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卖之隔日相逢》纹面人

18、怎么如此

　　初恋是夏日里一场盛大的烟火，灿烂夺目，震惊全城。

　　好像照耀了整个生命，却只是绽放了一瞬间。

　　大学的前两年里沈铭羽几乎承载了徐小可生活的全部。一次又一次的去营业厅增加短信数量，夜晚站在宿舍窗口软岩软语的讲电话，只是因为信号好一点。每天细细数着今天发生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在炎炎的夏日里，手牵手在各个景区疯跑。暑假结束镜子里黑亮的女生常常吓自己一跳。冬天偶尔下了一场雪。互相踩着，叫喊的声音消失在白雪内部的空洞里。

　　徐小可一再信誓旦旦的说，毕业了就结婚。不要太多钱，只是一场小型的婚礼。没钱可以租房子，在傍晚的时候手牵手散步回家。

　　年轻的恋人大多如此，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勾画。把所有的现实和不协调一一抹掉，只留下闪闪发光的美梦。不管徐小可如何珍爱自己来之不易的初恋。也避免不了现实生活里随之而来的争吵。

　　距离和年轻的鲁莽让两个人开始不断的相互伤害，又互相安抚。彼此守护着总是认为撑到毕业就好了，一定会好的。

　　沈铭羽性子冷，平时话也少。徐小可是快热型，想到什么说什么。大学里接触的人和事也和以往不同，她开始关注不一样的东西。渴望接触。

　　开始时听也听不够的话，发也发不完的短信。慢慢变成沉默和简短。她常常在一头问，沈铭羽，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总是回，有什么好开心。

　　难道就没有任何开心的事？

　　没有。

　　一盆冷水泼下来，她也失了耐心。做自己的事，沈铭羽又缠着不肯放，她随便的回。他觉得敷衍，气的不轻。然后就是一顿大吵。

　　徐小可总觉得两个人说出来就好了，原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沈铭羽总是冷言冷语的拒绝。她气的埋在被子里哭，慢慢变成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
　　沈铭羽打了电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有呼吸声。

　　徐小可也不给好脸色，向来回，没什么事挂了。真的按了结束键，那头又拼命的打她的手机，一下不停歇。好像压的喘不过气。她直接关机。

　　半夜里又偷偷的开机，就看见无限委屈的短信，“徐小可，我打了你几个小时的电话。你怎么忍心关机。”

　　她颤颤的回，“我们和好吧。”

　　他说，“好。”

　　***

　　那个时候再大的误会，总是以一句我们和好吧作为终结。只要和好了过了十二点还是新的开始。两个人在隔着遥远的距离里数着过去描绘着将来。在这中间来回的找寻，温暖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沈铭羽开始干涉徐小可的生活和兴趣爱好。他强烈的占有欲压的她几乎窒息。不允许她做这个，不允许她做那个。

　　一旦她过线，沈铭羽总是说，现在的你我都快不认识了。徐小可平时大大咧咧，但感情细腻，她当然不肯退让。

　　“现在你才发现我不是我？是不是太迟了？那你干嘛当初要回来？你回来了就应该明白，我早就不是你心里那个小女生了。沈铭羽，你在乎的不是我，是你心里自己造出来的徐小可！”

　　她一气之下，剪了自己的长发，只留到耳根齐。染成亚麻色。拍了照片发过去。果然刺激的某人大怒，冷言冷语的讽刺她。

　　两个人都那么真心实意的付出过，相互爱慕着想了解的更深。这个时候自然也知道什么是对方的弱点，一戳一个准，一下一次痛不欲生。

　　她躲在夜里偷偷的哭，沈铭羽整夜整夜的失眠。在冬天去浴室洗澡，摔了一跤，身上全是擦伤。也不敢讲，双方都在等着对方妥协。

　　隔天早晨，他说，“小可，不要生我气了。”

　　她把手机放在心口，蜷在床上，哽咽着默念，早就原谅你了，傻瓜。

　　***

　　大二下半学期的暑假，徐小可准备了一系列东西等阵沈铭羽回来。他们约好这次由徐小可往前一步，他只要站在原地等着就好。

　　两个人原先好的时候就闹的轰轰烈烈，两家人最后也都采取默认的态度。她提着东西出现在沈铭羽家门口，局促不安的笑。

　　沈铭羽有个姐姐，当时已经结婚怀孕，回娘家养身体。看着徐小可温柔的笑。她坐在客厅里，沈爸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小茶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茶。沈妈在厨房做饭，时不时打量她。

