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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梦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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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自此两人在简崇家暂住下,许是因为皆是女子之故,小贵待柳儿别是一番亲近。几日的修养,虽然她的脸色还是惨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齐治平只当这里是自家般,出入自由,经常拉着简崇外出闲逛。总是乘兴而去,兴尽而归。也正是如此经常害得简崇落水摔倒,齐治平皆不以为意。为此小贵更加不喜欢这位不速之客,和柳儿闲聊之时,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有时,柳儿也帮着小贵一起打扫屋子,只是最东边的那间厢房总是锁得很严。柳儿正踟蹰要不要进去,简崇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那里,你不能进去。”
“嗯?”
“柳儿姑娘,杂事吩咐小贵做便是了。”
又是一日繁花好,听闻城中风声渐松,柳儿也想跟着去外面看看。简崇思量一番,唤小贵拿来一条面纱给柳儿戴上,也不敢走远,便带着她在附近逛逛。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路过一酒家,莺燕之曲悠悠而来,齐治平拉着两人决定在这酒家吃饭赏乐。店小二引三人上楼,正中央坐着一罗衫歌女,手抱琵琶自弹自唱。齐治平喝着小酒,摇头晃脑听着尽兴,忽然道,“柳儿姑娘可会乐器?”
柳儿点点头,便起身。简崇不知柳儿意图,便拉住她问她想做什么。柳儿轻笑道,“齐公子是想听柳儿的琵琶,小女子这就献丑了。”说罢,柳儿为欠身行了个礼,缓步上前,与那歌女说了些什么。歌女让座,柳儿坐下,调好音,柔声唱道,“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栏当潮,且断魂消。当年粉黛,何处声箫?罢登船端阳不闹,收酒旗重九无聊。白鸟飘飘,流水滔滔,嫩黄花有些蝶飞,新红叶无个人瞧。”
她的歌声凄婉,余音绕梁,座下皆为之动容,一时间整个酒家都静了下来。路人经过也纷纷驻足探头。一曲唱罢,酒家上下沉默了一会儿,顿时掌声雷动,皆唤柳儿再来一曲。柳儿行礼下场,简崇对柳儿的歌声咱不绝口,齐治平喝了口酒,淡淡道,“柳儿姑娘歌声虽美,只可惜,如此良辰美景,你却唱这般冷清的歌,徒唤人心中凄凉。”
“齐公子教训的是,只是柳儿一时不知唱何曲,败了公子的雅兴。”
齐治平自斟一杯酒,两指捏起酒杯,淡淡地念道,“翠袖殷勤,金杯错落,玉手琵琶。人老去,西风白发,蝶愁来,明日黄花。罢了罢了,简公子你就带着柳儿姑娘去逛吧,齐某先回去了。”他放下酒杯,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简崇知道齐治平常常这样忽然来兴,忽然败兴,全无规律可言。自知留不住他,只好行礼告别。又怕柳儿误会,忙解释道,“齐公子就是这样的人,柳儿姑娘不必在意。”
谁知柳儿捂嘴轻笑了声,“柳儿不是这般小气的人,齐公子为人直爽,柳儿知道。方才听街上的人说,今日有花灯会,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
简崇见柳儿的笑容,忽然心里一惊,暗叹柳儿即使蒙着面也难掩风华。一粗鲁男声从楼道口传来,简崇看去,一大腹便便的青年男子,带着几个家丁正大摇大摆地上楼,推倒了适才来送菜的小二。
那男子直奔柳儿而来,一把抓住她的纤纤细手,调戏道,“姑娘好歌声,好姿色,何必蒙着脸呢?让大爷来好好瞧瞧。”说着就要伸手去揭柳儿的面纱。简崇刚要上前推开,却被两个家丁按在桌子上,顿时怒吼道,“大胆狂徒,你要做什么?”
那男子回头扫了一眼简崇,调笑道,“本公子只是想带这位姑娘去本府游玩,看你也眉清目秀,要不你也来?”
