吧。

　　十束想起常常能从尊身上感受到的那个顽固不散的黑色阴影，那种冰冷而哀伤的情绪。

　　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男人得到一丝宽慰呢。

　　被白天所听到的事实冲击，十束晚上根本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好几趟，他干脆披了件外衣起身，走到了走廊之外的露台上。

　　外面已经是深夜了，深蓝如墨的夜空点缀着明亮的星星，沙漠之城的夜晚气温极低，披着厚厚的外衣仍然阻挡不了寒意侵体。十束抓紧了外衣却不打算回到温暖的房间，他坐到露台上大大的椅子里，双脚都缩起来，呆呆地看着满是繁星的夜空。

　　这个时候他突然回想起自己的父母亲，普通的上班族和家庭主妇，还有自己原本的普通生活，却都在一场突如其来车祸中被摧毁了。那个时候就好像整个世界突然都被颠覆，没有了任何能够倚靠的东西。

　　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亲人的照顾和朋友的鼓励，让自己能够坚持下来。

　　可是尊呢……才九岁的孩子，却被卷入那样的阴谋，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得到解脱。

　　这样的命运……未免太过沉重了。

　　不知不觉将自己的体验和尊的过往重合，十束的眼眶变得酸涩，温热的泪水在眼底汇聚。

　　“你怎么了。”突然有低沉的声音从椅子后面传来。

　　十束猛地回头，看到周防皱着眉头站在自己后面，正用混合着麻烦与担忧的复杂表情低头凝视着自己。

　　“没……”正准备说没事的话语被周防的动作阻止了。

　　“到底出什么事？”周防伸手过来，有点粗鲁地擦掉十束脸颊上因为突然回头而掉落的泪水。

　　周防睡到半夜，突然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而起床，结果却看到露台上那个笨蛋直直盯着星空泫然欲泣的样子。

　　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傻笑模样，却只在一个人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

　　周防说不清是怎么样的理由，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KING……”十束惊讶的看着一整天都没有看到的人。

　　有点粗糙但是温热的掌心，这个人一靠近，连空气的温度都上升了。

　　“所以你是哭什么。”像是有点不耐烦，但现在的十束更加能听得出这种语气之下的担忧。

　　原来他是这么温柔的人……

　　“没什么，倒是KING怎么会在这里呢，都这么晚了。”

　　“这是我要问你的，大半夜的躲在这里。”

　　“哈哈，只是有点睡不着而已。”

　　看到十束又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周防的内心升腾起一股焦躁的情绪，他抓住了十束的一边胳膊，但又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

　　被抓住的十束只是稍微露出有点诧异的表情，然后就顺着被抓住的姿势站起来，抱住了周防，接着抬头。

　　白色的外衣滑落到地上。

　　周防的双手也回抱住了十束纤细的身体，不需要更多的语言，重叠的嘴唇足以温暖彼此孤寂的心灵。

　　“KING，我喜欢你。”

　　沁凉的夜风之中，传来了如此低低的呢喃之声。

　　透明的水晶球显示出两人相拥的身影，看到这样的情景，水晶球后的银发少年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真是让人感动呢，杀掉这个人的话，你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兄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