　　沈铭羽坐在她旁边，捏捏她的手指。她笑着扯扯嘴角。“要不要看电视？”

　　她摇头，看着面前的杯子，瓷质，上面有好看的小花。又低着头看脚趾，夏天的阳光总是这么烈，脱下凉鞋整个脚背黑白分明。

　　沈妈喊着沈铭羽进厨房，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走出来看了看她，示意没事，又指指门外示意自己要出去一下。她点点头。

　　靠近徐小可的桌角放着一个果盘，跟杯子配套。里面分门别类的放着零食。她手里还握着沈铭羽给她的一颗糖果，捏的憋了气，沾着手心的温度和汗水。

　　客厅只有徐小可和沈爸，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她不安的绞着手指，不知道怎么开始话题。头也不敢抬。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从进门到现在好像就这样被无视了，像透明的空气除了收到沈铭羽姐姐一个问候式的微笑，什么也没有。眼泪就不自觉的湿了眼眶。想着自己家虽然条件不是怎么十分优越，从小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沈铭羽回来的时候，她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她看着他走过去，他笑了笑。进了厨房又出来，坐在她旁边。端着她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问她，“热不热？”

　　她摇头，很小声的说，“我想回家。”

　　“怎么了？”

　　“我想回家了。”

　　他不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突然这样反应，耐着性子问，“是不是我爸说你了？”

　　她又摇头，“什么也不是，我就是想回家。”

　　“现在怎么回去，回去也没有班车了。你不要任性了，要走也明天再走。”

　　她红了眼睛，脚尖在地面上来回的乱画，“我知道最后一班车，来得及。”

　　“你不要闹了。又没有人惹你。闹什么脾气！”语气严厉了一点，但还是压着声音。

　　坐在不远处的沈爸毫无反应，开了电视，看着一个挑战节目。

　　徐小可一动不动，只喃喃，“我一定要回家。立刻，马上。”

　　最终她还是没有走成，在两个人暴风雨前的协商里和沈铭羽一脸疲惫的请求里。徐小可留了下来，吃了一顿很不是滋味的晚饭。被安排在客房。

　　她躺在床上，哽咽着掉眼泪，从眼角的地方滑下来，滚烫了皮肤。手机的屏幕闪着幽幽的光芒，她抬手打开短信，上面写着，“小可，今晚的月光很明亮。”

　　可是，徐小可的心里一片黯淡……

　　***

　　最终的爆发是源于徐小可闲来无事在学校登陆了沈铭羽的□□，她胡乱的闲逛，看他空间的更新少的可怜。自己大发慈悲的帮他打了一排，“今天早晨的包子很好吃。”然后挂在一边看电影。

　　对话框弹出来，问，“有多好吃？”

　　她摸不着头脑，看了备注才知道是沈铭羽的姐姐，立马搓着手屁颠屁颠的回复，“非常好吃。”
　　那头回的很快，“现在怎么样？”

　　“不错。”编起来一套一套的。

　　“你小女朋友呢？”

　　“在学校。”又加了句，“你觉得她怎么样？”

　　那头顿了顿，“不怎么样。”

　　徐小可心凉了半截，沉着气问，“哪里不好？”

　　“也不是不好，跟你不合适。”

　　“为什么？”

　　“铭羽，你条件这么好，没有必要随便找一个。”

　　随便？徐小可干笑了两声，抖着手不知道怎么继续接下去。破口大骂？毕竟是沈铭羽的姐姐，忍气吞声，抱歉，做不到！

　　“我没有随便！”

　　那头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怎么，生气了？我只是说以后你工作了，有的是好女生。现在是不是早了点。毕业以后肯定会分，不过玩玩也没什么。我是你姐姐才这样说。”

　　徐小可直接下线，啪的合上电脑，躺在床上喘粗气。

　　她原本就生命力顽强的自尊心一下子发展壮大，又想到暑假里痛不欲生的经历，一把火烧的整个人坐立不安。最终没忍住把事情告诉了沈铭羽，那头反应很冷淡。只安抚的说，不用在意。

　　徐小可气的发抖，冷着声音说，“好，那我们分手吧，反正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徐小可，你不要再闹了。”

　　“我是认真的。分手吧，也许这样好过一点。”

　　……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也许是。

　　也许不是。

　　过往总是模糊，在逝去的瞬间就没有了最初的样子。所以再回去找寻的时候，站在原地却忘了当初的情景，倍感陌生。

　　那些美好被生生掐断，所以在事隔多年，还让人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