简崇顿时怒火中烧,奋力挣扎起来,无奈周围家丁个个人高马大,他的挣扎一点儿用都没有。那男子笑着转回来揭了柳儿的面纱,一见柳儿的美貌顿时惊呆了。柳儿浅笑一声,淡然道,“对柔弱女子这般粗鲁可是君子所为?”说着,柳儿美眸一转落在男子抓着自己的肥手上。男子赶紧松开手,殷勤道,“不敢不敢,冒犯姑娘了。”
柳儿往后退了一步,与男人拉开距离,“大庭广众之下落下些口舌,难免麻烦。小王爷,您说是么?”
男人一惊瞪眼道,“你认识我?”
柳儿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拿出一块木牌,“您的腰牌掉了。”
男人夺过腰牌,不甘心地瞪了简崇一眼,心道“被老王爷知道这事又该麻烦了。”无奈,只好带人离去。柳儿扶起简崇,为他拍去身上的尘土,笑道,“多谢公子搭救。”
简崇有些惭愧,黯然向柳儿道歉,“惭愧,惭愧。”
三、
回到家,齐治平早已坐在客厅剥着瓜子喝茶,小贵看见简崇回来立马迎了上来,数落齐治平的不是。柳儿打过招呼便回房休息了,齐治平见柳儿走远,摇头看了简崇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齐兄有话要说?”
齐治平扫了眼小贵示意支开他,简崇便吩咐小贵去准备晚饭。齐治平这才放下茶盅悠然道,“这几日,我在此地也已玩够了,剩下几处地方逛完之后也自当告辞了。”
“这么快?何不多留几日,钱江湾尚有多处美境未曾好好游览。”简崇一下子站了起来,齐治平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继续道,“我想说的是,你打算怎么安置柳儿?”
一语问到痒处,简崇也不知如何是好。齐治平不等他回答继续说,“我劝简公子早日远离她。”
“此话怎讲?”
“我怀疑……”齐治平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剥了颗葡萄扔进嘴里,斜眼扫了简崇一眼,“梦泽边的那女人就是柳儿害死的。”
“什么?!”简崇惊得一下子竖了起来差点碰倒椅子,齐治平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反应,摆手示意他坐下,淡然道,“昨日我问了你那天在梦泽边的事,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么?”
“我说,看见柳儿姑娘的时候,她正在为那女子盖草席。”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呢?那个地方白茅丛生,人走进去都会被淹没,那女尸的所在又离主道很远,一个女人怎会孤身去那种地方?那个地方主要是宫中饿死女子的弃尸地,也就是说随时可能有宫里人经过。她是一个出逃的宫女,怎么留在那种地方?”
简崇一时语塞,想点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齐治平继续道,“柳儿住进来之后和那小贵混得甚好,府上各处也早已了若指掌。现在我在这里,他日我走后,又当如何?”
“不不不,柳儿不会害我,她也没理由害我。”简崇摇着脸否认。
“没理由?”齐治平冷哼一声,“你注意到了吗?她自住进来之后几乎每日还是不吃什么东西。如果她真是不想和那饿死的女子一样留在宫中,就不必节食了。今日酒家一别,我去朋友处打探逃跑宫人的事,那逃跑的宫人根本不是柳儿。”说着,齐治平从袖中拿出一张画,抖开,放在桌上。“只怕是,柳儿饿死了那女子,把她送出宫。因为内心的愧疚,所以在尸体前停留了一会儿为她整理遗容,盖草席,不巧却被你看见。于是她想出这个办法,先接近你再伺机灭口。因为还要回宫,所以这期间她绝对不能胖回去,因此才继续节食。简公子,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言罢,齐治平起身大步跨出了门,简崇呆在原处久久不能回神。
“公子?公子?”小贵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简崇回神,原是小贵来叫他去吃饭。转眼天色已黑,想起晚上要和柳儿一起去看花灯会,简崇不禁滋味万千。来到饭厅,柳儿和齐治平早已入座,齐治平更是已经在吃了。小贵气得跳了起来,冲进去叫道,“主人还没来你就吃起来了?”说着就要去抢筷子。
齐治平躲开小贵的攻击,调笑道,“我来替简公子试试菜,可不要被你这小鬼下毒害了去。”话里暗指明显,简崇更是听得心惊。小贵自是不知,叫道,“我还怕你的口水有毒,脏了我的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