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真相档案》无弦

5、天下快乐（五）

　　我约了名单上第二个女孩明天晚上见面。她也出没在房东替我发帖的论坛上，有网友提到，才让我找到了她。发了好多信息以后，对方才勉强同意和我见面。

　　这么害羞的女孩子，应该不会象安妮那样咄咄逼人，精明强悍，让我不好应付吧。“好像完全没有破绽啊。”我回想白天与安妮的对话，苦笑一声。我这样性格的人与她交锋，会有所突破才怪。

　　但是，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呢？她给我的感觉并非一个陌生人。我裹着大衣，趴在阳台上冥思苦想。天气转凉，树叶好像已经开始凋零，一片一片落在我的肩头。茂密的枝叶遮住了星子和月亮。只有客厅的台灯灯光微弱的照过来。这么深的黑夜背后，不知道有什么被隐藏，又有什么在酝酿。

　　风呼呼的吹过。明明是春花漫野，四处生气盎然，为何我却觉得如此肃杀？时间被分解，一格一格如此清晰。我转过身，想要抓住什么，手却无力的滑落。身后连绵的黄色山脉是鲜明到妖异的背景，头顶一只乌鸦恰好呱呱的从苍青色天空飞过，因为绝对的无所依托，反而微笑起来。坠落，与风向而逆。

　　“齐悦。你在那里做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我才发现自己几乎大半个身子伸出了阳台，险些就要掉下去。

　　房东气急败坏的冲上来：“你到底要怎么样？大半夜的吊在阳台上，不说你出了事会有什么后果，其他房客会怎么想？”

　　我的眼皮一跳：“他们跟你投诉了？”他一下子哑住，过了一会才说：“你一个单身女孩子在外面，要照顾自己。”我冷笑：“他们是不是说我脑子有问题？”“你不要想太多。”沉默了一会，他又说：“我看你是被最近的事情搞的太累了。齐悦，你有时间应该多休息，不要东想西想。”我看进他的眼睛里：“相信我一次，我知道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而答案对我，至关重要。”他叹了口气：“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见那个叫小虫的女孩子。”“不用！”我果断的摇头，“你去了，会有很多女人之间才能交流的信息被阻截。”他温和的看看我：“那么你睡觉吧，睡得好才有精力做事。”

　　我坐在餐厅里等那个叫小虫的女孩。我们约好七点，已经过了三十分钟，还不见人影。我气馁的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准备离开。

　　“那个，你是斑点吗？”有个声音怯怯的在身后响起。我转过头，一个苗条清秀的少女站在我后面，见了我，好像立刻就认出了我，脸刷的红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笑笑，重新坐下：“斑点是我的朋友的网名，但是那帖子是为我发的。”她坐在我对面，紧张而难堪的低着头。我才发现她着装正式，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妆也是精心画过的。对方这么郑重其事，我倒不好意思了：“没关系，我没等多久。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隆重而来。”“哦，这个啊，”她抬起头，好像轻松了许多，“不是的，是刚才从一个相亲宴上赶过来。”

　　“啊。”我窘迫极了，“要我说对不起才是。居然让你从这么重要的场合赶来。”她笑笑：“没有，我在那里也很不舒服，正好找到借口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番误会，倒使我们两亲近起来。

　　她点了饮料，在我对面安静的看我吃晚餐。“你好像很累很饿的样子。”她说。我擦擦嘴：“工作没有不累的。老板又凶，同事又刁。”她温和而明亮的眼睛凝视我：“那你应该回家好好休息啊。”“嗯，我想，知道多一点关于她的事情。”

　　她自然知道我在说谁，脸上露出伤感的神情：“还有人这么记得她，她一直幸运。”“你们是好朋友，你们也会记得她啊。”她笑笑，没说什么。

　　“你怎么看她？”我试探着问。小虫真是个容易相处的温顺女孩，如果是安妮，一定象刺猬那样竖起全身的刺，但是她毫不觉得有异，凝视前方某处，象是陷入无尽的回忆：“她啊。永远也长不大的样子。都二十出头的人了，按说自己也算经营着一项事业，但是还是孩子脾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次想起来，都羡慕她。”

　　“她是不是有个恋人？”“啊？”小虫吃惊的看着我，“为什么这么问？”我想了想，坦白的说：“我见过安妮，从她的语气推断出来的。”小虫舒了一口气：“安妮啊。她是我们当中最聪明能干的，你见过她，她没有告诉你？”我摇头：“她不是轻易被我套出话的人。”“但是你还是猜到了啊。郑帆，也许真的是她的劫数。”

　　我的心砰的一跳：“你说的她，是哪个？是天下快乐居女孩，还是安妮？”她不说话，喝了一口水。我轻轻的替她说：“都是。”

　　小虫的眼神突然荒凉起来：“她应该一直默默的喜欢着郑帆吧。那个时候，大家都含蓄，没有人表白。大家就天天一起玩，在众人的吵闹嘻笑里暗自的掩饰着自己的心意。”

　　“那郑帆呢？他有没有表示过喜欢谁？”“没有。”小虫缓缓的摇头，低下头，一头长发垂下，分外柔弱的样子。我不想见到她这样伤感，暂时换了个话题：“为什么想到去相亲啊？以你的条件，好像不需要。”她抬起头，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有男朋友。但是，怎么说呢，不管当初你怎么觉得他与众不同，到最后，也会慢慢变陌生遥远。或者，让人燃烧的是青春，错觉为爱情吧。后来我想，真累啊，所以单位里的大姐叫我去我也就去了，谁知道呢，也许就找到一个舒服的，可以谈婚论嫁的人过日子了。”

　　我暗暗心惊。这样的话，不该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咳嗽一声，我装出一副特别好奇特别向往的样子，问：“那么，那个郑帆呢，是不是很帅？”“哦，对了，其实我还保存着一张我们的合影，你可以看看。”她从钱包里拿出照片来，虽然有许多人，我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个郑帆。

　　“就是为了他，安妮不喜欢天下快乐居女孩吧？”我闲闲的问。小虫却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坐在那里，戒备的，象个警觉的小动物一样看着我。我连忙笑一笑：“这样好看的男孩子，女孩子之间吃醋嫉妒也是正常的。”

　　小虫缓缓摇头：“不仅仅因为这个吧。两个个性看似相似，实则有太多不同的人，是很难互相包容的。在我们当中，她们都属于比较活泼开朗大方的人，但是仔细的想，却是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