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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下快乐(六) ...

  •   我在心里大叫一声“Yes!”,有矛盾就有动机。我几乎是喜笑颜开的看着小虫:“她们有没有吵过或者做过些对彼此不利的事情。”小虫的脸骤然变得苍白:“是我说了什么引起你的误会吗?你在怀疑什么?对不起,我想有些话我实在不应该说的。我不希望因此而连累我的朋友。”

      我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反应,愣在那里,好久才憋出一句:“对不起。我只是不能相信她这样快乐生动的人突然就不在了。”小虫看着我,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这个执着的样子,实在是,实在是似曾相识啊。”她的声音渐低,头也垂下去,手紧紧的捏着咖啡杯里的小勺。

      在我以为她已经就这么睡着了的时候,我听见她低声说:“那一天,我们爬上去的时候,她照例站在最外面的一块岩石上,风非常大,也许就是一个不留神,她趔趄了一下,就掉下去了。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的样子,把头发散开,象个野孩子,哈哈的张着双臂冲我们笑,她那天穿了件火红的衬衫,真是美。。。。。”非常细微的一声,我看见一滴眼泪落到咖啡杯里。

      “你们没有人扑上去救她吗?”“郑帆第一个扑过去,大概太慌张,自己都险些摔下去,还好被后面的人拉住。”

      我的心一动,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但是具体是什么又抓不到。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特意提早一个站下车,打算经过天下快乐居的旧址。我缓缓的沿着街边一个一个橱窗走,那样微弱的灯光,玻璃后面的东西都只看得见隐约的轮廓。那种鬼祟而暗昧的黑灰,象是有人在角落不怀好意的轻笑。

      “齐悦,我们去远足好不好?”一个轻快的声音突然响起,同时还有一只美丽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正要答好,却看见玻璃里映着的我的影子,身后分明没有任何人。我猛的转头,整条街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惨淡的洒下。

      我大叫一声,拨腿狂奔,一颗心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直到手碰到小楼前铁门冰凉的栏杆,我才定下神来,几乎瘫倒,靠在那里直喘粗气。

      “齐悦,是你吗?”那个声音却在此时再度响起。我的喉咙好似被堵上了,发不出求救的声音,整个人完全无意识的转过去,路边的树荫下,我只看见雪白的下巴和玫瑰色莹润的嘴唇。

      “齐悦,你怎么了?”她走出来,皱着眉,还跟昨天见面时一样的趾高气扬。不是安妮是谁?我颤声问:“你一路跟着我?”她蹬蹬的走到我面前,不耐烦的说:“谁会跟着你啊?我拿着你给的名片一路找到你家,你又不在,就站在外面等你,都等了半个小时了。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我想冷笑着说我跟你又不熟你管我作甚么,但是脱口而出的却是:“我去见小虫了。”她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个无孔不入的老鼠,不肯放过我们所有人。”

      我象被人狠掴了一巴掌,脸上热辣辣的疼,不由扬声:“那你还来找这只老鼠?”她笑盈盈的说:“哟,生气了?我不过不想让你听某些人的一面之词。”我瞪着她,这个女人的猜忌心非同寻常,连小虫那样的女孩她也要防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有机会,去看看她在网上发的那些文章。你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给蒙骗了。”“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费心。”“那么,你想不想见第三个人呢?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们常在一起的,是四个。”“你说殷小姐?”我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这位殷小姐,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存在,但是不能提供确切的信息到哪里找她,现在安妮自动送上门,我当然不能拒绝。她先前对我的侮辱,也可以暂时不提。

      她微笑着看着我,眼睛里有不能掩饰的得意。我叹了一口气:“我们走吧。”

      她带我到一家酒吧。一进去仿佛就跌入一个梦里。吧台是个小小的亭子,周围点缀着大蓬大蓬的鲜花,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出一种奇异的媚惑。而花间放着一张张小小的石桌,桌上点着烛火。没有音乐,只听见流水声和如情人细语一般的树叶沙沙声。

      安妮冲酒保招个手:“殷素素小姐今天来了吗?”酒保笑着指了指一个角落。“殷素素?她居然叫这个名字。”我克制不住自己问。安妮淡然道:“她来这里,想别人叫她殷素素,那么她就是殷素素。至于在别的地方人们怎么称呼她不关你我的事。”她指着角落里一个白衣女郎对我说:“你自己过去吧。她性格怪,我懒得同她多打交道。”说完竟然就这么走了。

      我走向女郎,鼻端闻到隐隐的香气,我可以断定,那不是花香,是更加冷冽更加飘忽的一种味道,然后我看到她玉石一般的侧脸。

      “殷小姐?”我试探的问。她根本不看我,一仰头把酒杯里的酒饮干:“做什么?”“我想问问你关于天下快乐居的事情。”“哦。”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过脸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的人,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全无温度。

      “安妮带我来的。”我小心的补充一句,在她身边坐下。“人都不在了。有什么可问的。”她轻轻的一扬手,酒保立刻殷勤的又送上一杯酒,是那种幽深的血红。

      我凝视她,突然说:“她死得很蹊跷。”她连眉毛都没抬,仍是不理我。“安妮恨她,所以布下局让她摔下去是不是?”我逼问。她漠然望着前方,小口小口的抿着酒。

      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我说:“那么郑帆呢?他有没有牵涉其中?”她终于抬眼看了看我:“这些事情,过了就是过了,有什么可说的。”“是,我知道所有证据都已经被湮没了,就算我怀疑也不可能有结果。但是,我想知道真相。”

      “或者有些事情,永远没有真相呢。”她讥诮的一笑。“你这么不在乎,不如告诉我吧,谁最有动机?谁最恨她?”我抓紧机会。她低头轻轻摇晃酒杯,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我在刹那间明白了:“你也讨厌她,你们都憎恶她。”她没有否认。

      我颓然的靠在椅子上:“她有没有曾经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没有。”她并无犹疑的回答。我呆在那里,凝视她,全无愧疚,这些人,就这样不约而同理直气壮的憎恨一个开朗热情的女子。“不会是为了郑帆,你们都那么骄傲,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而杀人。”我喃喃的说。“有时候,爱和恨都是很没有理由的。”她饮尽最后一滴酒,微笑起来。

      一切都好像已经明朗了,一切都好像又更加模糊了。我低着头,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还剩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但是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你呢?你是否讨厌我们?”她忽然问。我抬起头看着她。我当然讨厌她们,安妮的骄横,小虫的虚伪还有她的冷酷。她极度厌倦似的趴在桌上,凝视微微摇晃的烛火:“我们和你,有什么利益冲突?我们也没有伤害过你,但是你就是恨我们。”恨,伤害,这些可怕的字眼,从她嘴里轻描淡写的吐出来,我再也忍受不住,霍的站起来,推开椅子,跑了出去。

      身后幽幽的传来她的声音,好像在唱歌:“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我似有感应,转过身去,正好看见那酒吧的名字,在一片霓虹中幽暗的闪着光芒: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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