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二十八章 面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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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荀馥明显觉得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推开窗，闭着眼睛感受清凉的微风携着清新湿润的芬芳扑面而来，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眼前一片温暖明亮，睁开眼睛看到阳光总算是破云而出，金色的光芒将云朵大块大块地割裂开并从其间的缝隙中透出来，太阳则在云朵的遮掩下时隐时现。
荀馥深吸了口气，由着这清爽甘沥的空气慢慢渗入肺腑，传向四肢百骸。
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就连心情也好了起来，子珠制成的药已在昨日送过来了，想着哪日加在饭食里，让家里人服用一些，另外的要好好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姑子怎么又将窗户打开了，”推门进来的杺看到荀馥站在窗前，大开着窗户，忙上前关上窗，“这身体才好，姑子便又不当回事了。”
荀馥无奈，任她将窗户关上，走到床边坐下，将鞋脱掉，拿过旁边的长条白布。
杺走过来将白布接过来，开始为荀馥裹脚，边裹边说道：“也不知小姑子哪来的这般多主意，奴小时在楚地贵族家中作侍婢时，也不曾见有女君这般裹脚的。”
荀馥看着杺为自己裹脚，不禁想到前世自己是五岁时裹得脚，当时因为疼痛而大哭不止，母亲不忍也只是抱着自己哭，有一次实在疼得受不住偷偷地自己解开，被发现了又重新裹上，可是比之前的还要疼，从疼得不住地哀求，到后来的抵制反抗。
当时自己的兄长还在，父亲在那时印象中也一直是严厉的样子，可是最终却是父亲下令不再为自己裹脚，只用布将脚束缚住，不让长得过大，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父亲也是疼爱自己的，只不过这份爱是放在心里的。
而今仍旧如此，不过是想要将那份父爱亲情牢牢地记在心底，不会就此忘却。
“不过这般将脚缚住，脚形看起来不仅娇小且又纤直，确实好看，”杺一边用布裹着，一边对她说道，半天见没有回应，于是抬头，却见到她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出神，神情带着怀念与伤感，杺心中掠过几分怪异之感，手下动作不禁重了几分。
脚上的疼痛将沉浸在回忆当中的荀馥拉了回来，见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下一紧，忙调整好情绪，疼痛随之而来，她不禁蹙了蹙眉，道：“有些过紧了。”
杺忙松了松手上的布。
荀馥笑着说道：“阿姆怎得这般盯着媱婮看，可是媱婮脸上有什么东西，”说着用手抚了抚自己脸颊。
杺仔细盯着她瞧了片刻，见她神情正常，将方才的怪异之感压下，放下了心。
见她并没有再在意，松了口气。
裹好了脚穿上鞋子，杺拿出麻质短襦长裙，皆为白色，只是衣襟绣了淡黄色迎春花点缀，穿好了衣服，又梳好头发，“今日天气甚好，等下用完朝食咱们便做胭脂面脂吧？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若是早知今日放晴，昨日晚间便该将药粉泡上的。”
杺笑了笑，随着身后，道：“知道姑子一直惦记着，昨日奴已将要用之物备齐，今日刚好用上。”
闻言，荀馥惊喜地道：“当真，”转身抱着杺的手臂，“还是阿姆想得周到。”
杺抬手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掖在耳后，慈爱地笑了笑。
到了正屋，两位阿兄已经坐在席上了，荀馥行了一礼，转身在对面就坐。
不足一刻，荀栝携着栗氏，迈步而至，荀馥三人纷纷起身相迎，待自己父母亲入座，出席行礼，“父亲，母亲。”
荀栝颔首，三人便回到各自座位上。
椹与杺端着食案进来为他们分食物，因朝食算作一天当中的主食，所以一般是比较丰盛的。
粳米做成的粥食，美味的豕炙，时令的菜蔬，滋味浓厚的肉酱，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看着面前碗中正冒着热气的乳白的粳米粥，也泛起了几分食欲，用匕舀了一匙送入口中，浓郁的奶香味，淡淡的杏仁味，包裹着被煮的糯糯的粳米，美味瞬间融化在舌尖上，美好的滋味让荀馥不禁弯了弯眉眼。
用完饭后，栗氏问道：“夫君今日可还要出门？”
荀栝点头道：“不错，还得进山里一趟，有几匹马快要生产了，虽说有人照应着，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得去看看才好。”
荀去病听到有马要生产了，眼睛一亮，自己若是跟去，说不准瞅见有好的，跟父亲磨一磨，还能要匹小马驹来养，“父亲，儿子也跟您一起去吧？”
“你父亲是要去忙正事，你跟去作甚？”栗氏最是了解自己这儿子，整日就知道淘气捣蛋，正经事一件不放心上。
“儿子自然是给父亲帮忙了，父亲跟大哥整日在外奔波忙碌，儿子焉能再这般闲着？再说了，儿子堂堂男儿且如今也不小了，自是得承担起家中的一份责任来。”说罢，还煞有其事地挺挺胸脯。
荀馥看他胖墩墩的身子配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好笑。
“你莫要为家中添乱便是尽到责任了，至于其他的…”荀栝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没再说下去，起身向门外走去。
