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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宴请(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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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刚至,伴随着一阵阵鸡鸣声起,荀家的院落中开始不时的响起小声的开关门声,低声絮絮的说话声,间或有家犬的期期艾艾的唧哝声,渐渐露出勃然生机。
荀氏夫妻便早早地起床了,衣着整齐的荀栝倚在床头,看妻子跪坐于案前对镜梳妆,目光盛满情意。
栗氏挽好发髻,从妆奁中取出黛石,抬手正打算对镜画眉,这时手中黛石被人拿走,抬头却见自己夫君不知何时立于身侧,手中拿着那块黛石,神色温柔面带笑容的看着她,接着倾身一手手勾住她的下颌,一手捏住黛石为她细细地描眉。
待将眉描画好,荀栝又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见那柳叶一般的黛眉衬着芙蓉一般的面容,愈发显得妻子貌美如花了。
栗氏抬眼就触及到自家夫君眼含柔情的双目,不自觉得脸红了红,随即夺过他手中的黛石,娇嗔了他一眼,说道:“夫君今日不忙吗,都这会儿了还不出门?”转过身去,将黛石放入妆奁之中合上盖子。
荀栝看着妻子微红的侧脸,温柔一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笑着说道:“该忙的都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为夫打算都拿来陪伴娘子跟孩子们。再者,为夫连着这数日忙碌都不曾好好的和娘子好好说过话,如今得闲,刚好以解为夫连日来的相思之苦,娘子觉得可好?”
栗氏闻言脸更红了,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惹得荀栝闷闷一笑。随后,自己不觉也笑了,靠在自己夫君的怀中,面漾幸福。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得到夫君的宠爱与陪伴的,更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自己夫君的甜言蜜语的。她这会儿心中仿若流入了蜜糖一般甜蜜,只觉得自己何其幸运找到了这样一个良人相伴终生。
荀馥放下手中的竹简,按了按有些酸涩的后颈,抬头看向窗外,看时辰应该是已过巳时,想来卞家人也应该快到了,起身走到镜子跟前整理下衣着,理了理丫髻两侧的碎发,见一切都妥当了,买着小碎步向外走去。
到了正堂,见杺和椹已经开始摆放好用餐器具,正在摆放酒水酪浆,荀馥便也走过去帮忙,杺对她笑着说道:“小姑子快别忙了,等下还得跟着娘子去迎接客人,小心污了衣裙,这里有奴跟椹二人就足够了。”
荀馥想起去年那次宴请卞家,当时自己在灶间帮忙,其实说来帮忙我不过就是动动嘴,要说真的上手杺和椹是绝对不允许的。
尽管如此还是被卞夫人借机嘲讽了几句,说起来这卞夫人,她原是离成都不远的郫县县令的侄女,因前一任丈夫得疾病去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后那县令未免自家侄女后半生孤苦无依,便经人打听将其嫁给了当时已是鳏夫的卞游缴。
也因此她人总是自持身份,说什么荀家也不像是没有随从仆役侍奉的人家,怎么就沦落到自家小姑子亲手张罗宴席来了。
没想到事情都过了一年了杺心中仍旧记得此事。
栗氏此时从院中进来正堂,见她站在那里发呆,说道:“愣在这里作甚,卞家人快到了,跟我去迎接客人。”
荀馥回神,撒娇地搀扶着栗氏的手臂,说道:“女儿搀着母亲。”
栗氏岂会不知她的意思,她因之前那次事情极不喜卞家人,尤其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卞夫人,连带着对卞家的妡小娘子也有些冷淡,自家女儿又素来与之交好。闻言笑着瞪了她一眼,道:“你当你母亲是七老八十的老妪么,还用得着你来搀扶。”
话虽是如此说,却没有挣开而是任她搀扶着,向正堂外走去。
荀馥边随着自己母亲往外走去,边大呼冤枉地说道:“女儿不过是想略尽孝心而已,怎会觉得母亲老了呢?何况,就是母亲如今这风姿,别说老了,就是咱们母女站在一起,人家也会以为这定是一对姐妹。再者说了,即便母亲以后真的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妪,那也只会是这世间最美的老妪了!”