荀去病还要说些什么，在看到父亲那仿佛看到自己心里眼神，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看着刚刚还如一只小斗鸡般斗志昂扬的二兄，这会儿蔫蔫地像被大雨淋过的落汤鸡一般，偷偷地捂着嘴笑着。
荀去病见她笑得幸灾乐祸，气得要上前去扯她的发髻，被她给躲了过去。
荀馥小跑着到自己父亲跟前，抱着他的手臂，诉道：“父亲，二兄他又欺负媱婮，还扯媱婮的头发，”说完，扭头看了她二兄一眼，见自己二兄拿眼瞪着自己，冲他吐了吐舌头，娇娇地说道：“您瞧，您还在这里呢，他都敢欺负我，等下您走了，他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所以呢，”
冲着荀去病狡黠的一笑，转头对着父亲撒娇道：“父亲最疼媱婮了，还是麻烦父亲将二兄带走吧，省得媱婮被人欺负，再说了，今日媱婮还要做面脂呢，二兄留下来肯定要捣乱的，”
荀栝被自己小女儿这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十分清楚她这是帮着小儿子求情，却非要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他这儿子跟女儿虽平日里总爱吵吵闹闹的，但感情却是极好。
见自己父亲没反应，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娇娇地喊道：“父亲，您就心疼心疼媱婮吧，好不好！”
又见自己女儿娇滴滴的小摸样，心里顿时软成一片，那还会不应呢，“好，都应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回头深看了小儿子一眼，“还不跟上，难道还要留在家里捣乱不成。”
荀去病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一笑，跟着上前，在经过荀馥身边时，笑着冲她眨眨眼，做了个鬼脸。
荀无疾好笑地看着他二人这番动作。
荀馥见自家大兄看到刚才的情形，并不感到心虚，反而甜甜地对他一笑。
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用手抚了抚她的发顶，也跟着出去了。
“先取防风一两半，记得要去芦头，麝香一分，要磨的细细的，萎蕤一两半，芎藭一两半，白芷一两半，藁本一两半，白附子一两半，白茯苓一两，细辛半两，甘松香半两，零陵香半两，当归一两，栝楼瓤一两，”荀馥将药材的名字，用量一一报出来，看着椹按照她说的量将药材取出，椹常年与食物打交道，不用称，只用手大致抓取的分量亦是不差多少，“对了，还要取一两半桃仁，用烫水浸泡，而后再去皮，”因着她前世模样不怎么出众，为了让自己不致于太过平庸，所以曾狠下工夫保养自己的肌肤，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虽长相平凡，却有一张极好的面皮，说是肤如凝脂都不为过，自己如今模样底子极好，若是再有一身好的肌肤，岂不更好。
这方子是她从前读《太平圣惠方》时记下的，若是常用，可令人面色细腻，鲜白如玉。
将要用的药材取好之后，杺将拿出一小巧的杵臼，臼是硬陶制成的，底部也厚，抓取适量的药材，放入其中，将其捣碎。
“媱婮，媱婮，可是在家？”一清亮的女声唤道。
这时屋外的栗氏说道：“在呢，这会儿正在灶间，快去吧。”
听得声音是卞家的妡阿姊，荀馥忙向门口走去，还没到门口处，便见人已经进来了，笑着说道：“早间，我还和杺阿姆说，说不准妡阿姊今日回来，这可好，还就真来了。”
卞妡也笑着回道：“难得今天是个好天，自然不能再窝在家里了，更何况家里还有一只雀儿不停地在我耳根吵闹，我如何能不来！”
随后而至的阿璞珍，听到她这话不依地说道：“表姐，”接着眼睛转了转，含有深意地笑着道：“难道表姐就不想来？”
卞妡脸上一红，伸手掐了她一把。
阿璞珍夸张地揉着被掐的胳膊，大声呼痛。
荀馥笑着拉着二人往屋里走，说道：“现在正缺人手呢，既然两位阿姊都来了，总算是不用担心这么多活没人做了。”
阿璞珍一扬头，豪爽地说道：“干活没问题，但是做完活之后可不能让我最后饿着肚子回去，嗯哼，据说媱婮你做了一手的好饭食？”
卞妡闻言又要上去掐她，她忙着躲了过去，嘴里不住地讨饶，道：“好表姐，别掐别掐，我不吃了还不行么，我就是饿着也要将事情做完还不行么”。
荀馥咱在旁边捂着嘴笑着看她二人，卞家阿姊平时性情虽爽利，但因是家里老大，且又与家中弟妹是同父异母隔着一层，行事一向是十分是沉稳的，然而却总是会被自己表妹挑起脾气来，自己与这白家阿姊相交不过数日，但也知道其有时虽也活泼但并非爱闹之人，如此这般，可能她也是故意为之的，只为了让自己表姐高兴吧，妡阿姊能有这样一位懂得心疼她的表妹，实在是一件幸事，心中既是欣慰也要羡慕，不过转而一想，自己如今虽然没有姊妹相伴，却有两个疼爱自己的兄长，也觉得十分的满足。
“白家阿姊尽管放心，今日做好面脂都留在我家中做客，届时媱婮亲自下厨为二位阿姊做饭食，”荀馥上前拉住二人的手笑着说道。
阿璞珍笑嘻嘻地道：“如此，我便也不客气了，不过你尽管放心，凡是那些个累的难做的，我都包了，绝不偷懒！”
话音刚落，几人都笑了起来。
椹与杺小声说道：“这白家的小姑子性情开朗活泼，咱家小姑子与之相交也是不错的！”
杺手中活计不停，笑着点了点头。
几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捣着药，气氛欢快和谐。
待将药材都捣碎后，用一小巧的石质转磨将其细细地磨制成粉，来回共磨了不下十数次方停。
将前日卞妡送来的蜜酒取了一斗出来，将被磨得细细的药粉浸泡其中，要一夜才可。
带做完这些便已过未时了，也快到用晡食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二十八章 面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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