“你个尽会哄人的小屁精。”栗氏用手轻轻戳了戳她脑门,笑着说道。
荀馥夸张地大声呼痛,并用手揉着额头。
“媱婮可是又做了什么惹到你母亲了。”荀栝不知道何时站在离二人三步远的地方面带笑容地问道。
荀馥听到自己父亲的问话忙转过头,可怜兮兮地道:“父亲还不了解女儿么,女儿可是最乖的了,哪里会惹母亲生气。再说了,女儿又不是二兄。”
“竟然在背后说我坏话,这次可是让我逮到了,看你还敢不承认,哼哼”荀馥看着不知道从何处跳出来的荀去病,见他又要伸手扯自家的头发,忙躲到父亲身后,娇声声地道:“父亲,你看二兄又要扯媱婮头发,您不知道,二兄他总在您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欺负媱婮。”
话音还未落,那边荀去病大声分辩道:“你少在那儿恶人先告状,我哪里总是欺负你了,”说着,见父亲肃目瞪着自己,不再大声,转而小声地嘀咕着:“哪次不都是你先戏弄我的。”说罢,见她冲自己翻了个鬼脸,不甘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堃进来躬身一礼,道:“郎君,卞游缴一家已经到了。”
闻言,荀栝瞥了小儿子一眼,率身向门外走去,栗氏也领着几个孩子出门相迎。
出门后,只见卞家的牛车已经停住了,从上面先下来的是卞游缴,看见荀栝站在门口处,笑着走过来,拱手说道:“今日为兄领着家人前来叨扰贤弟了。”
荀栝走上前去示礼后,说道:“卞兄这话可就见外了,都是自家人何来的叨扰一说。再者说,若不是卞兄事多人忙,弟倒真是希望卞兄能多叨扰几次!”
荀去病,荀馥出来俯身行礼,卞游缴笑着让二人起身,对荀栝说道:“去病这孩子好,虎头虎脑的,身子骨也结实,”后又看了眼荀馥道:“媱婮似乎也长高了些。贤弟儿女双全,是有福之人呐!”
荀栝见他面露憾色,想到他先夫人给他生的儿子早逝,如今家中虽有继妻美妾却没有一人为他生下子嗣,想来此事在他心中定是一大憾事,此事偏偏又能看天意,人力无法改变。
这时,卞夫人带着卞妡、卞妤走了过来。栗氏带着儿女上前见礼,之后卞妡冲荀馥一笑,荀馥也回之一笑,引来卞妤对着她不屑地‘哼’一声。卞妡瞪了她一眼,又对荀馥抱歉的笑着,荀馥冲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在意,卞妡松了口气,警告地盯了她一眼。
互相见过礼之后,荀栝笑着道:“卞兄,咱们这就进家去吧。”
卞游缴此时也已经恢复了神色,点头说好。荀栝这才引着一行人向着正堂走去。
进入正堂,各自入席,杺和椹将饭食摆放好,荀栝端起案上的酒水,道:“今日难得卞兄得闲过府一聚,栝在此略备薄酒敬卞兄一杯。卞兄,请。”说着,一口饮下酒水。
卞游缴也将手中的酒水饮尽,畅快一笑,道:“好酒!只是不知荀老弟从何处得来的酒水,恁得酸甜可口。”
荀栝答道:“是自家用桑葚自酿的酒水。”
“哦,桑葚也能酿出如此佳酿来,看来老弟府上竟出位高人吶!”卞游缴颇有兴趣地感叹道。
荀栝谦虚地说道:“不过是内人和几个孩子的胡闹之作罢了,当不得卞兄如此夸奖。何况,这酒水虽是可口,但滋味比起卞兄送来的蜜酒来相差甚远,更逞论卞兄家私藏的其他好酒了。”
卞游缴却不这样认为:“诶,话不能这样说,不同的原料所酿的酒,其在制法上也不相同,滋味定是不同,那里能有好坏之分。”说罢,又饮下一杯,叹了声好。
荀栝见他喜饮此酒,笑着说道:“既然这酒尚能入卞兄之口,等下栝便让家人提上几罐子放到兄的车上。”
卞游缴豪爽笑着道:“老弟此话甚得为兄心意,要说起来,为兄此生别的好恶倒是没有,唯独好酒,常以畅饮美酒为乐,所以,为兄在此多谢老弟慷慨。”
荀栝忙说道:“些许小事,不足一提,不足一提。”
“也别总是饮酒,菜都快凉了。”见这二人还要接着饮酒,栗氏开口提醒道。
荀栝忙招呼卞游缴下箸用菜,卞游缴夹了几箸肉炙菜蔬,赞道:“这么长时间不曾到老弟家中用饭,不想老弟家中饭食依旧如此可口。尤其是这道豚炙,外皮酥嫩滑口,又略带甜味,肥而不腻,还有这道野雉,肉质柔韧又味美汤鲜,实在是美味!”说着,又笑着道:“此番能尝到这样的美味都是弟媳的功劳!”
荀栝笑着说道:“不过是些寻常乡野之物,也就是烹饪之时费了些心思。这豚肉在烤炙半熟之时再抹上一层蜂蜜,外皮便可有酥嫩之感。这道野雉腹中填了些山上采来菌耳再来炖,如此便可。”
卞游缴颔首说道:“难怪,看来这饭食若要美味,还需得精心调制才好!”说罢,爽朗一笑,道:“看来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可要少饮几杯,多用些饭食才不负弟媳辛苦准备的这一案的佳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